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妈妈是学校的老师,许多老师都认识我。这总让我觉得特别压迫,特别不舒服。所以我总是在父母面前沉默。我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一定会被父母知道,然后再被所有老师指责一番。再加上这个年龄阶段,是不会跟父母沟通的。总觉得想法和看法相去甚远。再加上对他们总是有愧疚,所以一切只能沉默。我有时候长时间在他们面前不发一言,但是我需要他们陪伴。只有在父母面前我是个孩子,可以随心地展现自己想展现的,可以尽兴地哭,也可以随意地笑。他们一切以我为中心,想吃什么,想看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由我决定。他们会陪我去看《哈利波特》,即使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剧情。他们会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东西,即使他们觉得只要吃碗面就够了。他们总是提供给我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衣服,还有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但是他们总是还问我,是不是还不够呢,是不是再要一点呢。
只有父母会这样爱我。这样的感情不会因为我的成绩与长相改变,不会因为我日后会有的金钱和地位改变,不会因为我的任性与自私而改变。
在不开心的时候看见父母,会觉得自己是一条被冰冻的鱼,遇见了温暖的水域,终于可以融化。
还有我的朋友们。我上高中之前有很好的朋友,而且自小学之后就一直有。我在这里觉得友情稀薄跟别人聊天才发现,像我这样有好朋友的人并不多。我不禁想是不是因为以前我太富有,所有现在上天要收回它的慷慨。
我想到了我的好朋友。想到了小学的时候的好朋友,碧。小时候总是不知道得到朋友的困难。而且孩子们心灵简单,不去计较得失与利益。碧和我一样好看书,性格莽撞直接。那个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差距,只是相信着自己,相信奇迹。觉得以后的生活一片多彩绚烂,渴望早日逃离这个小学的稚嫩,拥有那些年纪大的学生才可以拥有的骄傲。我跟她说将来的我一定要在新概念上获奖,她一直都记得。就是这样轻狂。我们总是有无数的话说。有时候会不可思议,怎么跟她会有那么多的话说。经常争论一个问题争论的面红耳赤。也会倾诉心里的事情倾诉的毫无保留。所以之后一直怀念那样的友谊。毕业之后碧去了实中,我来了这里。再次见她,她比以前更瘦,更高。还是跟我谈论起文学。她还是爱看名家的书,告诉我初中时王小波与钱钟书是她的精神力量。而我周围早就没有了会看这些作家的书的人。这些年里在这一方面我总是比较失落,因为没有人会看我看的书。我也不爱看他们看的书。只好偷偷隐藏自己。所以一见到她心情愉悦。发现她和以前一样坦率真诚,而且保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进取与理想。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恍惚。看到她的雄心壮志觉得是那么的不容易。我们又聊天,跟以前一样谈到收不住。我知道我会一直记得她。让她在心里长长久久。
上初中,我有不少朋友。阿七、二猫、小圣、ZZ……最重要的那两个朋友,是小卡和咖喱。小卡和咖喱是可以想很久的,想很久也不会想完。特别幸运的是她们不但跟我在一个初中还在一个高中。所以现在我们还是会遇见。但我想我真的是个不会好好经营友情的人,不会在适当的时机去关心朋友保持友情,显得冷漠无情的样子。但面对她们我也可以不用担心。她们永远不会给我泄密,而是会为我分担。有的同学说不交好朋友的原因就是朋友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卖你,不相信友情。我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这个同学没有过真正的朋友。我很庆幸自己是有这种自己相信的朋友的。可以不计较我的缺点,不记得我对她们的伤害。我也觉得不管她们身上有什么,我也是不介意的。而且为她们付出完全不需要去考虑回报,觉得没有回报也无所谓。只因为她们是值得的。
三我在路上走着,我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于是我看见上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的那个火锅店。那个自助火锅很好吃,里面是流水转轴,上面托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取下来放在火锅里就可以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很少讲话了。以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们也有所改变,因为开始触碰到这个世界冰冷的棱角。
我们去吃饭的地方很多。但最近比较集中的是那间叫做比乐士的比萨店。今天早晨我还经过那里,因为是走着过来的。在那里经常可以看见外国人,这在我们这里还算是比较稀罕的。看到外国人就会心生向往。不管我提不提醒自己一定要爱国。
