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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宋襄的急智

雄雄的烈焰烧红了半边天,房梁转瞬化为焦炭,一根根砸了下来,落到地上火花四贱。木柴燃烧炸起的噼啪声和四周呼天抢地的悲鸣响彻天宇,让人胆寒。一个青衣蒙面人搂住她的腰在火光中闪躲穿行。这就是她醒来见到的一幕。

燕蕴诗甩了甩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天啊,那对老翁夫妇,还有宋襄全都在屋里。她挣扎了一下,却觉得青衣人的手像铁箍一样箍住了她,让她不能动。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那人并不答话,仍然搂着她一路狂奔,奔出一段路后,忽然重重地将她摔到地上。

燕蕴诗从地上爬起来,边退边惊骇地叫道:“是你放的火?你杀了他们,你杀死了他们?”

她转身想逃,却立即被他捉住。内心的惊悸让她倾尽全力一掌打向青衣人,那人一松手,她马上摔到地上,顾不得痛,爬起来就往火场中跑。

宋襄有危险!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立即不顾一切要向火场冲去。一个人及时拉住了她,不让她去送死。她惊骇欲绝,拼命挣扎,在冲天的火光中寻找她熟悉的影子,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得大叫:“宋襄、宋襄你在哪里!”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了,我就在这里你就看不见?”

她愣了,心“怦怦”地跳着,隔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扭头一看,宋襄正站在青衣人的背后望着她笑,目光温柔而多情。擒住她的人已经拉下面巾,却是庄思。她顿时舒了口气,“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你以为是谁?”庄思和宋襄异口同声道。

“我以为……”她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岔开话题又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起大火?这个村子的人……”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幸好庄思来得及时。村子里的人也早逃到对面山腰上去了,只有你睡得跟猪一样。”宋襄讥笑道。

燕蕴诗大怒,本想回敬他几句,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应该骂什么,直恨得牙痒痒地道:“我不过是吸了桃花瘴,身体有一点虚弱罢了。”

宋襄见状还想取笑,庄思却道:“放火的恐怕不止一个人,我担心是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是谁?”燕蕴诗道。

“就是在青沙井袭击我们的那帮人。”宋襄抢过话头道。

“没错!椎子和莫沁现在都落到他们手里,只有我逃出来了。”庄思说的是宋襄的另外两个帮手。

那日在青沙井,宋襄和燕蕴诗逃走后,庄思等三人连同“慑魂”全都落于对方手中。对方的人一直向他们逼问琴中那封信的下落,可是由于事先大家谁也不知道琴中藏信的事,当然也无法供出什么。他们只好把三人关起来,严加看守。由于庄思是女人,与另外两人关押的地方不同,看守也松懈许多,所以给她寻了个机会,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但因她对这谷中地势不熟,所以耽误了许多时候,才找到他们。

宋襄听了庄思逃出来的经过,连声赞她聪明。不料燕蕴诗却沉着脸说:“只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她疑心是敌人故意“放长线钓大鱼”好找到他们。此时她又知道,宋襄隐瞒了那封信仍在他身上的事实,因此大为不满。庄思听了她的话自然心中不服,两个女人你来我往争执起来。

最后还是庄思先妥协,“岂然如此,我们尽快离开就是!”

“不行,现在是半夜,我和……燕姑娘身上都有伤,摸黑出谷胜算太小!”宋襄转向燕蕴诗轻声笑道,“今晚我们就回到林子里去,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不错。”虽然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不过感觉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燕蕴诗对宋襄道,“于理,我们也应该先看顾那些村民。”

庄思按照宋襄的吩咐将那些村民引到密林的西边空地上,幸好是夏天,晚上席地而眠不会太凉。因为敌人的目标只是宋襄,在安置好村民后,他们讨了些草药来解桃花瘴毒,然后一起退避到林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袭。宋襄觉得差不多已经安全了,打了个哈欠躺下,刚合上眼不久,猛听一人叱道:“起来!”一惊,起身看去,竟是庄思。

