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掰开眼睛，队长就像伺晨的鸡，挨家挨户的喊着挖渠淌冬水。
在家的说，淌水的是大家，要挖等人凑齐了一起挖。
能凑齐吗？李五组织了一帮人在开发区干活。还有一些人都跟着三队的张三盖房子。闲在家的已经挖了几次，而那些外出挣钱的有的一次也没挖。
没有人挖渠，队长就去挖自家没犁透的田边。想躲远一点，等水下来一淹，就不管了，可还是被书记找到了，说下午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做社员的工作。
中午，队长家的饭已经快吃完了，书记才来，说自己还没有吃饭呢。
书记吃着队长从锅底铲的半碗糊米饭，就着剩下的几口炒白菜和老咸菜。吃到一半，水利协会的于会长和唐来渠管水的王头来了。
于会长进门后，就拉着茭瓜脸扑到炕里抱头躺下了。
王头说，“书记在这里，你们赶快商量咋办，不要嘴又窝起来装他妈的二孙子！”
书记拍拍王头的肩膀，呵呵笑，“不管怎么我们先把渠挖了，再想办法贷点款，水先让农民淌着，再想办法往上收。”
于会长扔给屋里每人一根烟，“钱要是在我这里我不给你，你们就是打我一顿我也没话说！”，
“你是会长，不找你要还问谁要，你看我怎么连书记都不找？”
“不找书记，你跑来干啥？你拉了一路屎闲狲，我不吭声就算了！”
王头说，“夏天你别咱的可是甩红了天了，摩托车开得跟飞机似的，这会儿又损下头，快起来，想办法拿钱……”
“谁甩了？你说！”于会长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起来，扔掉才抽了50％的烟喊道，“你的眼睛怕是日瞎了，我为了农民淌好水，为了给你们收水费，为了当好水利协会会长，唾沫星子要是攒起来，恐怕就赶得上淌你们的那点烂狲水了……”
屋里声音越吵越大脏话越冒越多，队长也不答茬，去屋外挨个喂牛，这些牲口不喂饱就会嗷嗷的不停的叫。
“要不你给我写个字据，如果淌不上水你负责！只要你写了，我就啥话也不说了，更不会问你要钱！”
“别喊，大家到一起是解决问题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抬杠的，已经到了这阵子了，我们都也干上了，就是想办法扛也把他扛过去，会长，想办法贷款！”书记看到队长进来了，接着说，“你赶快想办法组织人挖渠，顺便提醒农民交水费。我让会计去贷点款。你就开你的闸放你的水。老于你再几个队催着收收……”
水下来了。
白天出去挣钱的寡妇胖婆姨，干脆晚上扛着一床旧被子，睡到田埂上看着淌水。
为了早点淌上水，田还在下梢子的喜鹊，偷偷把上头几家的田豁口都给堵严实了，结果被乌鸦发现了。大清明赶早的，两个女人就在田间开骂了。骂人没好话，不久她们就开始撕打，喜鹊咬断了乌鸦的一根手指头，乌鸦把喜鹊按在冰水里差点掐死！派出所的民警来了才把两个女人分开。
庄稼地是头等大事，不管怎么闹腾，该淌的水必须流进田里。田地淌了冬水，病虫害就容易被冻死，而且来年开春的土质也就不干了，有利于种子发芽。冬水一封，就冻结了这一年的农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