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聪明人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
突然又回到他的生活。
他的生活没有一点改变，尽管他离开这么久。
尽管他很想念那段逃家的日子。
奶茶店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赤膊男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玩他的游戏、哀悼他十几年的爱情，说一定那个非人类已经被捉鬼队给捉走了……
才发现，那才是他要的生活，很简单，却是自己的。
而更重要的是，那生活里有冷梅，而现在他没有。
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不太真切，老师的关怀，同学的热烈，父母依旧的冷淡，以及不怎么再出现的关杉悦……
但这才是他的生活。
冷梅，是对的，这种他不喜欢的生活的确才是他的生活。
他怀念的生活并不是他的，他的生活就是眼前这样的，单薄虚假，以及不太有她的生活。
是的，她不太常出现了。
以前的日子里，他只要等在女生楼下，总还有看到她的一天；不管她怎么生气，礼貌地敲门，她就会开门，给他一个很无奈的微笑；她总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走过他的店，在他递过的一杯奶茶后，流露出小小的困惑……
可是，回到他的生活，回到他的现实，冷梅不能就这样地出现了。
在那个学校，在那个寝室，在那个奶茶店，才是幸福的，只是那些都不是他的生活，都不在他的世界里。
也许是沉浸在游戏里太久了，游戏里到了异世界就是到了异世界，再没有可能回来的那一天。尽管每天要打怪，每天要面临很多的事。但是会很幸福。
可惜他现在在他的现实世界里。
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回到家，打电话给冷梅。
“冷梅，今天怎么样？”
她的回答他早就要背了出来，那凉凉的语气，“还能怎么样，就是那样，上课下课回寝室。”
她的生活简单得让他很放心，只是还是希望可以看到她。
“我到你学校去看你，好不好？”第几次说了，都不记得了。
“好容易回去了，好好读书吧，把落下的课补回来吧。”很轻松的语气，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过那种在熟悉的时间里他没有出现的那种落寞。
冷梅是个很死心眼的人，她决定了什么，就会去做。他也明白，对于冷梅来说，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一个亲近的人要选择堕落，她死都要把他抓回来。很死心眼的人，会钻那种很奇怪的牛角尖。
“冷梅，我想你了。”看看像他这样诚实有什么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冷梅，你该不会是太高兴了以致休克了吧。”
却还是沉默。
“怎么了，冷梅，听到我的话这么吃惊。”
“不是……”
就说她太思念他了，不能表现得意出来，要慢慢引导她说她想他，“这样啊，说起来，这两天，有没有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这时候就该说他不在就是最特别的事嘛，“过得还好吗？”
快说，离了他就不好了。
电话那头顿了很久。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在我楼下没有看到你。”那是自然，他在这里，他被她赶到这里，“上课的时候，还想着你今天应该是没班的，也许会来。”看看，连他的班表还记得，“天很冷，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递给我奶茶，那种很甜很腻却很暖的东西。”对哦，她一直都说她不喜欢喝那个。
“苏睦……”
“嗯，怎么了。”
“我想我有点后悔了。”
看看，就知道不用和她对着干，哪天她想明白了，就会叫他回去，“可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是啊。”她的声音有些近了，淡得有些听不清，“但是我想你了。”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
好像家里还有鞭炮，等会去放！
成功了，终于熬到这句话了，事实又一次强烈证明了小别胜新婚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
“那我回去好不好？”说得急了，是不是很明显，希望冷梅不要看出他的阴谋就好。
“可那才是你的生活，你应该的生活。”
好无情的人啊，这么理智干什么！“可是你不在啊，被迫分开的情侣很可怜的啊。”
“可那才是你的生活，你应该的生活。”
她的语气很苍茫。
有些隐隐的失望。
才发现，冷梅认为他的生活就应该没有她。
冷梅是个很好的人，好吧，是不太容易看出来，但是她眼里有种很细小的东西，就是刚刚的苍茫和失望。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她自己不太觉得而已。
“也许吧，这才是我应该的生活，但是冷梅，你是我以后生活的全部。听到我这样说开不开心，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我知道你高兴就好了。”
电话那头是她很微小的笑声，笑得很幸福。对啊，也只有他可以让她笑成这样。就说嘛，他这个魅力很大嘛。
“我后天没课，会来看你的。”
“确定没课。”
“确定没课。”确定没有会发现他不在的课，老师嘛，其实都很好糊弄的。
“那你过来吧。”
早知道，说是今天了，今天的冷梅特别好拐。
“你后天要去看那个人？”
回头，居然是他爸，天哪，这是这几天里第一次对话吧，实在是……太让人感觉不怎么样了。“是啊，她是我女朋友啊，我去看她不是很正常吗？”
爸的脸有点青，“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反省吗？”
反省什么？“我没有错。”
抖了抖报纸，“算了，你反正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我没有错。”为什么是他错，为什么要认定是他的错，他没有勾引过那个人，他一直都拒绝她。为什么他就是陈世美，这不公平。
“你知道吗？你可以这样轻松地去上学，都是杉悦那孩子为你去争取的，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良心？”