只见她正将掖下的一大把树枝重重地砸到他脚跟前方,对一旁早已昏昏沉沉睡熟了的燕蕴诗大吼大叫。

“什……么事?”燕蕴诗迷迷糊糊地睁眼,见她气势汹汹地正冲自己吼,感到莫名其妙。

“我叫你起来!”庄思冷冰冰地道。

“为什么?”她这次总算清醒过来,不解地看着她。

“不为什么!你不能睡在公子的旁边。”庄思不容置疑地道,然后一脚踢飞她身边的一块小石子。

“什么……你……”你这是向我示威呀你!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竟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也难怪,庄思那说话说得倒像是她硬要自荐枕席,睡到宋襄身边一样。

虽然对庄思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宋襄却忽然好奇地想知道燕蕴诗吃了个大瘪,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并未出声制止。

“你为什么不说话?”燕蕴诗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盯住宋襄似笑非笑的面容。

宋襄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侧身为她让开一条道来。

“岂有此理!”

她此番不但身上带伤,又连遭数重打击,想到自己糊里糊涂地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千里追踪而来,不单背井离乡与妹妹失散,更连丹心旗的人都视她为叛徒,现在有家归不得还要受这等人的窝囊气,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宋襄本以为她必定跳起来和庄思大打一场,此时见她忽然哭了,也呆住了。

“喂……你不会吧?”他见她一直哭个不停,搓着手心道,“想不到你这么小气。”

“姓宋的混蛋、姓庄的混蛋!你们统统都是混蛋!你们……”她哭了一阵,又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爱睡哪里就睡在哪里,你管得着!”

见她竟然越骂越来劲了,庄思却还皱着眉道:“骂来骂去就只得这一句!”倒似嫌她骂得不够新鲜。自顾自地取出怀中的火石,蹲下身去生火。

“你……”她指着她的背大骂,“你少在这里狗仗人势。你过来,我要代你主子教训教训你!”她终于一怒而起。

宋襄见势不妙,立即赶来打圆场,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

“哼!我哪敢动口。”燕蕴诗冷笑一声,“若是等会我骂了什么,你们两个一齐动手,我就死定了!”

“咦?我保证不会动手,动手就是王八变的!”宋襄见到燕蕴诗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由来了劲儿。

“那好!”燕蕴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叫道,“我可就开骂了!”

宋襄闻言不禁好笑,便道:“你尽管骂。”然后又对庄思道,“你,也不许动手,只准动口!”

“好,是你叫我骂的,我可真的骂了!”燕蕴诗死死地盯住庄思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分明心里想着宋襄却不敢承认。现在见到我在他旁边就打倒了醋坛子?”

她一出口,就把宋襄吓了一大跳。他实在想不到燕蕴诗这样的女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哪知她接着又忽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还有你!你这无聊臭男人,杀兄叛国,龌龊下流登徒子!你是不是给你身边的女子都下了迷魂汤,害她们变得像疯狗般见人就吠?”

“喂!你太过分了!”他脸一绿,暗叫要糟!

果然,庄思一言不发地陡然从地上蹿起,“嗖”的一声,一道细细的银光飞过燕蕴诗的头顶。燕蕴诗显然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向后侧一跃,嘴里仍不饶人地叫道:“你这傻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姓宋的是什么货色?他是……”

庄思怒喝一声,一爪抓向她的肩头。燕蕴诗被她抓了个正着,却不惊不扰,反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手拿住她的手肘,双足一蹬,跃空来了个大翻身,硬迫得她跟着翻身倒地,两人跌抱作一团。

“他是刘丞相的私生子,也是中原人,却做了食月国的狗。”她恨恨地盯着庄思,继续破口大骂道,“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什么玩意?”

“还有……”她吐了口唾沫还想继续骂。

“够了!你太过分了!”宋襄怒斥,再让她骂不知道还要骂出什么更难听的来。

“不够、不够、不够!”她越骂越得意,大吼道,“最最不是玩意的要数他那个哥哥,姓柳名江南,是中原大大有名的大侠,号称‘琴痴’柳江南。哈哈,琴痴琴艺冠绝天下,琴痴情却不痴!拐了人家的老婆私奔。他还有一最最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乱伦败德……”

“闭嘴!”他惊骇地攥紧了拳头,眼中似要炸出火星来。

“啊!”暗处有人惊呼一声,虽然极轻,但庄思与燕蕴诗却听见了,本来正在交手的二人,忽然一齐扑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不多时便揪出一个人来。

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抬起头来叫道:“香主,是我!”

