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民办教育：冰火两重天

——民办教育的困境突破

中国民办教育的发展同源远流长的历史传统相关联。历史上，私学从力主“学在四夷”的孔子起，就没有断绝过。有的朝代私学占国家教育的一半，更有甚者，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私学“一枝独秀”的局面。即使秦朝采劝以法代教”“焚书坑儒”的禁私学政策，也仍有一些人在家著书立说，教授弟子。中国跨越二千多年时间的民间教育史说明，中华民族民间一向有着爱教、重教、兴教和从教的悠久历史传统，这些可贵的传统为今天复兴民办教育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办教育发展迅速打破了由国家包办教育的体制，开创了以政府办学为主体、社会各方面参与办学的新格局。在我国教育资源普遍短缺的条件下，民办教育的发展促进了社会的公共利益，满足了人们对教育多样性的要求，减轻了国家发展教育的财政负担。但是，现实告诉我们：民办教育是挑战与机遇共存，希望与困难同在。

现象篇：天使与魔鬼共舞

笔者最近到江苏宿迁市沭阳县考察时，深为这个县蓬勃发展的民办教育所惊叹：接受幼教的小孩70%在民办幼儿园；50%的初中生在民办学校读书，7０％的高中学生在民办中学就读。沭阳县目前已初步形成布局合理、门类齐全、规模较大的民办教育体系。

沭阳县地处苏北，农村人口众多，经济发展水平在全省相对比较落后，公办教育基础相对薄弱，政府投入相对不足。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中后期，沭阳县兴起了办学高潮，起步于不正规的家庭幼儿园、高考补习班等。许多民办学校迅速发展壮大，不少学校因教育质量高、特色鲜明闻名省内。其中，沭阳县潼阳中学最具代表性，是该县的第一所民办学校，现在已发展为该县最大的一所民办完全中学。据该县潼阳中学副校长周永清介绍，目前全县民办教育除了有幼教、义务教育、普通高中和职高外，还有武术学校、艺术学校，以及各类培训机构，还率先成立了沭阳县民办教育协会，维护民办学校的权益。在沭阳，民办教育在初中段“唱独角戏”，在高中段“唱主角”。据统计，沐阳县现有民办学校300多所，仅县城中就有四五十所。全县１０所普通高中，６所是民办的。近两年，民办高中的省会考成绩合格率均居宿迁市普高前列，其升学率甚至超出一大批省级重点高中。如今，在沭阳，民办教育已进入一个稳定的发展期，以其民办学校的教育教学实绩赢得了广大老百姓的认可和信赖。

据周校长介绍，沭阳的民办教育之所以会取得成功，主要由下面几个因素造就的：

（1）创办学校的人大多数是退休教师或在公办学校辞职的教师，教师办学比较尊重教育规律，重视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学校一般不会大起大落，不会出现某些“贵族学校”只重包装不重内涵的弊玻

（2）收费低廉，每学期的学费与公办学校不相上下，老百姓都能够接受，是真正的“平民学校”。

（3）政府给予大力支持，出台政策扶持民办学校，给予民办学校的教师特殊政策，民办学校的教师在进修、晋职等方面享受公办教师同等待遇，并为民办学校教师购买社会保险，为其解决后顾之忧！

我们在欣喜地看到江苏宿迁市沭阳县民办教育蓬勃发展的同时，我也读到了原南洋教育集团任静玺的《我的十年炼狱》，它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学校的处境和困难。放眼全国，我国的民办教育存在的问题还很多，笔者稍微梳理了一下，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1）社会对民办教育还普遍缺乏认同感。一些部门简单认为大多数民办学校以营利为目的，投资办学是一种商业行为，从而对解决民办学校的困难和问题消极怠慢，挫伤了社会力量投资办学的积极性。

（2）相当部分教师权益得不到切实保障。相当部分民办学校教师的合法权益得不到切实保障。教师的户口、人事档案管理、养老保险、医疗保险、教龄确认、流动等缺乏统一明确的政策规定，教师的待遇同公办学校教师相比有较大差距，对在民办学校发展缺乏信心，因而大多数民办学校难以引进和留住高素质的教师。

（3）部分民办学校存在比较明显的风险。投入与生源矛盾突出构成风险。有些民办学校自建校舍，负债过多，偿还债务压力大，一旦生源不足，则容易陷入困顿。有些民办学校投入甚少，办学条件简陋，低收费招收大量流动人口子女，独立承担民事责任能力较弱，也容易造成各种各样风险。

