？11 谁也不能伤害你 包括我自己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真是诡异。
那晚他拥着她入眠，让她仿佛漫步云端，虽然早晨醒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前夜也仿佛是美梦一场，但就算是梦，她的心亦盈满喜悦。但他却又在那天之后，仍旧像以前那样对她，他们又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模式，冷淡疏远如同陌生人。她怅然若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果然是喝醉了，把她当成别的女人了。他依然在半夜回家，但她却习惯了要在夜晚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踏上二楼才能够入眠，偶尔，他夜不归宿，她便睁着眼睛等天亮。这样，到底是治好了她的失眠，还是让她变得更加依赖他？她不知道。但日子却又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她已经渐渐的适应了大学生活。
下课了，她走出教室，正想回家，一个女生挡住了她。
“冷寒烟，我要和你谈谈。”
是宋恬，她要和她谈什么？
她看着那张清秀的面孔，眉端微微的蹙了起来。
“我是以陈纬杨女朋友的身份来找你的。”
宋恬脸上有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愤怒，嫉妒，羡慕，生气，眼眶微微的发红。让她想起了程夫人，张云君看着她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
“有事吗？”她和她并无交集，她是谁的女朋友关她什么事？就算是嫉妒，也不应该嫉妒她，她和她的男朋友，那个叫陈纬杨的男生一点瓜葛也没有，就算是生气，也气不到她的头上来。
“当然有事，你跟我来。”
看着教室里涌出的人潮，宋恬拉着她走出教室，来到僻静的游泳池边。
她站在游泳池边，对面站着神色复杂的宋恬。
这个清冷如烟的女子，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安安静静清清淡淡，却能打动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的心，那刻意的留白更是会让人浮想连篇。难怪纬杨会为她神魂颠倒，和她比起来，自己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都不会好奇，我找你来做什么吗？”宋恬开口，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看她的样子，从她说的话都可以猜出来了。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池水不出声。
她不会游泳，也从来没有下过游泳池。媚儿不会游泳，怕她有危险时救不了她，所以，从来不许她靠近游泳池。只要是有一点点危险的活动，媚儿都是绝对禁止她参与的。游泳，当然也在其中之列。
“他说他和我只是朋友，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女朋友，他说他喜欢你，他要追求你，他说要我不要再弄错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以后也不可能喜欢我，他说他和我说清楚以后，就不要我再纠缠他，他要一心一意的来追求你……”宋恬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本来我们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你抢走了他……你……你让他移情别恋……你让他抛弃我……”
“你弄错了。”她看着对面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女孩子，淡淡的开口。“我从来没有抢走你的男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他。”
这位姓宋的女生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吧，看起来却比她小很多一样，直率而简单，所有的心思都摆在别人的眼前，仿佛白纸一张。
“你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宋恬擦去泪水。“他就是那天在学校门口和你说话的男孩子，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帅。”
“如果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的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要走了。”她转过身去。“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宋恬伸出手来想要阻止她。“你不许走！”
不许？除了她的家人之外，别人的不许不关她的事。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你……可恶！”宋恬跺了一下脚，跑前两步去抓她的手臂。“不许你走！除非你答应我去跟纬杨说你不喜欢他，永远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种事情，和她有关吗？感情的事，从来都是旁人帮不上忙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爱就是不爱，不能勉强，不能将就。她面前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到最后得到了什么？伤心的伤心，痛苦的痛苦……
“那是你的事情。”她甩开宋恬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宋恬被她甩开，再一次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书包带子。“除非你答应我，不然的话，我不让你走……”
她被拉住，跄踉几步，眼看就要跌进游泳池里……
“啊——”宋恬松开了手，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小心！”
太迟了！
她一个重心不稳，“啪”！重重的一声，掉进了游泳池里，激起了千层波浪……
“你不会游泳吗？”宋恬手足无措的看着在游泳池里沉浮的她。“我……我也不会游泳……我去叫人，你等着！”
她转身就往教学楼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她在水里挣扎着，胡乱挥动着双手，水从四面八方向她灌过来，呛住了她的呼吸，生命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水也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她要死了吗？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了，他也可以解脱了。至于媚儿，失去妹妹她肯定会很伤心，但她总会忘记的，到最后，冷寒烟这几个字会慢慢的被淡忘，成为微不足道的回忆……