他笑了，“那我可以不去，我可以再考过，没有人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我不喜欢她，我很清楚这一点，她为了我做多少事，我都不会在乎。”
这个世界上，只有冷梅认为他是有良心的，于是在这个世界上，他把良心留给冷梅就足够了。
她答应了他不会把他让出去，他也应该做点事情。
爸的脸更青了，“是我没有教好你。”
“可是爸，你想过吗？我接受她，难道不是害了她吗？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她。”他很高兴地抹黑着自己。
“不要给我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爸的声音很大，似乎时间又回到了把他丢出去的那天。
他摇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才是你儿子，不是吗？”
“对，还好你记得，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不是女儿，居然这么任性，哪还有点男孩子的性子！”
任性？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不懂，真的不懂，就因为那么一点事，好吧，就算关杉悦她很伟大，他父母也不是那种看家庭伦理剧对女主角撕心裂肺的那种人。对了，他怎么会不理解他父母那样的人，他们把他丢出去就只有一个理由！
“爸，你不会告诉我，就是因为我给你们丢脸了吧。”
“是的，你让我们成为笑话。”
这才是理由啊，这才该是理由，这才该是他父母对他说的理由。
“那为什么让我回来？”
“因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更让我们丢脸。”
很好，真的很好，丢脸？“冷梅是个好人。”尽管知道他爸听不进去，却还是想说这句。
爸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否认不了就不要死撑。”
“她没有告诉过你吗？他父母是怎么离的婚吗？”
他一愣，冷梅的事，冷梅家里的事，冷梅学校的事，他完全都不知道。
他爸笑得很深，“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父亲贪了污，她母亲早早地和他断绝了关系，拿了贪污的钱，到了别的地方去创业。”
很惊耸的故事，“但这和冷梅有什么关系，她是个好人。”
“是冷梅叫她妈和她父亲离婚，又揭发了他父亲。”
大义灭亲！他爸是要他鼓掌吗？看上来不太像啊，“不错，有点反贪剧的意思，但这说明了什么，冷梅要揭发我，还是你的任上也有些事被她知道了？”
爸手里的报纸几乎是丢到他的脸上，“你就等着被那个女人给害死吧。”
他父亲一生说好听一点的，就是洁身自好，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死要面子，于是流言也怕，人言也畏，他的话对他来说从都是放屁。
“我的话你向来不信，但是有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那个人只会护着自己，她把你送回来，不过就是因为不想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出息罢了，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太多。”
很可怕的一段话。
“爸，我今天才知道……”
“你明白就好。”他爸捡回报纸，抖了抖继续看。
“原来你挺三姑六婆的。”他很得意地笑了。
看着直跌到地面的父亲，他更是得意地笑了。
真可怕，原来他爸是这样八卦的人啊，希望不要遗传给自己就好了。
有很多人，说过他，很聪明，但是太傲。
他不过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人嘛，他不喜欢顾忌太多。
遇到冷梅，是件很神奇的事，再想想当初，其实已经动了心。喜欢看着她，喜欢她在自己的身边，喜欢每天她在他身边笑出声来。
冷梅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许他只是了解了一点点，但是这没有关系。因为冷梅只要是冷梅就可以了，他真切地知道，他喜欢的是冷梅这个人。
逃过点名的大课，很兴奋地要去见冷梅。
瞥见关杉悦的背影，决定还是很平静地离开。
“苏睦！”
回过头，是关杉悦有些奇怪的脸，有些陌生，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漠视的关系。过了很久，才发现她的眼中开始少了那种柔弱、那种伤痛、那种深情。
“什么事？”
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和你说，是吧？”
“什么事？”她被附身了吧，怎么说的话都怪怪的，“谁要和我说什么？”
“我是关山的事，冷梅没有和你说，是吧。”
关山，很熟的名字，是她的原名吗？他应该要知道吗？
她笑了一下，有些漠然，“冷梅，还是和原来一样。”
“一样什么？”
“苏睦，你没有发现吗？她根本就不相信你。”
她不相信他？真是笑话，“于是你发现了这个我都没有发现的事，那……什么……关山，你是算命的吗？”这样的挑拨离间，不觉得低能了一点？
“你还是没有发现吧，冷梅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她不相信任何人，甚至她都不相信她自己。苏睦，你会被她抛弃，因为她根本学不会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那要学的吗？
现在的关杉悦，很眼熟，很像是那个人，那个他快忘记了名字和长相的人。
“因为冷梅学不会喜欢一个人，于是我会和你在一起吗？”
她笑得很有把握，“你以为你和她还有什么机会吗？”
很熟悉的笑容，很令人心安。
“有人和你说过吗？你这个样子挺好的？”
“什么样子。”
坏人坏笑！
他笑，坏人，真是令人看得真舒服。心愿达成了，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关杉悦是个坏人，感觉不错！
“苏睦，你是笨蛋吗？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她问得狠了。
“不！”他摇头，“我是聪明人。”
她愣了一下，没有回过神。
他转身走了。
对，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不纠结在似是而非的爱情游戏，知道喜欢的是谁就可以了，自己应该如何，别人应该如何，爱情应该如何都是傻子想的事。
