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走了，走在了抗击非典胜利的前夜。亦然献出的血清也未能挽救了她的生命，是她最大的遗憾。她本来是要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做一个新娘的。想象得出，穿上婚纱的她，一定会非常非常地漂亮。
五月十一日是母亲节。那天，欧阳亦然出院了。她是蓝天公寓第一位住进医院的非典患者，但却不是第一个出院的。高鹏早她三天出院，并在那天亲自驾车来迎接她康复。随他一道前来的有乔叶、周芸，还有她可爱的女儿叶婷。婷婷手捧一束鲜花，呼唤着妈妈，扑向了她，就像一朵小浪花扑进了大海的怀抱，女儿在她的怀里撒着娇，死死地抱着妈妈的脖颈，好像生怕她再离开似的，她喜极的眼泪不听话地夺眶而出，禁不住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忘情地亲吻她那圆圆的脸蛋。叶洛东由于还没有痊愈，此时只能站在楼上病房的窗前远远地眺望着。亦然抱着女儿回身向楼上的洛东挥着手，洛东戴着厚厚的口罩，做了个V的手势。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婷婷仍然一眼便认出了爸爸。她挣扎着要去找爸爸，众人好言相劝，才使她安静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挂满了泪花。一个才四岁的女孩儿，在短短的三十多天里，却经受了一连串的变故。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茫然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女儿也因此少了许多童年的欢乐。
非典来临，让欧阳亦然和叶洛东也蒙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经历了人生的一大磨难，但她仍要“感谢它”，因为它让她重新面对世界，重新审视了自我，重新规划了人生。在与非典零距离接触之后，她仿佛重新活了一回。对人生，对生命，对爱情都有了一个新的领悟。人生，其实很短暂。在非典造成诸多生命飘逝之后，她成了一个幸存者。在非典的阴影中，她度过了不同寻常的一个多月。病榻上，她反思了她和洛东婚后生活的恩恩怨怨。一时的情感冲动，一纸的离婚协议，几乎让一个三口之家解体，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得可笑。在她初染非典的时候，已办了离婚协议的丈夫居然出人意外地用爱心贴近了她，直到他也感染上了非典。他们双双在默默承担着沉重的压力。她知道他一直在爱她，但却装作不知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非常愧窘。以往在喧嚣忙碌中，她忽略了对丈夫情感的呵护，甚至忽视了自身的人生感悟。其实，作为市工商银行行长助理的丈夫，同样也在喧嚣忙碌中奔波，他有他的弱点，也有他的苦恼。但她对他的弱点看得很清，对他的苦恼却有些漠视，这一点，是她染上非典之后才真正意识到的。往昔的生活的确很平淡，但这才是平常人的生活，作为平常人在平常里自有不失逸趣的欢乐，可她却没有真正地体味到，这些生活的点滴在非典流行的非常时期才变得清晰、珍贵而且值得回味……
在医院的大门前，亦然和前来送行的梦莹姐和朝夕相处的医护人员依依惜别，热泪沾衫。就在她出院的前一天，寒冰走完了她短暂的人生之路。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她不顾院方的有关规定，执意最后再见上她一面。寒冰是因为她而死的，确切地说，是她的过错才致使寒冰染上非典的。她悲痛万分的是，由于自己拽下了她的口罩才造成她染上非典，这种负罪感让她一连几天都彻夜未眠，尽管这一切都是她无意识中所做的，但她的内心深处会因此而永远地背上精神的十字架。在寒冰的遗容前，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深处那复杂而满是悲痛的情愫，眼前总挥之不去寒冰病床前闪动的身影。她不会忘记，当她一个人躺在监护室，生活不能自理时，寒冰无怨无悔地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每天都要给她喂饭、洗澡、端尿、接屎；她病重时无法服药，寒冰就把药一粒粒地磨碎，再慢慢地喂她。她当时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与她交流。
寒冰走了，走在了抗击非典胜利的前夜。亦然献出的血清也未能挽救了她的生命，是她最大的遗憾。她本来是要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做一个新娘的。想象得出，穿上婚纱的她，一定会非常非常漂亮。同事们在清理寒冰的遗物时，发现了她一封未写完的遗书：
爸爸，您是个军人，您参加过中越自卫反击战，也参加过唐山大地震后的抗震救灾战斗，您一定比我更清楚，在枪林弹雨中，谁冲在最前面，谁就有可能先倒下。小时候，您曾骄傲地告诉我，您从来就是冲在前面的。如今，在抗击非典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我也义无反顾地冲到前面去了，爸爸，我是您的女儿，这也许是遗传基因所致吧，我没有给您丢脸。记得许多年前，我就看过一部影片《战争，让女人走开》，可这次抗击非典的战争，我们女人并没有走开，反而冲在了最前面。而我本来是可以远离非典的，因为我在省医学院脱产学习还没有结束，我完全有理由逃避这场灾难，可我选择了付出与牺牲。在隔离病房的日日夜夜里，我的人格得到了升华，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爱的奉献成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共识，为了这份爱，我们舍弃了许多宝贵的东西，家庭、生活，甚至生命。对此，我是死而无憾的，我毕竟是您的女儿。
