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颖带着蒋麒玉璇芙蕖姣姝儿躲回海滩边,飞鸟井雅香扶着飞鸟娜娜仍在那里等着他们。
“你们回来了?蒋麒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飞鸟井雅香看着血肉模糊的蒋麒,惊叫道。
妙颖放下蒋麒,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呼了一口气道:“还好,伤势虽然很重,但没有伤及根本,我先给他处理一下,慢慢就会恢复的。”
玉璇只是默默流泪,听闻蒋麒不会有事,这才放松了一点,撕下自己的裙摆,要为蒋麒包扎伤口。
飞鸟井雅香看到蒋麒没事也放心了一点,又忍不住请求妙颖:“妙颖,那我妹妹……”
妙颖看了一眼飞鸟娜娜,欲言又止地咬住了嘴唇,最终在飞鸟井雅香请求的目光下说道:“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又靠药物强行使用了力量,她的生命力已经被透支了,所以……”
飞鸟井雅香悲痛不已,抱着飞鸟娜娜伤心哭泣。
蒋麒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剧痛中他抬了抬手,想要安慰飞鸟井雅香。
飞鸟娜娜笑起来,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安慰飞鸟井雅香道:“雅香你不要伤心了,没关系的好吗?我苟且偷生,多活了十二年,现在又和你待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飞鸟娜娜咳嗽了两声,又说道:“妙颖……不好意思,我最后还有个请求。”
妙颖看到飞鸟娜娜油尽灯枯的样子,也很难受,一听飞鸟娜娜有请求,立刻回答道:“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
“我想要到海边去……这个地方我来过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好好看过大海……”
“我带你去!”妙颖答应下来。
玉璇芙蕖姣姝儿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玄女本就比普通人的力气要大些,玉璇背起蒋麒,妙颖抱着飞鸟娜娜,芙蕖与飞鸟井雅香互相搀扶着六个人慢慢走到了海边。
此时已至傍晚,太阳在海平线上露着半个脑袋,烧得身边的云朵一片嫣红。
飞鸟娜娜看着这一切,听着海浪的声音,笑着叹息了一声:“好美啊……跟我想象的一样美……”
飞鸟井雅香坐在沙滩上,让飞鸟娜娜枕在她的大腿上,两姐妹一同看着远方,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喜一悲不同的表情。
飞鸟娜娜开口道:“呐呐,雅香,为我唱首歌吧。”
飞鸟井雅香滴下泪来,她带着哭腔问道:“你想听什么?”
飞鸟娜娜说道:“就给我唱那首吧,我们从小就最喜欢的,怪兽之歌。”
“好……”飞鸟井雅香擦干眼泪,一只手打着拍子轻轻唱了起来。
“在那火红的太阳西沉的沙漠,
生活着一只悠闲的大怪兽。
有天清晨睁开眼,
它听到了遥处驼队的铃声。
情不自禁地呼喊:
想要去看大海想要去爱人类,
就算是怪兽内心也是柔软的。
出发吧,离开沙漠,
去那有爱和大海的地方吧。
新生的太阳又在熊熊燃烧,
在那有爱和大海的地方。”
又是这首歌,这首在日下家的庭院里听到的歌。
蒋麒无法动弹,听到这首歌,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保持沉默。
飞鸟娜娜眨眨眼,右眼流下了一滴眼泪:“真好……唱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到了这里……能够死在大海边,总比在沙漠里要好得多。”
飞鸟井雅香心中剧痛,她摇着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妹妹,我们去求父亲,让他拿药给你,或者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到医院去,我们去日本最好的医院……”
“不用了,雅香。”飞鸟娜娜阻止了飞鸟井雅香接下来的话,“你知道的,没用的。你不要伤心好吗?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你放心,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可以看到我的,我会一直存在……”
妙颖想到了飞鸟娜娜的言下之意:“所以你才会那么急的去甄选偶像!难道你只是为了……”
飞鸟娜娜点点头:“我当时答应了老头子试药,条件就是让我去参加甄选成为偶像,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电视里看到我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见面……”
“妹妹……你这个笨蛋!”飞鸟井雅香痛哭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我可以保护你的啊!”
飞鸟娜娜温柔地抚摸着飞鸟井雅香的脸庞:“说我是笨蛋,你才是个小笨蛋啊!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想起来吗?我们究竟谁是妹妹?”
飞鸟井雅香这几日在岛上,情绪一直十分低落,想着前途不明,飞鸟娜娜也要被用来祭祀,心中有着十二分的沮丧。整日茶饭不思,提心吊胆。到了今天,又是订婚又是眼睁睁看着飞鸟娜娜身受重伤,她早就处于崩溃边缘,此刻听到飞鸟娜娜这样问,脑中就像是有一根尖刺刺了进去,骤然一痛,随即一片清明,孩童时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
飞鸟井萌香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不详之人。
父亲飞鸟井一郎阴沉的脸色,家中佣人们私下的议论,都让她明白了自己不受欢迎。
唯独有那么一个人,给予她爱与慰藉。
飞鸟井雅香,她的双胞胎妹妹。
母亲生下她们不久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在她们两岁的时候自杀身亡。从那个时候起,她们就注定了要相依为命。
有这么一个人,从存在于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陪伴着她,与她一同成长,是她的希望。
然而八岁那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父亲飞鸟井一郎把她叫到了家族的密室中,向她宣布了一件事情。
飞鸟井家家规,双生子视为不祥,若是两个孩子在家中长大,必会导致家族的覆灭。
飞鸟井家当时的家主并不是飞鸟井一郎,而是飞鸟井一郎的父亲,飞鸟井太郎。家主力主献祭,飞鸟井一郎当时继承人的位置岌岌可危,他不得已答应了这个要求。
飞鸟井家族的几位代表在家族议会后决定,将晚出生几分钟,体质较弱的妹妹飞鸟井雅香拿来献祭。
到时候族人会把她带到八轩岛的丸吞山山顶,放掉污秽的血液,身体做成人彘,再绑上献祭台,用火刑将她献祭,以期从中获得让家族继续兴盛的力量。
“等献祭之后,我就能成为飞鸟井家的家主,而你,萌香,你就是下一任家主。作为继承人,你就要有牺牲一切保护家族的觉悟!”飞鸟井一郎当时看着她,说了这样一段话。
可是她不能接受。
她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觉悟。有的,只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心爱妹妹的决心!
雅香,她的光芒,她的希望,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寄托,她心中的太阳。
如果没有太阳,她怎能独活?如果牺牲她可以保全希望,她又有什么不能去做?
祭祀当天,接受了一半仪式的萌香被绑在柱子上,失血过多的身体冷冰冰一点力气也没有,恍惚中她看到有人正要削去她的四肢,外面却传来了爆炸声,一股热浪席卷而来……
那场爆炸来得十分突然,家族里的很多人都身受重伤,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们熬不过去,很快就死了。飞鸟井一郎与萌香两个人运气很好,竟然活了下来。
事后经调查,放火引起爆炸的是妹妹雅香。雅香为了救下代替自己去献祭的姐姐萌香,做下了这件事情。
萌香虽然活了下来,却只有一具半生半死的残躯,她向飞鸟井一郎求情,愿意承受全部的处罚,离开飞鸟井家,并且在十八岁时重新祭祀,以此条件,换妹妹去继承长女之名,过正常人的生活。
从此以后,世上多了一个半人半鬼的日下怜子,再没有飞鸟井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