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还要怎么样？
他又不是女人，对他来说，那些理解，那些相信，都是很虚无缥缈的。
他知道他喜欢冷梅，也知道冷梅喜欢他。
这么美好的爱情，他是听不进别人挑拨的话的。
“苏睦！”
关杉悦叫住他。
“什么事？”有事快说，不要妨碍他去见冷梅。
“当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哪件事，我又怎么知道的？”
“原来你忘了吗？初中我让你冤枉冷梅的事，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哦，原来就是她，他笑了。
“我是聪明人。”
“我那个时候开始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冤枉了冷梅，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是聪明人”所以他全知全能。
她也笑了，语气冷硬，“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只不过是因为冷梅说不是她做的，说是我，你就相信了。”
看看，又翻旧账了不是，“事实也正是如此啊。”
她摇头，“天哪！”
看这头摇得……看来，坏人嘛，有点不正常的嗜好，是很正常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她？”
手指亮出“V”，“因为我是聪明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记得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了。
想来，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那时刚考完，老师叫他去他办公室，等到他到了，办公室里倒是没有人，放着刚批完的考卷。
虽然他对自己的分数从来都是不介意的，但是好容易来一趟，什么都不干，实在是对不起走到这办公室消耗掉的能量。
打开自己卷子的时候，铅笔涂的卷子（英语选择题），却发现被人很干净地擦了。
地上是冷梅的橡皮。
现在想想，也真是很无聊的计谋，也是很无聊的做法。真是明显的陷害，可是当年的自己，还傻傻地去生气。
直到她划开边界的时候。
他问自己，冷梅，为什么要那么做？
于是一切都是那样清楚被昭示了出来。
他问过冷梅，为什么要陷害他？
却没有听到冷梅反问他，为什么她要陷害他？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提过那件事。
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冤枉她，为什么不相信她。
再看到冷梅，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虽然她看到他，不是很激动，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甚至连句“亲爱的”也很吝啬给予。
但这是冷梅，他看的到她望着他时眼中的光芒，尽管她不承认，但是肯定是这样的，一定没有错的。
她还套在她宽大的校服里，很素净的。
“不要三天两头就赶过来了，你缺的课不少。”
明明就很高兴地过来，偏偏就要说这样的扫兴话。
“奶茶店的人说你常常过去，想我了吧。”
被斜了一眼，“我是替你的班，总要做到学期结束吧。”
啊？“怎么你不和我说。”这么重要的事啊！
冷梅很理所当然又白了他一眼，“和你说了，你不就有理由不回去了吗？”
还真是容易被看穿啊。
“对了，今天是你COSPLAY社团的表演，准备一下去上场吧。你的社员还都等你啊。”
什么？
表演？上场？
在他好不容易回来的时候？
“你骗人！”
冷梅居然还给他一脸的正经，“我骗你干吗？”
“我是回来和你约会的。”是约会！约会，就是两个情侣特指他苏睦和冷梅亲密地进行某些活动，《苏睦大字典》是这样解释的。约会，不是和一大帮人在一起。
“所以喽，你表演，我看你表演，不错啊，情侣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我们以前就这样啊。”
咿！
“以前那是……和现在……”
支吾了，疙瘩了，紧张了，害羞了。
幸福，真是幸福啊。
算了，他就是很幸福地怕老婆帮好了。
“我去就是！”
冷梅低低地“哦”了一声。
此时不讹何时再讹？
“要给我献花哦。”
“哦。”
“要给我鼓掌哦。”
“哦。”
“要给我鼓励哦。”
“哦。”
“鼓励都包括些拥抱啊、亲吻啊……最重要的是要当众，才有鼓励的效果。”
“哦……”
这样都答应了，小别后的冷梅好拐了三倍。
“在你明年忌日的时候一一都给你做到。”
完了，是得意忘形了。
那该怎么办呢——
“冷梅，你前天在电话里说你想我哦。”那就继续得意吧，他得儿意地笑，得儿意地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不要逼我把你打到失忆。”
“让我想想，你是怎么说来着的，对了，我想我有点后悔了……是啊……但是我想你了。”
虽然是在暴力中得以继续的得意，但是效果是很令人舒畅，那些皮肉伤，他又怎么会在乎。
冷梅，是个很好的人，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很好的人。
“冷梅，我父亲和关山，你都不要太介意！”
她抬起头看着他，又撇开脸，“你在说什么？”
“冷梅，我想当初那件事，就是我冤枉你的那次，按照狗血一点的电视剧，你应该不是会很是失望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还是撇着脸的冷梅，“电视儿童的智商，果然是专家一致认定的低下。生活不是电视剧，更不是撒狗血的电视剧。”
“那就我就认为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情侣，要是以后我再冤枉了你，拜托给我个巴掌，然后扑到我的怀里，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按照电视剧，后来好像是那个那个点点圈圈叉叉的事了……好向往啊。
“你是笨蛋吗？”声音都明明抖了，却还要逞强。
明明就是感动了，还要说这样的话。
冷梅啊，就是亏在这个地方！
“我怎么会是笨蛋，我是聪明人！”
夕阳下，心仪的人投入怀抱。
又一次恋爱养成的成功攻略。
聪明人再次成功！
哇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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