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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世说新语 之三

东晋,四川被北方来的流民占据,流民的首领建立了汉国,自称皇帝。

后来,东晋的桓温攻占四川,把原来四川皇帝的妹妹纳为小妾,把她安置在住房的后院里,很是宠爱。

桓温的原配妻子,是东晋的公主。听说这件事情后,带领几十个婢女,都操着雪亮的刀剑,冲进那个小妾的房间里。

那个小妾正在梳头,乌黑的头发拖在地上,肤色跟美玉一样晶莹透彻。她看到公主带了几十个婢女,杀气腾腾地进来,一点不害怕。

她从从容容地说:“国破家亡,本来就无意给人做妾室。现在你们要是想杀我,正好遂了我的心愿。”

公主听她这样说,又见她这般美貌,扔了刀,上前抱住她,说道:“妹妹真是天姿国色,我见尤怜,何况那个老杀才丈夫。”

这就是“我见尤怜”的故事。

******

有会风水的人看了羊祜的父亲的墓地,说:这个坟墓的地形很好,就所谓的龙脉。这块墓地里的后代,会出命世的国君。

羊祜听说后,把墓地的龙脉给挖断了,破坏了地形风水。

那时候,羊祜喜欢骑马游玩。他出去时,隐隐约约地总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跟着他。那小孩模样端正,惹人喜爱。等他掘断了龙脉之后,那个小孩就消失了。

看相的人再来看了他家的墓地以后,仍然说:“还是很好,后代里,还是能出折断手臂的高官,位列三公。”

不久,羊祜做了襄阳都督的职位,镇守荆州。

一次,他在跨马驰骋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折断了手臂。

后来果然做到了太傅,是三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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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会是荀勖的表舅,二人关系很不好。

荀勖有一把稀世宝剑,价值百万。他把宝剑让母亲钟夫人保管。

钟会的书法很好,又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他就学着荀勖的笔迹,给钟夫人写了封假信。信里说要把宝剑交给钟会。

于是钟会偷偷拿到了这把宝剑,从此一直没有归还。

荀勖知道是被钟会骗去的,可是又没有办法拿回来,就想要报复他。

后来钟会兄弟两人,花了上千万钱,造了一座非常精巧华丽的宅邸。刚建好,他们还没有搬进去。

荀勖擅长画画,就偷偷潜入那座新房子里,在正堂的墙壁上,画了钟会父亲的形象。这幅画非常地形象,衣服帽子就跟活着时一模一样。

钟会兄弟进门以后,看到这幅画,非常悲恸,就没敢再住进去。这座宅子就荒废了。

******

务光,是夏朝时候的人。他耳朵有七寸长,喜好弹琴。平时服食菖蒲和韭菜的根。

商汤准备讨伐夏桀,请务光来谋划。

务光说:“这不应该是我做的事情。”

商汤说:“伊尹这个人,怎么样?”

务光说:“我只知道,他非常能能耐别人的诟病。”

后来,商汤夺取了天下,要让位给务光。

务光说:“我听说世上无道,就不要站在那片土地上。何况要让位给我呢?”

于是,他抱着石头,跳进卢水河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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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年少的时候,家里很穷,跟人赌博输了,欠了很多钱。债主追着他要钱。他寻思重新振作的方法,不知道怎么办。

河南陈县的袁耽,魁梧爽朗,倜傥不羁。他的赌博技能,非常出名。桓温就想到了他。

当时袁耽家里不久前死了人,还在守丧期间,按照礼法,是不能去赌博娱乐的。桓温很犹豫,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袁耽。

不料,袁耽听了桓温的请求,毫不迟疑地应声就答应了,说道:“很好,我一定能赢得彩头。你只要在旁边帮腔大喊就行。”

于是,他脱掉了守丧的黑衣服,穿了轻便的衣裳就出门了。

到了门外,才发现还带着守丧的帽子,就取下来扔掉了。重新拿出一个日常戴着的布帽子,遮住脸,跟着桓温一起到了赌场。

桓温的那些债主,见他陪着一个人进来。再看那人,有些象著名的袁耽,就说:“你不该装扮成袁耽的样子啊?”

两人上了赌桌,开了十万一局的豪赌。桓温一边扔色子,一边旁落无人地大呼小叫。

一会,他们就赢了上百万。袁耽一把扯下布帽子,对着那些人说:“你们竟然不认识我袁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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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性情乖张,却心灵手巧,喜欢亲自锻造铁器。

他家门前有棵大柳树,夏天时柳树下很是清凉。他就在树下摆了锻铁的炉子,在那里打铁。他家虽然贫穷,帮别人打了铁器,却从来不肯收人家钱。

一次,司马昭宠信的名士钟会,听说了嵇康的大名。就穿了华丽的服侍,坐着名贵的马车,跟着大批随从朋友,一起到嵇康家里来看他。

这时嵇康正赤膊在那里打铁,另一位名士向子期帮他鼓风炉。嵇康好不理睬钟会,自顾挥动大铁锤,不停手地敲打铁砧。

过了很久,两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钟会又看了一阵功夫,起身离开。

嵇康停下手,问道:“听说了什么而来的?又看见了什么而去的?”

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最后这句,成为一个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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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的小儿子王徽之,给车骑将军桓修做骑兵参军,负责骑兵的事务。

一次,桓修问他:“你担任什么职务?”

他回答说:“不知道是什么职务,就是常常看到有人牵了马到我办公的地方来。大概是管理马的部门吧。”

桓修又问他:“你管理之下,有多少匹马?”

王徽之引用论语里的话,说道:“我象孔子一样‘不问马’,怎么知道多少数量呢?”

