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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春风化雨勤呵护,幽昙今始为君开

我返回到展昭的门前,围在门前的人大半已经散去,但仍有几个人继续留在那里。我立即上前问道:“展大人怎么样了?”

一个人不答反问道:“九姑娘,你刚才去了哪里?”

另一人道:“展大人已经醒过来了,不过情况还是不妙。”

我顾不上回答问话,事实上也无法回答,索性谁也不理,径直进了房间。大夫仍未离去,此刻正坐在床边为展昭行针。而展昭仍闭着双眼。

展昭听见我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向我看过来,见到我,立即道:“啊!九姑娘,你没事吧?”声音低哑,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底气不足,气力亏虚。

我刚才那一阵的激动仍未平复,见到他不管自己伤重,却对我如此关切,不禁又一阵心酸,我强忍泪意,答道:“我没事……你平安无事才是最要紧的。”我又向大夫问道:“大夫,展大人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道:“他已经呕出腹中的淤血,外伤又没什么大碍,暂时命是保住了。不过内伤还是很严重,没有三五天,根本不能下床走动。恢复要很长时间。”

我立即泪盈于睫,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想向他道歉,或是表示谢意,却又觉得这些话太轻,实不足以表达我此刻心情于万一,更何况当着大夫的面,我还能说什么呢?

展昭反倒安慰我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回京的日子不免要耽搁了。”

大夫将针取下来,道:“展大人此时最要紧的是静养,不要乱动,也尽量不要动七情六欲,大人的情绪时刻牵涉到你的内伤,激烈的情绪会加重你的伤势。”又再向我道:“九姑娘,你要看着他。”说完起身离去。我感到他的话分明是针对我说的,不由大是尴尬。一瞥间仿佛见展昭眼中暗含着的笑意,更觉羞愧无地,简直想要转身飞逃而去,但双脚却像生根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动。

大夫离去之后,我才略松了一口气,但仍觉几分尴尬。展昭忽然道:“九姑娘,过来坐。”

他的话令我大感愕然,不禁两腮皆飞红了。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会说这样的话,是开玩笑的吗?

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眸子却是清澈而明净,看不出有玩笑的意味。我仍觉心头打鼓,腿却不听自己使唤,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坐到了床边。我背向他,低着头,禁不住有几分紧张。

展昭道:“九姑娘,那东西可是在你身上?”

我一怔,难道他就为问我这句话?不过,他关注尚方宝剑倒并不出奇,那本就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只是我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为什么会感到一丝失落,以及莫名的心酸。

我点头道:“这包袱里就是。我一直带在身上。”我将背上的剑取下来,交给他,却没有提起刚才师父找上我的事。

展昭道:“放在你身上就好,不用交给我,只要千万要当心,这里也并不一定很安全。只要我能够活动,我们就立即离开。你师父能找到这里,别人也能找到这里,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你大师兄那种级数的高手,我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他。”

我奇道:“那我其他的师兄们呢?我二师兄和三师姐不是一直针对我们?他们也该是劲敌。何况我大师兄竟然会放过我,我也很意外,为什么最值得担心的反倒是他?”

展昭道:“那个什么博鹰手傅斌,已经被你师父杀了。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是你师父把我送来这里,但这个人一定是她。傅斌一死,你师父又不会再阻截我们,别人自然风流云散,各奔前程。你二师兄三师姐失去靠山,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师父,目前是自顾不暇。反倒是你大师兄,我虽见他次数不多,却能感觉他心思深沉,性格独立自主,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会受别人左右。你其他师兄,除了二师兄武功较高之外,别人纵然来了也不足为虑;但是他,你却不是对手,所以不得不防。”

我想不到傅斌竟已被师父杀了,忍不住轻呼出声,但想想却又是势在必行。她要我们杀了他,我们却没有办到。而师父既然救了展昭,把他送来这里,自然是要先杀了主持大局的人。只是师父既然要假展昭之手将傅斌除去,为什么又会自己动手呢?还有,二师兄又何以会担心师父对付他?他又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事。我不禁出言相询。

展昭答道:“你师父杀死傅斌之时并未暴露自己,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只会以为是我。将我救出来之时也必定是趁乱,她那么精细的人,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至于你二师兄……”他说到这里,微露出一丝讥笑,道:“他早就和你三师姐有所勾结,只是做得不着痕迹而已,除了他之外还有你的四师兄和五师兄。连你七师兄八师兄不是也在帮他们做事?”

