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一笑。“那你就想错了，那老太婆非常刁钻，一生杀人无数，救人的事倒是极少，你们打错主意了，还是赶紧下山，找别人医治去吧。”
这一番话，不仅没让冬陌死心，反而更加看到了希望。眼前这少女既然敢叫雁先生老太婆，还敢那样说她，显然一定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当下施礼道：“不瞒姑娘说，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还请姑娘帮我们说服雁先生，如果能救活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崔珍珍也抓住机会，上前抓住少女的胳膊，利用女性之间的优势，抓着她的胳膊来回轻轻摇晃着。“好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我这里有好东西送给你。”
“真的，我看看？”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崔珍珍解开随身的包袱，拿出了一颗镶着宝石的玉钗，这玉钗出自罗布国最好的工匠之手，做工十分精细，上面镶着的蓝宝石也十分珍贵，这本是要送给南国皇后的礼物，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少女把玩着玉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凭着女性对首饰的了解，她知道这件东西的珍贵之处。“都说罗布国擅长制作玉器，果然不假。这玉钗，你真的送给我？”
“当然了，我这还有好多好东西，呆会挑几样好的送给妹妹。”
少女抿嘴一笑，抬头望着冬陌，不急不慢地道：“你怀中的姑娘，本身有伤，又超支元气，如今气海已毁，血脉逆流，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整个西域和大漠，只有雁先生一人能救活她，不过，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刚才说，如果能救活她，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真的？”
“当然！”冬陌一听说能救活，登时激动起来。
“如果是耗费你毕身修为呢？”
冬陌愣住。“我不明白？”
少女笑道：“想要救她，只有重筑气海，需要一个元气深厚的人，用秘法将元气不断灌入她的体内，毫无保留，一直到气海枯竭，这个人的气海，也就是废了，不可能再有复原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个人将会成为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雁先生可以帮你救人，但不可能耗费自己的元气，所以，必须有个元气深厚的修行者愿意付出……”
冬陌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不能修行，那意味着什么？自己万份艰苦，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修为，正要大展手脚的时候，突然变成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自己还能干什么？难道回到乞丐窝里去当个废人，像从前的自己那样？不，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数年的修行生涯，让他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无比享受这种被人视为天才、高手的感觉，现在成为废人，比一直都是废人，还会让自己痛苦万分……
这时候，塞波开口了，沉声道：“不然我来吧。”
少女摇摇头，“你的修为，不一定够，万一没等她气海重筑，你就耗尽了元气，你们两个都会死。”她转头看向冬陌。“这里只有你合适，除非你再去找一个像你这等实力的修行师过来，不过我怕这姑娘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说的没错，就算找的到，谁会愿意耗尽自己的修为，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变成废人，从此不能修行，对于所有修行者来说，都是一件死还痛苦的事。
冬陌暗暗吸了口气，惨笑道：“那就我来吧。”
“你真的愿意？你天赋奇高，未来不可限量，你真的为了救她，把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是的，我愿意。”冬陌坚定地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胡姬，深吸了一口气：“请姑娘带我们去找雁先生。”
少女看着他，表情奇怪地点点头，向山道上走去。冬陌等人紧随其后。
“你……”塞波想对冬陌说什么，终究没说，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老胡没有白喜欢你一场。”
冬陌心中一片惨然，一片空白。
但只要能救活胡姬，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一座高高的门楼，横在山道之上，左右两边立柱下各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看见少女，便要行礼，少女摆了摆手止住，一言不发从门楼下穿过。
看来她的确是雁先生身边的宠溺，甚至是她的女儿。这样看来，她没有撒谎，胡姬真的有救了。冬陌心中顿时有了安慰。
