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己(1067-1125),字恭叔,世称浮沚先生,北宋瑞安芳山乡周湾(今属湖岭镇)人。早年入太学,为永嘉“元丰九先生”之一,又从学伊川“二程”,哲宗元祐六年(1091)得中进士后,拒绝攀附权贵走官场捷径,守信不弃贫妻。曾任温州教授,传播洛学与关学,被誉为永嘉学派开山祖,著有《浮沚文集》十六卷、《后集》三卷等。
元丰六年(1083),年仅17岁的周行己有幸进入他梦寐以求的京师太学,这里是朝廷设立的全国最高学府,每年各地能进太学读书深造的学子如凤毛麟角。周家世代书香,行己自幼就天分过人,喜好读书,7岁时即能背诵《诗经》。他的从祖父周豫、父亲周泳都是进士出身。行己十五岁时随担任过朝廷正议大夫的父亲宦游京师,两年后又如愿以偿进了太学,可谓春风得意、前程似锦。
入太学后,周行己如鱼得水,在陆佃、龚原等新学派名士的指导下,学问大为长进,尤其是那一手锦绣文章,更是令人刮目相看。他曾写过一篇《斋揖文》,被太学诸生争相传阅,并让“同舍遵行之”,年纪轻轻的就崭露头角,与永嘉太学生中的许景衡、刘知节、沈躬行等九人合称“元丰九先生”而饮誉京师。
行己为学追求博采众长,不久,他又迷上“关洛”之学,对张载和“二程”学说大感兴趣。元祐二年(1087)改从太学博士吕大临的“关学”,五年(1090)离开汴京赴洛阳拜程颐为师。程颐(1033-1107),字正叔,人称伊川先生,北宋著名的理学家和教育家。成语“程门立雪”故事,说的就是他的学生杨时,大雪天站在老师家门口的事儿。程颐是程颢的胞弟,与其兄共创“洛学”,兄弟合称“二程”。周行己从学伊川,以勤奋刻苦而著称。他“持身严苦,块坐一室,未尝窥牖”,神情酷似当年研读《春秋》、“三年不窥园”的西汉大儒董仲舒。因此很受程颐的赏识,成了他的得意门生。
辛劳的付出终究会获得丰硕的回报。元祐六年(1091),25岁的周行己赴试汴京,在全国数千名读书人参加的会试中脱颖而出,荣登癸未科进士第。行己登第后,名动京师,得知他尚未成亲,京师一位地位显赫的大贵人,特地托人说媒,想把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他。原来,周行己年轻时,不仅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而且人也长得漂亮,丰仪秀整,俊美潇洒,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这位大贵人曾在太学里见过行己,如今又得知他金榜题名,心里好生欢喜,便有意选他作自己的乘龙快婿。
提起这位托媒的贵人,连周行己都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他竟是当朝参知政事冯京。冯京字当世,鄂州江夏(今武汉市)人。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是宋代科考连中“三元”的传奇式人物。所谓“三元”是指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夺三个第一,分别得中解元、会元和状元。这个冯京还是本朝元老、宰相富弼的女婿,门第高贵、地位显赫,简直无人可及。
谁知这样一桩在别人看来,打起灯笼也难找的良缘,却被周行己一口给回绝了。他告诉媒人说:“我当初在家时,有姨母家的女儿,贤惠懂事,很得我母亲欢心。虽然,她是贫家之女,但我们两家已订下许婚之约。行己自幼读圣贤之书,决不能做这贪富嫌贫、背信弃义之事!”
媒人劝周行己不要太固执,既然男未婚女未嫁,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应允下这门亲事,等于平步青云,对今后的仕途前程,肯定会大有好处。但周行己还是不为所动,使得媒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后来,那个贫女不幸双目失明,周行己仍旧没有嫌弃,坚持把她娶回家中。这件事被他的老师程颐得知后,他感慨不已,对自己的弟子们说:“行己门高不攀,家贫不弃,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美德。颐年未至三十时,若遇这种情况,恐怕亦做不到此事!”
周行己得中进士后,迟迟未能授官。不少人都在替他惋惜,若当初攀上冯京这门亲事,也就不至于如此。但行己仍坦然处之,对此丝毫不存悔意。后来他去洛中自行谋职,在水南籴场监当官。原本打算就近再度接受程颐的深造,不料程颐被贬去了涪州,结果宿愿未偿。
直到崇宁元年(1102),宋徽宗即位,行己已36岁,才正式被朝廷录用,任太学博士。他奏请朝廷,愿分教乡里,以便侍奉老母,被改任为温州教授(宋代州府设教授,官阶一般为从六品,类似现在的分管文教副市长或教育局长,比知县稍高;军是以军建制的州,亦设教授)。于是便以学官身份在温州兴学、讲学,主要讲授《中庸》之旨。自他之后,温州邑人始知有“伊川之学”。大观三年(1109)程颐遭新党官员弹劾,行己也因师事程氏而被罢官。他再一次回乡温州,曾在谢池坊筑浮沚书院,招收生徒讲学。
周行己虽然才华横溢,学识超群,但从步入仕途至逝世,道路一直坎坷不平,一生也只做过六、七品的小官。这与他当初守信不弃贫妻,没有攀附权贵走官场捷径,似有一定关系。但后人也因此给予他很高评价说:“行己荣登进士第,辞婚贵室,归娶盲女为妻,其志气可谓‘雄’矣!”
不过,周行己最大的贡献,是其对温州文化所起的重要作用。他一生著作颇丰,有《浮沚文集》十六卷,《后集》三卷,宋、元、明、清各有刊行。今尚存清《四库全书》及永嘉《敬乡楼丛书》中。此外,还有《易讲义》及《礼纪讲义》等。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黄宗羲、全祖望认为:周行己是永嘉学派开山祖,也是关中张载之学、伊洛“二程”之学在温州最早、最主要的传承者。他曾两度在温州讲学,并创办浮沚书院,培养了不少优秀学子,对后来温州学术发展产生过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