我吃惊道:“怎会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听我三师姐的呢?”

展昭道:“他们无非互相利用而已。你七师兄八师兄这对双生子或许是受她胁迫,另外的几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所以我才说,你大师兄是个性格独立,自有主张的人,他没有站在任何一边,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他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似乎有些气喘。我一面心中感叹,多年师徒情份,却只落到互相算计的地步?一面又心疼展昭,连忙道:“你不要说太多话,还是歇着吧。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东西给你?”

展昭道:“我不饿,你也该早点休息。”

我道:“我已经休息过了,睡得头都大了。让我在这里坐着吧,你一天不好起来,我一天也不能放心。”

展昭道:“谢谢你。”

我又眼圈泛红,放低声音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受伤?还说什么谢谢?该说谢谢和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展昭微笑道:“不错,都不要再说什么谢谢对不起之类,显得那么生疏。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是吗?”

他的话有点不伦不类,听得我一头雾水。愕然看向他,却见他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意,还有几分感伤和疼惜。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慌乱起来,他似乎在刺探什么、怀疑什么。我扭头看向烛火,灯花爆了一下,仍复幽幽地亮着,时而轻轻跳动,像我不安的心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亲自给他煮东西吃,帮他换伤药。只有偶尔不方便我在旁边的时候才会回避,或是疲惫之极的时候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一阵,而我们之间就隔着两道院落,这使我更不愿意轻易离开。大多数时间,我所不认识的那些官府差役都会故意退避,让我单独守候在展昭身边。我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也很感激。这些人不愧是久混官场的人,乖觉得很。

大夫仍然是每天都要来一两次,为展昭复诊,第三天展昭能够下地走动了,到第五天,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连大夫也在惊叹他恢复之速。

还好我的大师兄并没有找来,不知道是否师父阻止了他。我甚至不知道师父和众师兄现在都在哪里。展昭提出要离开,虽然暂时平静无事,但却远未安全。兰州的知府等人皆知势在必行,越早离开越好,自然不会反对,只派人暗中保护,便任由我们离去。而为了万全起见,展昭被装进一辆运丝绸的马车,我则打扮成商队随从中的一员,悄悄离开。

直到离开之时我才知道,我们居住的地方是兰州知府一位好友的私宅,只是他们已经升迁,举家搬走了,将宅院托付兰州知府照管,留几名家人打理,因此平常并未有人住着。这确是十分隐秘的所在,不知是否也是展昭与兰府知府事先就商议好的落脚地。

我与展昭选择了经岷州往兴元府的路线,也许要绕很多远,但相对却会安全一些。一路上直被送到兴元府,兰州官府的差役仍是先到府中交接事宜,到兴元府派人来保护我们之后,他们才全部撤离。

这次我们住进了客栈,展昭另换了兴元府为他准备的服饰,我也恢复了女装打扮。展昭曾借给我穿过的那件蓝色的衣服已经彻底完了,我还未舍得抛弃,心中也充满了感伤。这件衣服对我来说意义非常,它代表了一段过往,一种感情,想不到最后却为我而损毁。我想为他重新再做一件,但每天照顾他已经花了我很大精力,有时候他状况不好,我甚至彻夜守候在他身边,不敢片刻相离,再加上又是途中不便,因此竟然无力再做。我下定决心,离开他之前,一定要完成这件事。