天空好蓝，她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父母亲了吧。
她闭上眼睛，唇边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停止了挣扎，任自己往水底沉去……
十月的天气，还是很热，就像那时与她初见一样。不知不觉，她来到他身边，已经三年了。
三年，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让她深植在他的心底，三年，又是多么短暂的一段岁月，回过头去，恍如昨天——她穿着浅灰色学生制服，拿着一叠琴谱，站在花店橱窗外，风吹起她的发丝，将她送入他的视线。在真实的世界里，她美得像一个虚幻的梦，一个让他沉醉其中、挥之不去的美梦。他不敢靠近她，怕一伸手就会成空，但，想着她，思念着她，却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了。思念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网住，裹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逃得再远，避得再开也没有用。那张淡雅的脸庞已经深藏在他的心底，刻骨铭心。他被他最嗤之以鼻的爱情俘虏，被那个清冷的女子困住，他工作的时候，他放荡的时候，甚至是在午夜梦回，她也会侵入他的梦中与他纠缠，如同是上天的魔咒，让他寝食难安。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就算是现在，他和好友相约，她仍不放过他，缠绕着他的思绪，附着在他的灵魂。
“烟烧到手了。”
杨晨微笑着提醒，他回过神来，掐灭了烟头。
“你这又是何必呢？”杨晨叹息。“只要你想要，她触手可及，而且，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真是越来越八卦了。”他淡淡的瞥了死党一眼，警告杨晨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测试他的忍耐程度。
“今天怎么这么好请我吃饭？”杨晨立刻聪明的换了个话题。
“怎么？请你吃饭也要理由吗？”他端起水杯。
“最近没有听到你有什么新的绯闻，是不是没有女伴作陪……”杨晨的眼睛在镜片后闪光。“临时拉我来的？”
“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看来你们部门人手太多，要裁几个……”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
他拿出手机接听：“喂……李，什么事……什么？我马上过来！”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俊朗的面孔变成了铁青的阎王脸。他迅速收起电话，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发生什么事了？”杨晨看着他极端难看的脸色。
“她掉到游泳池了，刚刚被送到医院，”他咬着牙说。“我要去医院，你一个人吃饭吧，下次我再请你。”
“我和你一起去吧。”杨晨也站起身来。“我来开车。”
老板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太适宜开车上路。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转身快步离去。“我再打电话给你。”
杨晨看着他迅速走远的背影摇头。
爱情，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连一向冷酷无情的大老板都心甘情愿的变成了它的俘虏。
一连闯了三个红灯，他飙车到了医院，去到她住的病房门口。推开门，一张苍白得近似青灰色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
他失去她了吗？
一种恐惧感迅速笼罩了他，心疼得纠成了一团。
他握紧拳头，僵硬的走过去站在病床前：“她怎么样了？”
媚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呛了几口水，有点发烧，幸好救起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媚儿的眼眶微微的红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压低声音咬着牙问。“难道我非得要天天跟在你们身后才可以吗？你们就非要把医院当成是家才高兴吗？”
还好她没事，还好……
“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和她在一起，说是不小心把她拉下去了。”从那个女生断断续续的解释，她猜大概是这样。
不小心？真是一个好理由。
他的眼里闪过凛冽的冷光：“她在哪儿？”
“她应该在外面走廊吧。”媚儿看着她轻浅的呼吸，声音压得更低。“她吓得一直在哭，我怕她吵到寒烟，不许她进来。”
“我去处理，你陪着她。”
他走出病房，轻轻的关上门，转过头，见到在走廊角落缩成一团啜泣的女孩子。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是你把她拉下去的？”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子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说。
她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声音都已经哭得沙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寒烟的性格一向与人群疏远，也不会和人争执起冲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女孩子做出这种事？
“我……我男朋友喜欢上她，我……我想要她和他画清界线。”她擦干眼泪，怯怯的回答。
“她抢了你的男朋友？”他的手握紧成拳，心刺痛了一下。
寒烟，她爱上了别人，还是别的女生的男朋友？
“没有，是我男朋友……喜欢上她，冷寒烟……她说……她不知道他是谁，我要她和他……说她不喜欢他，她说……不关她的事，我一急，伸出手拉她，她就……掉到游泳池里了。”在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下，应该没有人敢不说实话吧。“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没有爱上别人，至少暂时还没有。
他的拳头松开，眼神略略回温。
“你叫什么名字？”
“宋恬。”
“你男朋友呢？”
“陈纬杨。”
念起来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
他的眉微微一皱：“他念什么系？几年级？”
“企管系二年级。”
“通知你的男朋友，你们马上转学，以后，我不想你们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一字一字的说。
“对不起，我……”
“就这样，别的你不用再说。”
他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开，走到医院中庭，拿出手机拨号。