长大之后我开始重新爱看小时候的迪士尼电影。看《美女与野兽》《白雪公主》《101忠狗》《米老鼠和唐老鸭》,一遍一遍,重新看。看以前的老片子,已经能明显感觉那个时候的粗糙,没有3D,没有过多光影的应用。但喜欢那种欢笑的形式。有歌有舞,色彩华丽。看《美女与野兽》开头的部分,整个镇子的早晨的歌唱,觉得很快乐。还有后面贝儿到城堡后晚宴的欢腾。看唐老鸭的倒霉生活与气愤的表情,觉得真的是会开心的。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迪斯尼画图。觉得那真的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工作。可以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理直气壮地生活。
言归正传,我要说的是小卡还是像以前一样幽默。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让人捧腹大笑的话来。她的思维模式似乎是跳跃的,别人不宜跟上。小卡爱玩游戏,跟我们讲过她玩游戏认识的人,娶的老婆和老婆之间的关系。她在画画方面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有自己的漫画集与故事书。虽然这些没有发表,但见过的同学都赞不绝口。她的性格非常真诚,善良。不会对你撒谎,不会遮掩事情。她的直接有时候是会伤害别人的,但却不自知。所以我跟她闹过严重的矛盾,哭过笑过,打过骂过。习惯她在身边就像习惯生活本身,对她的缺点早就忘记。唯一会让我不快的是她会抱怨,她的抱怨会让我想起自己生活里的种种无能为力,所以特别生气。我对自己生气,也为她难过。她是个多么难得特殊的女孩子,为什么也要被现实压住,遇到不好的事情,展现不出她的与众不同。
咖喱的性格与小卡很不同,也和我很不一样。她也是很喜欢看书的,但是看的总是西方的书。咖喱是比较西化的女孩子,在这个所有女生都在吃寿司泡菜的年代,她依旧是喜欢牛排与意大利面。(我们三个对于意大利面都有超凡的热情。)习惯自由,看问题也很客观。所以朋友总是不多的,平时课间就是睡觉。喜欢的是军事和推理。我以为学生之间都是你争我夺的时候,是她大大方方地跟我一起复习,并且很自然地说“没有学好的话就多学一点嘛,看来今天得晚睡觉了”,是那么坦诚与自由,于是我们学习的很开心。她总有我望尘莫及的那份超脱,即使在不同的环境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有一次我跟她说遇到不高兴的事情该怎么办,她说反正也没有办法,索性就放在一边不要去想。然后心情也就好了。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心里也是前卫。我跟她说过的话她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就是可以这么样的信任。
小卡和我见面,经常会变得很激动。说着说着就手舞足蹈,把不喜欢的全骂一顿。即使知道并不公正,也会说得很HIGH。咖喱也会跟我们一起说,也会说她的建议。她总具有许多许多的知识。但在我们的环境里不需要这种知识。没有人回去关心魔戒中那个戒指的所有历史,但咖喱会对着它的最初起源与大陆的变迁仔细地说几天几夜。在没有可以交流的地方我想她一定寂寞。但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广阔,会让我们找到可以交流的地方。我们在一起从不会讨论一般女孩子们的话题。这让我不会和别的女孩子相处。或者我本来就不太会沟通。我会觉得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有时候觉得,没有亲兄妹的自己,拥有的就是她俩这样的朋友。可以像亲人一样亲密。我是现在才开始这样想。或许我们将来会分开。但是我愿意一直关爱我们的感情。我相信她们也会。
亲情,友情。这种感情有时候让我对别的感情齿冷,因为再也不会有更好的。他们的真情让我总对别的人产生怀疑。好多人开始不是带着单纯的目的接近你,他们总是想索取你的付出让自己舒服。如果你不计较,他们就会继续索取并视为一种理所当然。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没有现在的外貌,那些平时跟我说话的男生会不会再在意我。如果我没有这样的成绩,别的同学会不会这样尊敬我。我觉得这是否定的。随着我们的长大,大家都被别的表面的东西吸引并作为评价的唯一标准。那些感情让我怀疑。那些感情都会掺杂着各种利益与自私。
四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是一想就会想得很严肃。这真的是一个糟糕的问题。我必须改正过来。所以我一边走一边尽量挺直腰背。我已经快走回来。阳光依旧十分耀眼。我看到我亲爱的青年路游泳馆,它在这两年疯狂地涨价,已经涨到一次30块,还只能在中午和晚上的两小时对外开放。可是我还是喜欢它。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游泳。
游泳是很惬意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滑来滑去。看手指将水波搅碎,想捧上一点水,但水就是从指缝间滑走。如果是中午,会看见阳光将水的光影打在室内的墙壁上,非常美。人的声音在那里都显得十分旷远。