到他表面上恢复到与伤前全无异状,已经差不多经过了十天,我们到了汉水河畔的均州地界。保护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以后保护展昭的责任就全都落到了我身上。而直到此时,他的内伤竟几乎没有什么起色,这不禁令我忧心如焚。我提出要以当初师父救我的方法,辅助他疗伤。因为我此时经过不断的努力,已差不多能够将自己的内息运用自如了,而且我内力也算深厚,如果辅助他的话,定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展昭也急于伤愈,他现在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相差无几,想必令他难以忍受,自然不管是什么方法,他也会愿意试一试。在我意料之中,却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第一天就显出了明显的效果,他涣散的内力已经开始可以凝聚,我们都大喜过望。为了不让外人发觉我们的身份,也为了疗伤时不受外界干扰,我们黑白颠倒,将疗伤的时间选在了晚上。从这天开始,每晚对坐疗伤,便成了我们必修的功课。而我则惊喜地发现,除了他的伤势迅速痊愈之外,我的内力也在不断被激发出来。但欢喜之余又不禁时时感到悲伤,因为无论我的武功再增长,能够陪伴他的日子却不多了,最终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没有敢走河南府,而是经唐州到了颖昌府,东京已近在咫尺之间。一路上始终平安无事,但我们仍丝毫不敢大意。过了均州之后,我们就再没有惊动当地官府,因为展昭的伤势正在迅速痊愈之中,虽然与高手过招仍成问题,但保命已可无渝。

自从离开兰州之后,我和展昭始终保持着一种亲切但不亲密的关系,他的笑容多起来了,态度也很温和,令我倍感安慰。他还是叫我九姑娘,我仍称他为展大人,但彼此心灵上的距离却在缩短,这一点我感觉得到。

但也有令我感到不安的时候,饭桌上会偶尔多出一道偏酸或偏辣味的菜肴,他重伤之余忌辛辣,这分明是为我而准备的,我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偏爱辣味的菜肴的?我从来没有主动点过这类的菜,而且为了让他不至于识破我从前的身份,我故意避开这一类的东西。实在没有胃口的时候,才会点一道偏酸味的菜来吃;而尤其令我不安的是,如今没有外物分心,他观察和注意我的时间增多了,仿佛时不时的在琢磨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我笑,并且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说出温暖得令人心醉、也令我惊惧的话语……我在杂揉着欣慰、悲伤、快乐与不安的种种复杂心情中渡过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这天晚上我沐浴之后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略有些潮湿的头发仍未干透,清风吹在身上,微有凉意,却令人快慰。枝叶披离的树木摇碎了一天明净的月光。不知从何处传来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的飘散在空气之中,反而勾起我心中压抑的悲凉。看到那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才知道离开东京竟然已一个半月有余,今天是三月十五了。在这一个多月里,与他共同经历了生与死,爱与恨,痛苦与快乐,希望与绝望,欣慰与悲伤……那么多的大喜大悲,都融入了生命之中,雕镌在灵魂的最深处,我相信就算死后经历轮回,我也再不会将他忘记,那已是远超过了记忆范围的深刻情感。

正在感慨和怀思之间,院落中忽然响起缥缈的洞箫声,箫声温柔悦耳,杂揉着欢乐与悲伤,似满怀感触,竟与我此刻的心境如出一辙。我惊讶地细辩箫中的曲调,才发现那竟是“彩云追月”!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只不过现在这箫曲将它进行了衍化,没有完全按照原来的曲调吹奏,或许为了更便于传达自己的心境。吹箫的人是个中高手,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曲调,传情达意,我自问亦尚未到此境界。究竟是谁有如此本领?而那么巧,又是借用了我最喜欢的那支曲子?心中有着某种希冀,却又害怕那答案。

我站起身来,循着箫声的方向走去,终于看到倚窗而立的展昭,手中握着那支清脆欲滴的绿竹箫。那还是初到兰州的时候他或有意或无意中买来的,我本来以为已经遗落在兰州境内了,想不到他居然还带在身边。我心中起了一丝颤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我隐约预感到背后的真相,却不敢揭晓。

展昭看到我,立即止住箫声,微笑道:“九姑娘,又到疗伤的时间了吧?”