妈妈，我在您的心目中可能永远是个调皮的小女孩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在您的宠爱和呵护下长大的。从小到大，我都是看您一个人在家里操劳，连个刷碗洗菜的活，您都不让我干，所以直到今天，我也不会做饭和烧菜。爸爸常讥笑您像个老母鸡在护着小鸡崽，将来是要娇惯坏了的。可您却说，别看她现在什么都不干，等结了婚后，你想让她不干都不行了。我和你结婚之前不也是这样吗？每次回来，您都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至今我也认为您做的饭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对了，您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想告诉您，女儿其实在生活中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也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儿，与人处事，什么事情都要个好；我也是个很有责任感的护士，在非典面前我工作得很出色。看看，我忍不住又自吹自擂起来了吧。您说过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可我就是我，这个毛病改也难啊。
暖风，原谅我一直在瞒着我的病情。我其实是在说着善良的谎言。我不忍心让你为我担惊受怕，况且我也没有想到病情会如此加重。暖风，我是非常非常爱你的，这种爱远不是语言可以囊括得了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感受出这份感情在我心里的分量，可与你分别的日子里，尤其是在这次我不幸染上非典之后，这种无可压抑的情感，就像是火山的熔岩一样喷发了出来。我曾在静夜里躺在床上，想像着我们结婚时的情景，尤其是在我们领取了结婚证后，我就在盼望着“五一节”的到来。我想到那时，我会倾尽我所有的爱，给你一个妻子的温柔和激情。我真后悔在领结婚证的那天晚上，我没有答应你，这也许是我终生的遗憾了。我不愿让你也同我一道承受那个我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我要顽强地活下去，等我回来，我需要你的温暖。如果有万一……，那么来世我一定还来做你的新娘。我将……
寒冰未尽的遗言，让欧阳亦然为之动容，泪眼模糊。先前，由于职业的关系，她几乎游遍了祖国的名川大山，但对人生却缺乏必要的思索。此时，她贪婪地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方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不只在于对大自然的享受，而且还在于对人生价值的追求。遗憾的是，她先前对此的理解过于肤浅了。染上非典后，她也绝望过，也曾写过一份遗书，但却没有用上，是寒冰和梦莹她们这样的白衣天使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寒冰却离她而去。听梦莹姐说，寒冰在弥留之际，自己已经说话很困难了，但还不忘用微弱的声音告诫同事离她远点，小心会传染的。
梦莹此刻的心情也极为的复杂。自从见到那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欧阳平叔叔之后，她的心便没有一天平静过。亦然父亲的亲切与慈爱让她有了一种到父亲的感觉。她隐隐记起了当年父亲对她的微笑。欧阳平叔叔临别时，意味深长地说：“姑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和你阿姨会向对待亦然那样爱你的。”她听了这话，泪流满面，真想当面喊他一声“爸爸”。
在亦然临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她们姐俩手拉手地促膝交谈，几乎谈了整整一个通宵。说不尽的悲欢离合，谈不尽的喜乐哀愁，让她们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痛哭流涕。尤其是在谈起寒冰时，她们都有种无尽无休的遗憾。寒冰是由于严重的低氧血症而导致各重要器官的继发衰竭而死的。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维持一定的血氧饱和度，以保护好各重要器官避免其功能衰竭，但一切措施都失败了。就目前的科技和医疗水平，她们在如此恶化的病情面前还尚无回天之力，这给她们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要是我能替她死就好了。”亦然伤感地说，“她可是为我而死的呀！”
“你又说什么傻话！”梦莹厉声说，“你现在应当考虑的是，今后你如何去回报社会，如何去面对新的生活！”