过了山门，又爬了一段很长的路，来到山顶。山顶上只有几间草房，这倒是出乎冬陌等人的意料，不过想来雁先生是世外高人，对物质肯定没有太多的要求，倒也可以理解。而且在草房的四周，是偌大的一片花园，各种花朵竞相绽放，一条小溪，从花园穿过，流水潺潺，水边躺着一些奇趣的岩石，片片祥云，在上空氤氲缭绕，如此情景，也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花园之中，有几个女子在赏花，看上去至少都有三十多岁，冬陌曾听说过，雁先生几十年前便成名天下，想来也上了年纪，这些三四十岁的女子，可能是她的弟子，也是符合情理。这些女子看见少女，都作势要拜，同样被少女止住。冬陌试着感知，这些女子居然都是造化境界，不禁暗暗吃惊。
崔珍珍抱着少女的胳膊，问道：“妹妹，这些人对你这么尊敬，你是不是……雁先生的孙女？”
少女笑道：“雁先生一生未嫁，哪来什么孙女。”
“那……你是她侄孙？”
少女捂嘴笑道：“我是她侄孙，难道我是凤先生的孙女？”
崔珍珍一愣，心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少女将他们领入最大的一间草堂，这草堂外面看着很是简朴，里面的装点和摆设却是十分精致，崔珍珍对于这些略有研究，仔细看去，有南明帝国的丝绸帷幔、千岛国的千年古藤椅、东盛天国的红酸梨木屏风和矮桌，上面摆着稻国出产的瓷盘和杯盏……所有东西搭配起来，美轮美奂，透着古风，丝毫没有富丽堂皇的庸俗之意。
少女让冬陌把胡姬放在侧室的一张雕花床上，便对冬陌和塞波道：“你们出去吧，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可以随便逛，但不许弄坏一棵草木，尤其是花！”
冬陌和塞波面面相觑。“不是要救人吗？”
“人要慢慢救，哪里能当场救活。”
冬陌皱眉道：“那起码……先把雁先生找来吧。”
少女轻轻掰开胡姬的嘴巴，把赤练丹拿出来，还给冬陌。“赤练丹对她现在没用，拿走吧。”说完，伸出一只手，五根如玉一般细嫩的手指张开来，罩住胡姬的面庞，冬陌便看到一道绵柔的气息从她手掌中释出，被胡姬吸入体内，她的脸色竟然有了一点血色，胸口也开始慢慢起伏，这是开始呼吸的象征。
在场的几人顿时激动不已，不过少女很快就抽回了手掌，冲冬陌和塞波眨着眼睛道：“你们两个臭男人，怎么赖在这不走了，我说了她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现在反正死不了就是了，等我回头再慢慢调理。”救人这件让冬陌等人提心吊胆了一路的大事，居然被她说得如此轻松，好像是一件十分简单的小事，三人登时目瞪口呆。少女说完，也不管他们，笑吟吟地对崔珍珍道，“来，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我过过眼。”
“妹子，雁先生到底……”
冬陌打断塞波的话，突然俯身拜了下去。“后辈冬陌……谢雁先生援手。”
崔珍珍和塞波登时石化。
少女却一点也不吃惊，笑吟吟地望着冬陌，从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雁先生？”
“从那些人对你的态度，和你刚才出手的感觉，还有，就算你是雁先生最宠爱的人，也不可能在不请示的前提下，擅自留我们几个在山上住吧，尤其我们两个还是男人。”
少女歪头看着他，“雁先生，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小？”
“易容之术，对雁先生来说，想来不是问题。”
“我师兄说的没错，你确实非常聪明，可谓人杰。不过你错了一点，我没有易容，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这么吃惊干什么，我难道没有在场的两个姑娘漂亮？”
三人面面相觑。雁先生自己装嫩当然没问题，但他们哪里敢说出夸赞她容貌这么僭越的事情。崔珍珍想起一路上叫她妹妹，登时惶恐的无以复加。
雁先生想也是看出这一点，叹了口气，“我就说嘛，不应该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这样就不好玩了。”笑眯眯地看着崔珍珍，“来，再叫一声妹妹听听，我传你最好的功法。”
崔珍珍打死也不敢叫。
冬陌道：“雁先生……”
“别先生先生的叫，我不喜欢听，女人，怎么可以叫先生，偏全天下都这么叫！”雁先生皱起了眉头，倒还真有几分少女的萌态。
冬陌明白，她自己肯定知道，先生是对她的尊称，凡是德高望重的未出嫁的女子，都会被尊称为先生，倒没有男女之分。
“不许再叫雁先生，你们叫我雁子吧。”
三人互相望去，都瞪大了眼睛。冬陌摇头道：“这个……打死也不敢！”
“那就叫我姐姐好了。”雁先生退了一步。
“雁先生要是不怕僭越，我们叫你姑姑好了。”冬陌道。
“姑姑？”雁先生微微蹙眉，眼角上翻，思索起来，这样子说不出的俏皮。少顷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称呼我喜欢，不过这样一来，凤先生就成你大爷了。”
冬陌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不过，突然之间就与天下之强的两个人攀上了关系，冬陌心下有些得意，想到一路上山的经历，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个……姑姑，什么时候需要我向她灌输元气？”
雁先生白了他一眼，嗔道：“不要给我装傻，我既然答应救她，耗费那点元气，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还真能眼看你变成废人？之前那么说，只是一个考验，幸好，你们通过了。不然就算师兄有关照，我也不会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