我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还他一个微笑,随他来到房里。陪他一起疗伤的日子都过了有半个月了,已经习以为常,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晚偏偏涌动着无法解释的情潮,令我内心深处隐约感到一丝不安。我的心绪似乎会受到满月的影响,每当月圆之夜,我都会变得满怀感触,情绪波动。不过疗伤的时候是不宜受到情绪感染的,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以免出什么差错。

我强迫自己归于平静,像平常一样,与他盘膝对坐于床上,以双手的掌心相抵,感受着彼此掌间流动的内力。展昭的伤势此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再这样助他疗伤一二日,已可望痊愈。想到自己终有能帮到他的时候,心中的舒畅和甜蜜实不足以言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情终于宁静下来,内息在彼此体内循环不休,融为一体,我感受到气流的汪洋在他体内奔腾,一路过关斩将般冲破那些被阻滞的穴道。

朦胧昏黄的灯光照在展昭的脸上,我忍不住偷偷欣赏着他的面庞。也许是因为重伤之余,他的脸色仍不免有些苍白,一对剑眉更显得漆黑如墨。他闭着眼睛,睫毛铺在眼睑下,又长又密。我看向他挺直的鼻梁,菱角般的红唇……一种奇异的感觉自我的心中升起,这秀丽的红唇、紧抿的唇角,勾起了我久远的回忆。

那是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我与他相距盈尺,这诱人的红唇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温热。那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心悸起来,而此刻,我又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耳根也起了一道热。

我又偷偷地睁开眼睛,展昭不知何时也张开了双眸,这双眸子如同秋日的深潭,幽遂而又明晰,但此刻却似乎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他的目光正射在我的脸上。我愈加满面绯红,低垂了头,心如鹿撞。他,不会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吧?哦,还有,羞人的,我无法掩饰自己泛红的双颊。这一定给他看在眼里……我不敢抬头,却忍不住又偷眼一瞥。

只见展昭的目光似乎不是落在我的脸上,而是看着我挂着明珰的耳珠和颈侧,目光有些灼灼的,令人不安。我忍不住颤声道:“展……展大人!”双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我这才觉得展昭与我相抵的双掌正逐渐变得发热,流动的内息也比刚才加快许多,我还未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他十指弯曲,从我的指隙间插了过来,将我的双手紧握在掌心里。

我轻呼道:“展大人!”不禁惊慌失措,又是害羞,又有些喜悦,抬头一看,却见展昭的目光似乎有些迷惘,有些朦胧,不像平常般的清亮,唇角也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看着我,又似乎没有看着我。这是怎么了?

展昭忽然柔声唤道:“月儿……”

听到从他嘴里叫出这个名字,我不由全身一震!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连忙道:“不,展大人,我是阿九啊!”

展昭却似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双手回带,将我向他拉了过去。我猝不及防,一下跌倒在他怀里,忍不住惊呼道:“展大人!”一面挣扎着,想要从他紧扣的双手中脱开。

谁知展昭虽顺势将双手放开,却从后面将我拥在怀中,幽幽地道:“月儿,我好想你……”

我的心中刹那间乱成了一团,泪水夺眶而出。他终于还是认出我了!不管我再如何隐瞒和逃避,还是无法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也许他真的对我思念有那么深,才会从我的言谈举止、行为习惯,以及眼神之中把我认出来。感动和不可抑制的悲伤令我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终忍不住颤声回应道:“展大哥!我也……想你……”

数年来积郁心中的相思之痛,忽然间洪水般决堤!我反手将他搂住,紧紧依偎着他,等待他询问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还要告诉他,这三年来,每一天,每一夜,每时每刻,我对他刻骨的思念……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到颈侧一阵湿热麻酥,原来是展昭在轻吻在我的脖子,奇异的热力迅速从颈际泉流般涌向胸口。我心中一阵迷乎,头脑昏昏的,四肢都软软的没有了力气,身上似被千万只蚂蚁在爬搔一般,又麻又痒。

展昭的双臂紧搂着我,嘴唇从我的脖子渐渐移上面颊。耳际听得他的呼吸之声,似乎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粗重。忽然间他身子向前一拥,将我推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下。

我心头狂震!不对!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做出如此越礼的事情?他可是彬彬君子,平常连我的衣衫都不碰一下。难道?……难道他竟是走火入魔?我们刚才正在运功疗伤,他也许已经认出我就是凌冰月,正值他内伤未愈,定力大幅减弱的时刻,忽然受我心中情思激荡的刺激,竟至于走火入魔?!