第二天，在送别的时候，在喧闹的欢送人群里，她和梦莹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两股热流涌到了一起，掀起了情感的波澜。尽管她们还都戴着口罩，但她们还是将脸贴到了一块。此情此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瞬间，可她无法将时间留住，分别也就是必然的了，好在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她们由父辈的鲜血凝结的超越时空的友情也只是刚刚开始。她们只是反复地相互祝愿着：“多多保重”、“我会永远想着你的”。
此时，蓝天公寓已经解除了半个多月的隔离，生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蓝天公寓的居民开始设想，解除隔离的头一件事干什么。是同久违的亲友团聚，还是奔出户外领略新鲜的空气和阳光。非典时期不宜出门，人们仍然对出入各种公共场所心有余悸，但还是有人跑到了图书馆抱回了一大堆书。人们的笑脸在阳光下是那么灿烂。他们互相微笑着说：“战胜非典，珍爱生活。”
当亦然乘车回到这个久违的家园时，恍然有了种隔世的感觉。寓区内那座彩带状的游泳池虽然还没有对外开放，可已经是碧水鳞鳞，小区内四面鲜花与绿树在春光的抚爱下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昔日冷冷落落的庭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非典疫情尽管还没有解除，可这里的人们已经从昨天恐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此时，北京和华北地区的非典疫情也开始得到了遏制，发病率开始回落，万众瞩目的小汤山医院正在紧张地建设着，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在注视着中国的北京。没有人会怀疑能否战胜非典，有那么多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都投身到与非典决战中来了，战胜非典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亦然这次住院，方感觉到生命有多么的可贵。在危难时刻，有无数的人在帮助她，挽救她，甚至有人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终于认识到：生命不是自私的，它不仅仅属于她自己，而且还属于我们这个民族和未来。面对非典的挑战，她应该勇于应对，不能逃避。如今，她胜利了。站在坚实在大地上，看到了生命是那么美好，天空是那么蓝，云朵是那么白，风筝飞得是那么高，人们的笑脸也是那么灿烂。可也就在此时，几千公里之外的伊拉克，美军第三步兵师和第101空中突击师已经入无人之境般地开进了巴格达，姗姗来迟的美军第4机械化步兵师部队也在伊境内轻而易举地割城掠地。伊共和国卫队精锐部队似乎并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甚至像是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前些天，他们居然让美军的十几辆坦克犹如玩一般地在城里游荡了一圈，又完好无损地开了出来，以至让坐在央视直播间的某些号称中国顶级军事评论家的人不知所云了。这会儿的英美联军还在四处张网，搜寻52张扑克牌中通辑的伊高级官员……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在世人的关注下已经进入了尾声。
她在为这种人类文明的悲剧而悲哀。她不禁想到，千百年来，人类历史始终贯穿着两种抗争：一种是人类与自然界的灾难和灾害产生的抗争，一种是人类为了物质的争夺而产生的自身抗争。人类与瘟疫的抗争导致文明的进步和生命观在反思中步步得到了提升。在还没有盘尼西林的年代，1917年的流行感冒不也死了几千万人吗？两千多年前的雅典那场瘟疫不是让整个雅典成了一片废墟吗？可是到今天，人类仍然在顽强的活着。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人类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大自然的挑战。人类自身对物质的争夺招来层出不穷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曾席卷了整个欧洲，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十五亿人口卷了进去，死亡人数达一千万之多；第二次世界大战较之前一次战争更为残酷，不光是欧亚大陆不能幸免于难，连非洲和美洲也卷了进去，这次的参战国达到了六十一个，涉及到二十几亿人口，死亡人数高达五千万，相当于一战的四倍。尽管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发生世界性的战争了，但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局部战争从来也没有停止过，世界每天都在响着枪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在战火中死亡。人类与自然界的抗争是希望所致，人类自身的抗争是欲望所致，这两者都以生命为代价。