桓修再问道:“最近死了几匹马?”

他又引用论语里的话,回答道:“未知生,焉知死?”

这里,王徽之回答的,全部引用了经典句子,可是却掩饰不了他做事无所用心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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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出来做官之前,隐居在宁波的东山。朝廷好几次降诏请他做官,他都没有答应。

后来,他接受委任,要去做桓温的司马参军。临出发前,很多朋友来送别。

其中有个担任中丞的人叫高灵,也来相送。

高灵趁着醉意,靠着亭柱,开玩笑到:“你以前多次拒绝朝廷的委派,高卧东山。大家常常说:‘谢安不肯出来做官,天下的百姓,还能依靠谁呢?’。现在,你出来做官了,天下的苍生百姓,又能怎样奈何你啊?”

谢安笑着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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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年少的时候,曾经跟袁绍一起,经常出去游戏打闹。

一次,他们看到人家在举行婚礼,就偷偷潜入到那家的院子里,半夜喊道:“有小偷。”

那家人全出来看。

曹操就从窗户里跳进去,拔出佩刀,劫持了新娘子。到外面,跟袁绍汇合了,一起逃出村庄。

他们心急慌忙,迷失了道路。袁绍不小心掉进了荆棘丛中,被扯住,动弹不得。

曹操大叫道:“小偷在这里!”

袁绍惊惶不已,不顾疼痛地奋力拔出荆棘。他们抛下新娘子,这才逃脱了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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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时,王述性子特别急。

一次,他吃水煮的鸡蛋。那个圆滚滚的鸡蛋放在碗里。他用筷子去夹,怎么也夹不起来,便大怒起来。他用手拿起鸡蛋,扔在地上。

那个鸡蛋弹了一下,在地上不停旋转。

他见了,更是火起,用脚去踩鸡蛋。却怎么也踩不着滑溜溜的鸡蛋。

他实在气不过,用手把鸡蛋捡起来,放进嘴里咬碎,吐在地上。

王羲之听说之后,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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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时,王忱和王恭,都是世家大族中的出名人物,又是远亲。

一次,他们与另外一个大官何澄一起喝酒。

当时王恭刚刚升官,王忱觉得在离别之际,应该好好给王恭劝酒。

可是王恭却坚决不饮酒。

王忱强迫逼着他喝。两人争的不可开交,都把对方的衣服带子紧紧抓在手里,各不相让。

王恭把府里的近千名家人,全部喊过来帮忙。

王忱带来的人也不少,两家便对峙起来,马上就要兵戎相见。

旁观的何澄实在看不下去,赶忙起身排解。坐在两人中间,好说歹说,总算把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势利之交。古人都羞与他们交往。

******

大将军王敦在荆州造反起事,他的堂兄弟王导在南京做丞相。王导带着王家的一族人,到皇宫门前,向皇帝谢罪。

周觊很担忧王家各个势力,也从皇宫门前进去,脸上愁容满面。

王导喊着周觊说:“我百口难辩,全仗你帮我向皇帝澄清了。”

周觊直接走过去,没有理睬王导。

见了晋元帝后,周觊苦苦替王导求情,一定要放过他。

晋元帝同意后,周觊也很高兴,喝了酒。

走出皇宫时,王家人仍然在门前等待。

周觊醉醺醺地开玩笑说:“今年要杀掉这些贼奴才,然后拿着斗大的黄金印信,系在手肘后边。”

后来,王敦打进南京,占领了京城。他问王导道:“周觊可以担任三公的职位吗?”

王导沉默不语。

王敦又问:“他可以做尚书令么?”

王导仍然不回到。

王敦于是说:“这样的画,只好杀了他。”

王导还是不说话。

周觊就这样被王敦杀害了。

再后来,王导知道了周觊曾经在晋元帝面前,极力保全自己,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伯仁,就是周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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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时,韩寿相貌英俊,在丞相贾充府里任属官。

贾充每次聚会的时候,他的女儿躲在窗外偷看。她看到韩寿以后,一见钟情,写诗表达自己的爱慕。

后来,她派婢女到韩寿家,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经过,还说贾充的女儿很是艳丽。

韩寿听了,心里也很感动,就请婢女暗中传递书信。

到了约好的幽会日期,韩寿身手矫捷,直接就逾墙而入了。人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贾充的后宅,见到了贾充的女儿。

从那以后,贾充发现女儿突然很爱打扮,也勤快起来,说话跟从前也不同了。

后来他跟府里的许多属官聚会,闻道韩寿身上有奇异的香气。这种香气,正是外国进贡的“一筹香”所特有的,在人身上一个月,也不消散。

贾充寻思,晋武帝只赐给了自己跟陈蹇两人,其他人家没有这种香的。他就怀疑韩寿跟自己的女儿私通了。又想,自己家围墙高大周密,门庭楼阁前也严格保护,怎么能进来的呢?

于是,他假托说家里发现小偷,要修葺围墙为由,派人检查四周的异常。

检查的人回来报告说:“其他没有异常,只有东北角,好像有人攀爬的痕迹。但是那里的墙壁很高,普通人是过不来的。”

贾充就拷问女儿身边的几个婢女,才知道了隐情。

贾充也不声张,就把女儿嫁给了韩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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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名士王戎的妻子,常常叫他“卿”。

他说:“女人叫丈夫‘卿’,在礼法上不太尊敬,以后别这么叫。”

他妻子说:“亲卿爱卿,所以才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意思是说:我亲进你、喜爱你,所以才叫你“卿”;我不能叫你“卿”,那谁能叫你“卿”呢?

于是,王戎只好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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