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救了，你自生自灭吧。”荏苒倚在门框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撇嘴道。没错，荏苒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就是当日街市上马车里的那个白衣男子，也是这次王家花重金要救治的病人。尽管当日不知容颜，但伊人风华依旧，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下，多了一个轮椅。
“这——”白衣男子并没有表现出很诧异，只是疑惑地挑起好看的眉，苦笑道，“那日马车唐突了姑娘，虽说是个意外，但——”
“啧，不是那个，你不提我还忘了——”荏苒摇头止住了他的话，短促一笑，“呐，你得罪我了，我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毛病又犯了。”
“还有医仙子治不好的病？”他很好性子地配合。
“那不一样，我治得了身上的病，却治不了心上的病，就好比你吧——”荏苒将灼灼的目光定在他苍白消瘦却难掩风华的脸上，似要透过那双人前人后都从容沉静的眸子，望到他心里，片刻，才望向屋内案上的一架七弦琴，清冷冷道，“我从来不救自己想死的病人。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不是王家要你活，也不是任何一个人要你活，而是你自己——究竟想不想活！”
这话虽然刻薄了些，但确实是实话，与那一日相比，他自弃厌生的味道越发浓厚了，仿佛下一刻就可以阖目离开人间，再这样下去，迟早引来冥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轮椅上原本坦然含笑任她打量的青年，在听见她的话后，眸光难得一滞，密密的长睫掀起，直直地凝住她，片刻后才恢复平静：“我，自是想活的。”
这语气，这态度……
荏苒被他给气的，万万年的受位心都要破功了，猛地一甩帘子，转身留给那人一个后脑勺！气氛顿时一僵，只闻见珠帘上玲珑剔透的珠子摇曳着，撞出一室冰玉之音。
白衣男子大概没想到她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轻叹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狠狠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怕砸了招牌，败了医德，你这么有本事，我就不管你的死活，还能送你一程！”话说天界有道六境，灵犀，真趣，堪破，无尘，净慧，超脱，三清；西方有心十地，无量，十善，明光，慧焰，大胜，现前，无生，不思议，慧光，受位。因为对临渊的执念，她一直无法超脱，更不能突破十地到达入界法心，但——能惹拥有净慧境受位心的上神发火得多不容易呀，尽管荏苒有着所有医者都存在甚至更为强烈的通病，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但也可见，白衣男子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作为一个享誉九国的见过无数病患的神医，她对这么一个病人，亦或者说是对他，似乎有些……太过重视了。要换做别人，依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大可以冷淡地走，而不是回来继续色厉内荏。
白衣男子自是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并不在意这所谓的怒火，微微笑着，温和的嗓音里满是真诚：“是我之过，姑娘仁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