想及此,我不禁心内惶急!我一面急急叫道:“展大哥,你清醒啊,展大哥,你要克制自己呀!”一面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中脱身。虽然在我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舍得将他推开,但我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我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展昭显然已然神思昏乱,完全不理我的呼唤,双臂也没有放松的意思,反倒一伸手,扣住我脉门,使我的身子酸麻无力,再也挣扎不得。同时,他的嘴唇覆上了我的,他的唇滚烫如火。

强烈的窒息感令我眩晕,接着头脑中一片空白。我已被他点燃了为他压抑了多年的情焰,到此刻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也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夜,静谧无声,一丝光影碎散在黑暗中,像焰火,触觉忽然变得分外敏感。

树影投射在窗纸上,轻轻摇曳,从窗棱的缝隙里透过一丝皎洁的月光,仿佛窥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一朵夜的幽昙在如梦似幻的春夜里悄悄开放,清寒的空气中,到处洋溢着略带苦涩的甜香。

耳际听到展昭梦呓般的轻喃道:“月儿!不要再离开我……”声音微有些暗哑,充满着悲伤、怜惜、以及深深的眷恋不舍,一直被他刻意压抑着的情潮爱欲,竟在这一刻彻底暴发。

我眼中的泪水决堤般倾泻而下!任由他的手掌从我的面颊抚到身上……

我悲呼道:“展大哥!”再也无法抑制心中对他的爱恋和心痛!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舍得付予,就算不能天长地久,这一刻已足为永恒……

……

身体的热力散发迨尽,我开始感到空气中一丝丝的轻寒。挣扎着惊醒过来,吃惊地爬起,身上仍有些酸痛。我去探他的脉搏,他的脉搏还算平稳有力。我不懂医道,只能大致的判断他现在应该并没有什么危险。他的呼吸十分均净,唇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我很想躺在他的身边,陪他到地老天荒,让这一夜永远都不要过去,让这短暂的光阴变成千秋万载的永恒,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静夜中我悄无声息的做着替他“湮灭罪证”的事,我希望他把今夜的一切都忘掉,早晨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好。

……

我怕他走火入魔之余会出意外,不敢离去,在房间中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样子,那纯洁无邪的面容和笑意,让我不由又爱又恨!时光悄悄的流逝着,烛泪已经滴尽,忽然间火花一爆,屋子里全黑了下来。不知何时,我又疲惫地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从未曾闭严的窗口射进来,射在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和刺目。刚想要站起,却发现一条踡跪着的腿已经被自己压麻了,脚落到地上的那一刻仿佛被无数针刺着,软软的不听使唤,差一点儿摔倒。我连忙去扶椅子,椅子却被我带倒地上,发出一声响。

展昭被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他吃了一惊,道:“九姑娘?你还没有去睡么?”

我一瞬间涨红了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展昭有些歉疚地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夜?昨天我是不是昏倒了?可能是太急功躁进了,又连累你照顾我一夜。”

他的话令我有些糊涂起来。难道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么?还是……

我试探地问道:“展大人,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内心却是惴惴不安。

展昭从床上起身,盘膝而坐,闭上眼睛,默然数息。然后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我感觉好多了。真是奇怪,不但内伤又好了许多,人也轻松多了。”

我为之愕然,接着几乎暴笑起来。天啊!他当然“轻松”多了!我强忍笑意,又感到双颊连耳根一阵灼烧,连忙道:“展大人没事就好了。我也要休息一会儿!”说毕从他的房间里飞逃出去,奔回自己的房间。

我忍着大笑的冲动,脊背贴着墙壁,回味他的话语。他居然如我所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幸好如此!否则我真不知道今天要如何面对他?

但,无从解释的,在我的内心深处,却又掩不住一阵失落。

温柔的夜已经结束。

我和他又变成了陌路人。

他甚至已经忘了我是他的月儿。

窗外的阳光温暖而刺目。我记起了这是早春的清晨。一阵温柔的爱意从我的心头泛滥开来。为他而寂寞等待了千年的幽昙已开。不管他是否把什么都忘了,却已在我的生命中雕镌不可磨灭的烙印,他已成为我生命中的唯一。从此我生也是为他,死也是为他……生生死死,他都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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