再往前就是飘香的美甜甜蛋糕房,里面总会有各种各样美丽的好吃的面包。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美丽的食物的女孩。在那个柜子里面是各种巧克力蛋糕、奶油蛋糕、抹茶蛋糕、提拉米苏。最近我还看到了卡布奇诺蛋糕。我说过自己喜欢蛋挞。这里有许多口味的蛋挞,黄桃,红豆,葡式……面包也全部很好看,也很好吃。我不知道人类怎会这样厉害,居然能够发明奶油这种世界上本来不存在的东西。还有就是烤箱。怎么会发明这样的东西呢?利用它可以做所有美味的蛋糕。这个世界是这么不可思议,人类居然创造了这么多的奇迹。在这个时候就会很喜欢这个世界。
我记得自己喜欢吃的奶酪焗西兰花。我也想自己做。但是家里没有烤箱,所以用微波炉代替。出来的奶酪干巴巴硬邦邦,一点也不像餐厅的松软可口。但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还是吃得很高兴。
我喜欢烹饪。做喜欢吃的东西,菠萝炒饭、自制三明治、意大利面,就算是一个水果沙拉,也会觉得很好。我觉得那些水果切开的样子特别干净。有一次我切了一根香蕉放在酸奶里,我惊讶地看着那种洁净的色彩。切开水果,摆在盘子里它们呈现诱人的姿态,让我觉得真好。
所有爱看村上春树的人都知道他的好吃。每一餐都十分细致。我希望自己也可以那样气定神闲,做许多好吃的。看过他的这样一个菜谱:将各种萝卜细细地切成丝,然后和黄瓜丝摆在一起,再在上面厚厚的浇一层芝麻,就是一道很好的菜。只是他没有大红大紫之前,过着节约的日子时经常做的菜。感觉到他对生活的郑重和内心的洁净。我为世界上有这种人而动容,渴慕这种生活的淡定从容。人都想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拥有这些好,以及拥有这些对好的感知。
我继续往前走。离我的家已经很近了。我知道我最后可以走到我熟悉的公园,然后走进我的院子,再然后就可以看见我亲爱的妈妈。
我家的位置得天独厚,临着公园。里面绿树成荫,这个春天还摆上了郁金香,满目的鲜艳一望无际。冬天的时候,难得的下雪天,我一定被父母拖着去公园拍照。里面松树上落满白雪。之后看到照片里的那个自己以及雪。那种感觉仿佛遗世独立。以前我没有觉得公园的珍贵。直至后来,小卡和咖喱跟我出来,提出可以来这里玩。我觉得很奇怪,有什么好玩的。但之后才知道我是因为太习惯,才没有体会到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这让我想起小青。我想小青一定可以算是我高中最美丽的收获之一。她是我的邻居,从小到大。她是我幼时的重要玩伴,我们钻桌底拽沙发的照片我有好多张。想来是因为自己一厢情愿地觉得“我们一起从小长大,我怎么会不了解她呢”,反而忽视了真实的她。
之后真正了解她,我才发现她是多么难得的朋友,并发自内心地佩服她。记得上次她开导我要乐观一点,就说了自己的习惯。她习惯看人看优点,有不好的情绪会迅速转化过来,她说她一般是不会跟父母说不好的事情的,她还告诉过我一些曾经的困境与不开心,用的已是云淡风轻的口吻。那种平静与坦然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如果是我,就会碍于情面羞于启齿不好的事,或将此事朝有利于自己的一面描述。因为没有能够面对与承担的底气或勇气。而小青做到了。
我不禁后悔,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小青是个这么宽容成熟的女孩子呢,高一一开始怎么就觉得她一定是那样总会提防着别人的女孩呢。我想我一定要学习她,多去想别人的好。
同时这也让我明白,真正的认识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不能轻易判断她的品行,不能在没有彻底了解之前就下结论。在许多事情上面我都发现了这一点。比如之前看《百家讲坛》,我不太喜欢那个讲水浒的教授,觉得他很啰唆,就似在扩写句子似的说情节。但是看了他的访谈与别的讲座才知道,他非但有真才实学,而且明白应该怎么做。他的目标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更细致更深层的水浒理解,让大家看到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之后我认真地思考与品味他的讲座,才逐渐理解他的内涵。我不禁想,生命中因为这种自以为是与凭空臆断不求甚解而造成的错误与误会会有多少。有多少好的东西被我们误以为是坏的并加以憎恨。所以《旧约》才说,不要轻易判断,枉然评论。
我的态度因此而明朗起来。因为可能错过的美丽很多,所以能够供我们去改正与补偿,或重新认识的机会也很多。机会无穷无尽,因为我们认识的浅薄而希望也熠熠生辉。我相信,我可以看见幸福。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开始转好。我的一切都还好。我有父母,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画画。我的父母与朋友会是我坚强的后盾。我还能发现许多许多没有发现的美好的事物。生命就是有这么多的可能性。
总是会给我惊喜,在满天乌云时打开一簇烟花。我可以选择一往无前。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上了楼,按下门铃。妈妈迎了上来,跟我想的没有丝毫偏差。她的笑容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我一进来就回了里屋,妈妈问我累不累。我说没有。她看了看我,说怎么会不累。然后,就递给我一杯热水。我的胃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