（4）学校间恶性竞争收费较乱。以大量花费发布虚假招生广告、高额招生回扣、压低收费标准抢夺生源，导致办学投入不足，教育教学质量难以保证，而收费也较乱。

（5）民办学校不能享受公办学校的平等待遇，这是民办学校发展陷入困境的最主要原因。一些城市，一批“民办公助”校崛起，并有发展之势。此类“民办公助”校，以其名招牌，名校长，阔校舍，强师资，低收费等优越条件进入市场，使大批民办学校处于不平等的竞争之中。

（6）法制不健全。多数地区只有“管理”而无扶植，使民办学校处于公办学校对教育的垄断和不平等竞争的环境中。

（7）教师缺陷。教师是学校的灵魂。常言道“名师出高徒”，一支高素质稳定的教师队伍是学校不断发展壮大的保障。但是，在我们目前的民办学校中，教师已成为制约学校发展的瓶颈。

对比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根据联合国巴黎教育计划署的资料统计，就私立学校与同类学校相比，其所占比例为：在发达国家，私立小学平均为18％，私立中学为21.5％；在发展中国家，私立小学平均为16％，私立中学为31.3％。所占比例均未超过三分之一。其原因除国家政策控制和政府应主要承担义务教育的责任外，还在于民办毕竟有限，国家办学在基础教育方面，在全世界范围内仍是起主导作用的。

民办私立学校从总体上看是呈多元化的，而这种多元化是从学校诞生的那天起就已经基本注定的，办学者（包括办学人、董事会等）、校长、学校与地方（包括政府、社区管理者或土地开发商等）的关系等，起着重要的决定作用。国外的民办私立学校在初建时多是由个人捐款，或团体资助为基础的，在此之上，组成董事会或校务会负责在财务、办学特色、校长聘任、教师任免、学校发展、协调各方面关系、定期评估、基本建设等方面为学校的日常管理和不断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学校在占地、房产、资金运作、财物管理方面经过数年的磨合必然形成良性循环的机制，减轻非教育方面的负担和损耗。在占地方面，除征求地方同意，纳入整体教育布局外，有的学校还可享有政府赠地、部分资助的优惠支持，使之在起步阶段能减少压力，轻装发展。

在教育管理上，由于美国教育体制的非集权化，对私立学校的控制也相当松散，只要不违犯联邦、州或地方法律，学校董事会可以按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进行管理。学校董事会的决定也不需要征得教师、家长及学生的同意。私立学校可以自行决定聘任和解雇教师、招收学生。在教育内容上因各州而异，有的州给私立学校完全的自由，有的州则要求它们教与公立学校同样的课程，在此基础上方可增添新的教育内容。1960年代曾有研究者通过调查统计证明，私立学校学生学业成绩曾普遍好于公立学校。不过，直到80年代以后，公众才普遍对私立学校给予更多的关注。美国的绝大多数私立学校除个别明确标榜是盈利的之外，大都是以非盈利性为基础的。它们也因此得到了一些优惠，如很少交税，并能接受慈善团体和个人的捐赠与资助。自1965年《基础教育与中等教育法案》颁布后，私立学校开始从联邦政府获得一定的资助，与英国学额辅助计划类似的教育凭单计划实质上可以看作是政府对私立学校的间接资助。政府对私立学校的兴趣及资助在于保证处境不利的学生在进私立学校时与其他儿童有同等机会。目前，美国的很多私立学校都接受政府的资助。日本政府于1975年颁布《私立学校振兴援助法》要求政府的援助占私立学校费用的17％，开始对私立学校进行资助。

在世界大部分发达国家，由于私立学校的存在和发展，均订有关于私立学校管理的法律法规，以法治教是这些国家管理教育的普遍特点。和公立学校的管理不同，由于经费的投入力度较小，管理上比较宽松，政府对私立学校的兴衰良莠不负担直接责任。在学校内部管理中，教学管理、教师管理、学生管理、评估管理、考试管理、学籍管理、教材管理、财政管理须不断地正规化和制度化。由于私立学校有一定的自主性和独立性，所以制度的建立权在学校方。为了使学校办得有水平、有特色、有生命力和竞争力，各学校都在向管理要效益。在教学管理方面私立学校一般比公立学校严格，管理条例大多定得细致和具体，而且目标明确。宽进严出，优胜劣汰是普遍遵循的原则。