“品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马上就去做……”
谁也不能伤害她，包括他自己，而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仿佛见到了父亲和母亲温暖的笑脸，听到了他们慈爱的声音……那么，她是到了天堂吗？
可依稀仿佛又听到了媚儿的声音，难道媚儿也来了天堂？
“寒烟，你怎么样了？快点醒来好不好？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拜托你快点醒来，醒来和我说句话再睡好不好？”媚儿娇柔妩媚的声音变得沉重而忧虑。“医生不是说你没事吗？你怎么还不醒？”
“我来陪着她，你去休息一下吧。”
还有他，他的声音也在轻轻的侵袭她的世界，他也陪着她住进了天堂吗？
“可是……”
“没有可是，医生说她没事，可能是太累了，睡觉而已，你不用这样一直守着她。吴嫂煮了粥，你先吃一点。”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触一下她的额，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他。她的唇边浮起一丝模模糊糊的微笑。
“好吧，不过哥哥，你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的？那个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什么处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眉困惑的微颦。
“没有什么，我只不过劝她转学而已。”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脸上淡漠的表情。
“是吗？劝她转学？你这么和颜悦色？她会听吗？”媚儿的声音渗出怀疑。“我不相信。”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饶恕她，至于你——我只能说，我们都是姓程的，身上流着同样冷酷无情的血，我不以为你会这么善良这么好说话，她哭两声道几句歉你就会原谅她。”
“现在有程家人的自觉了吗？”
“不要试图岔开话题，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就实话实说吧，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从别的地方知道。听说，你打电话给钱律师了？”
“我会马上把品易调离我身边。”
“你以为我只能从他那里打听到吗？”
“我也会把姚秘书调走。”
“那也没有用。”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努力的撑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张冷漠中透着淡淡忧虑的脸庞——好久不曾这样仔细的端详过他了，他好像瘦了一点，原本就狭长的脸庞变得更加清癯，眼窝微微的下陷，整个轮廓显得更加立体，紧锁的眉头让他多了一点点沧桑的味道，却更加迷人。
“醒了？”他一直低头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颊，她一睁开眼睛，他就发现了。
“寒烟，你醒了？”媚儿惊喜的声音传来。
她转过头，看到床的另一边媚儿略显憔悴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破碎得如同被剪刀绞碎了一般。
“没什么，你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里。”他淡淡的说，警告的看一眼媚儿。
“你不记得了吗？”媚儿握住她的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头有点疼，好像是……她和谁在一起，然后……她掉到了游泳池里？
她蹙眉回想。
是陈纬杨的女朋友，她的同班同学，那个叫宋恬的女孩子说有事要和她说，把她叫到游泳池边，然后，宋恬哭了，说陈纬杨移情别恋抛弃了她，后来，宋恬拉了她一下，就把她拉掉进游泳池里了。
“我……记起来了。”宋恬怎么样了？不会也掉到游泳池里了吧？
“不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他看了一眼媚儿。“媚儿，你把粥盛一点喂她，我去叫医生来给她检查一下。”
他转身大步走出病房，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怎么了？生气了吗？因为她又给他惹麻烦了？
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一根细细的针插在那里，源源不断的往她的身体输送生命的力量。
“哥哥被你吓到了。”聪明的媚儿立刻发现了她的心思。“我也是，被你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掉到游泳池里的呢？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接近游泳池吗？”
“对不起，我……”她又让媚儿担心了，她的心里好内疚。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下次不要再靠近游泳池那些地方了，知道了吗？”媚儿扶着她半坐起来，又拿一个枕头放在她背后，然后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口。“你要不要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如果被媚儿知道了，宋恬怕是要倒霉了，媚儿绝对不会原谅伤害她的人。算了，宋恬她也是无心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只不过是……误会而已。”
“好吧，我先喂你吃点东西，然后等医生来检查一下，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就不再过问这件事。”媚儿盛好粥走到床边。“好了，张开嘴。”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吃了一口粥，然后问。
“没有什么，讨论一下你和别人的误会而已。”媚儿笑吟吟的又舀了一勺粥凑到她唇边。
这么说的意思……媚儿知道了？她早该猜到，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是绝对瞒不过媚儿的，那，他也知道了？刚刚他们在说的，就是怎么处置宋恬了？媚儿是肯定会生气的，她知道，而他，他大概又是怕别人害他背信弃义吧。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媚儿，不管你们要做什么，答应我，不要太过火好吗？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我不会做什么的，”媚儿又喂她吃了一口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因为，现在这件事已经轮不到我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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