当人们在某一个春天的早晨，停止奔波的脚步，理清纷乱的思绪，认真思考平时无暇去思考也无意去思考的关于人类、人生、生命的问题时，人间四月已经变得不平静了，2003年春天的伊拉克战争和世界性的非典疫情结伴般地接踵而至，就像是有人偷偷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这个盒子是人类自己打开的，由于人类的“健忘”，忘记了世界上的生命并不只有人类，忘记了自由也是有制约有限度的，忘记了物质和精神需要平衡同步地发展……人类正在为自己的健忘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明天就是护士节了。亦然在想着应该以何种方式来追念这位年轻的朋友和恩人。梦莹在电话里告诉说，明天一早，院里将为寒冰举行一次纪念活动，特邀请她来参加。她为寒冰精心地编织了一个五彩的花环，准备放在她的遗像下。此时，寒冰留给她的声音仍很悦耳地响在耳边。那种轻柔的优美，有股沁人心脾的力量。梦中曾无数次看到她素白的背影从她视线里飘走，梦醒之后，泪水常常湿了枕巾。
这会儿，门铃响了。婷婷跑去开门，亲热地喊着：“妈，周芸阿姨来了。”
亦然这时才在沉思中醒来，急忙迎了过来。
“亦然姐，你算是把我们几个姐们儿吓坏了。那些日子，我连觉都睡不实，总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周芸快人快语，一进门便亮起了大嗓门。
亦然在出院时，便发现了周芸的一大变化。尽管在非典时期，她却比先前更注重打扮了，一身的新潮，将一个时尚的女孩儿展示在众人面前。她不由想起高鹏发表在一本时尚杂志里的一段话：“女人不仅始终是时尚的中心和先锋，更是时尚不二的追随者。离开了女人，一切时尚无从谈起。露脐装、吊带衫、宝马香车、盛装晚宴、化装舞会、时装发布会……哪一样时尚能缺得了女人。时尚是一种迎合。凡是一切能够吸引男人目光的东西，她们都乐意忙得屁颠儿屁颠儿，再苦再累再遭罪也在所不辞。”在那天回去的车上，乔叶不住地拿周芸开涮，说想领教新新人类的爱情逻辑吗？那就多倾听倾听周芸的看法好了，也许能找回爱情的单纯。
周芸也不生气，大声说：“谢谢夸奖，我的大记者。你不是正在挠头你的家庭伦理方面的报告文学没有兴奋点吗？你就拿我开刀好了，我绝不会告你侵害本小姐的隐私权。”
“那程勇呢？”乔叶挑衅似地追问了一句。
“他呀，做梦都在想扬名，可能正求之不得呢，程勇你是说是不是呀？”她毫不在乎地用胳膊碰了坐在身边的他一把。
“周芸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如果必要的话，我还可以付润笔费的。”程勇忙不迭地说。车上的人哗地一下笑开了锅。曼玲也以如醉方醒地样子说：“怪不得我的同事周小姐的芳心能给打动呢，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呢。”
亦然在隔离病房里何曾听过这般轻松快乐的话题，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她对周芸说：“怪不得你一门心思要租程勇的房子，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周芸听了这话，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连声说：“冤枉，太冤枉了。我明明是不小心上了他的‘贼船’的，你们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
周芸在亦然的房间里，将这些天里，蓝天公寓里发生的许多事情，如数家珍地和盘托出，让大病初愈的亦然，听得如醉如痴。亦然没有想到，离开蓝天公寓的一个多月间，这里会出现了这么多的故事。乔叶和国良的紧张关系在闹非典的春天里居然会融融解冻，周芸和程勇的单元房在充满浪漫的隔离中居然会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曼玲和学文在隔离区里的尴尬居然会得到了公寓居民的谅解，就连一向为公寓居民所不齿的雪儿在丧失理智的那一刻居然也会得到大家全方位的救助，尤其是在婷婷的那番稚嫩而真诚的话语下放弃了轻生。
她将婷婷叫了过来，好像不认识似的端详了好半天。一个四岁的孩子何以能说出这般成熟的话来，这让她这个当妈妈的都不好理解。婷婷奇怪地望着妈妈说：“我做错了什么吗？妈妈。”
“没有，妈妈只是想看看你。”她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说，“婷婷懂事了。”
非典风暴打乱了人们的工作和生活秩序，将注定留给人们黑色的记忆。但在这座小小的非典公寓里，却给人们留下了深深的思索。就她与洛东的那纸离婚协议来说，非典也让他们经受了一次真正的考验。亦然清楚，他并非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但在她染上非典时，他能尽他的所能精心地呵护她，就足以表达了他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后来，他也染上了非典，也受到那么多病痛之苦，所以她不能去再伤害他。感情这个东西是无法把握的。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只希望能有时间再重新考虑她已经做出的抉择，反正有的是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