在美国、英国的一些私立学校，在管理上实行军事化的方式，以吃苦、磨炼、适应艰苦环境等方式来培养学生的意志，为其日后能百折不挠地奋斗打下良好基矗在教师管理方面，私立学校虽实行小班制，但在教职员工和学生的比例上一般都高于公立学校。如日本的私立中学师生比为1∶23，而公立中学则为1∶17，日本的私立大学师生比为1∶26，国立大学则为1∶8.类似的情况在英、美、菲律宾、巴西等国家亦是如此。名牌私立学校的教师虽然工资较高，但多年富力强或退休的教育者，且已有一定的社会声望，可以一个顶两个或更多的教师使用，有时校长和其他管理人员也兼课。一般的民办（私立）学校教师待遇不比公立学校高，兼职教师及各级管理和服务人员也多兼职或使用退休人员，因而所用教师的进修和再培养的任务较轻，用合同和岗位职责来管理这些有经验的人，容易顺利地进入良性循环，所以其成本效益比要高于公立学校。可以说在私立学校，管理有企业化倾向和较强的竞争性。一般学校对人员的聘用期限都不长（基本在四年左右），且有合同约束双方，追求实效、特点和质量。

对策篇：期待民办教育的春天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民办学校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尽管目前民办教育还存在一些问题，但是，民办教育已成为社会主义教育的共同组成部分，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是穷国办教育，投入严重不足是长期困扰我国教育发展的“瓶颈”。因此，民办教育必然有一个大发展，因为教育能富民强国，民办学校能够给市民提供一个可选择更好更高教育的机会。笔者相信，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内，政府、社会和民办学校如果能从以下十个方面入手，总结我国民办教育的正反经验，必将迎来我国民办教育的明媚的春天。

（1）确立民办学校与公办学校共同发展的指导思想。国家就会因民间教育投入节省了政府支出而产生巨大的财富增量。若国家不减少这块财富增量，仍用于公办学校的发展，去资助更多品学兼优的贫困家庭子女完成学业，或资助他们完成基础教育，则对推动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作用是相当巨大的，也是目前国情下我们实现教育公平的重要途径之一，即教育上的“共同富裕”。

（2）政府要加大对民办学校的扶持力度，给予适当的资助或融资渠道。

（3）政府应给予民办学校的教师在职称评定、社会保障、医疗保险等方面享有与公办学校教师同等待遇。

（4）政府对民办学校高级管理人员定期进行培训，提高其管理水平。教育主管部门定期对民办学校的管理者进行管理经验、教育思想的培训，提高他们的素质，使他们掌握现代教育的发展方向。

（5）帮助民办学校提高教学质量，政府主管部门应定期或不定期派人到民办学校检查教育教学工作，帮助他们提高教育质量。

（6）社会舆论也应该充分报道民办学校在我国社会主义教育中的作用，加强宣传改变人们的陈旧观念。

（7）民办学校要建立科学合理的教师人才库。民办学校应制定长远的教师规划，创造良好的生活、工作条件吸引优秀人才从教。现阶段民办学校建立师资队伍可以通过以下途径：①从毕业生中选拔一批有志于从事民办教育的学生，经过一定的职业培训后充实教师队伍；②公办学校改革，有一部分教师需要分流，可以充实到民办教育机构中去；③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社会上有志于从事民办教育的人士，经过职业培训后可以充实到教师队伍。此外，民办学校还要经常对教师进行培训，这个重任可以由公办师范大学承担。同时教育主管部门要建立完善的教师市场，促进教师在公办、民办学校之间合理流动。

（8）民办教育要增加教育供给方式的多样化和选择性，民办学校就要进行课程改革和教学改革；要吸取公办教育的有效经验，充分利用民办学校的优势和资源，实行小班教学，分层教学，因材施教，培养和发展学生的个性，形成自己的办学特色。

（9）民办学校必然要以质量求生存，以特色求发展，向管理要效率，质量和效益即是其生命。为此，学校的经营者要十分关注学生、家长、社会诸方面对学校的反映，研究各种反馈信息，及时调整和改革教育教学，并将其作为经常性的工作，纳入到日常管理和发展的议事日程之中。

（10）民办学校要牢固树立“以学生为本”的教育观。民办学校为了生存与发展，就必须以优质的教育、优质的服务来吸引生源；以人员的精干、运转的高效来降低办学成本。唯有如此，民办学校才能站住脚，才能壮大自己。大到教育目标的确立，特色课程的设置，教育质量标准的建立与评估，小到学生饭菜是否可口，饮食中的含钙量是否足够，鞋带的长度是否适宜，再到取消教师手中的教鞭和刺耳的信号铃声，代之以教师真诚的微笑和动听悦耳的音乐等等，这就是教师的教育观、人才观的重大的转变，为学生个性的发展创造了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