“怎么是你?”燕蕴诗看着地上那人诧异道。

“不是他?”庄思也皱眉道。

“什么是你是他?”宋襄大惑不解,上前看了看道,“这是……何青衣?”

那人连忙叫道:“燕香主,我找你好久了。他们说你进了食月,旗中的兄弟都担心你出事才派我来找你。”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果然是何青衣。

“原来真的是你,你一人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好不疑惑。这个谷口地势如此复杂,她居然有本事进得来?

“有只鸟儿引我进来的。”何青衣道,“过了青沙井我就看见一只彩翼鸟儿,会说人话。是它指引我来找到你们。”

“难怪,我们还以为……”庄思看了看燕蕴诗,突然不语。

宋襄道:“原来你和庄思早知道暗处有人,所以故意争吵打架?”怪不得她要骂柳江南,原来她一直疑心他躲在暗处。

“不错!”燕蕴诗叹气道,“我知道他还活着,我信你的话了!”

手腕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现在又有人见到了“飞音”,他活着,还假得了吗?

听了她的话,宋襄不置一词。

燕蕴诗长长地吐了口气,走回火堆前,蹲下来添了把树枝,然后静静地守在那篝火旁不再说话。霎时,周围的一切都寂静起来了,除了“噼啪”燃烧枯枝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

何青衣已经知趣地退开,庄思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地躺下,她可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心思。

金红的火光烤红了燕蕴诗的脸颊,更把那对原本犀利的瞳眸生生地溶落出水色来,叫宋襄看得失神,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他呆愣地看着燕蕴诗的背影,暗忖:她也可算得上一个聪明的女子了,我到底是不够了解她!

一声马嘶后,高大的青聪马便“得得”地向这边过来。何青衣骑在马背上,轻轻地对着马耳语,不时抚摸它的头顶。在她的左腿旁,马鞍下有个东西正随着马脊的起伏而晃动,那是一个大号的皮革囊。

“有酒吗?”燕蕴诗看着皮革囊问。

“有。”何青衣一笑,下马摘下皮革囊,朝她一扔。燕蕴诗接住,打开,仰头就灌。

“半夜喝酒?”宋襄走来正想抢下她手中的革囊,却冷不防被她一脚踢倒。他爬起来揉着痛处,发牢骚。燕蕴诗却全不顾这些,只顾喝自己的。

宋襄轻轻从地上跃起,径自走到她的身旁,劈手夺过皮革囊淡淡地道:“青沙井能有什么好酒,让我与你同醉!”一饮,立即吐了出来道,“根本和醋一样酸!”

见他把革囊摔过肩头,“吧唧”掉到地上,酒咕噜噜地淌了出来。何青衣摇头道:“不过是水,喝在不同的人口里,便有了不同的滋味。”

燕蕴诗愣了半晌,忽然恼道:“不错,他心中想着那是醋,自然喝着就如醋一般了!”

“我……”宋襄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她,开始干笑。他力图笑得更大声,以证明燕蕴诗的话有多么可笑。

本少爷吃醋?本少爷为你吃醋?正琢磨着要用什么字眼来反讽她,忽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正如她说的这样。不过他本来脸皮厚,一旦想通也就释然了,“为喜欢的人吃醋是人的本能,再正常不过!”

“你喜欢我?凭什么?”此时酒劲冲了上来,燕蕴诗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脖子上的水渍,凉凉的感觉让她突然觉得心情一松。

凭什么?

她不问为什么,却问凭什么,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懵了。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去了,还要讲凭什么?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要讲资格和身份的吗?

“凭什么,我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实在要问,我想说:凭我是食月王的养子,国师的唯一继承人;凭我出众的样貌与过人的智慧以及将来唾手可得的无尽财富,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他到底是有些急智,想到:女人爱什么男人,无非就是爱权爱财罢了。说完这一句,他偷瞥她一眼,但见她也正扭头望向他,眼神中含着讥诮与不屑。

他有些恼火——因为这个女人实在不识时务!她也不瞧瞧眼下的形势,虽然他和她各有帮手一名,但何青衣的武功还抵不上他,到底是他这边占了上风,可他又不能立即发作,让燕蕴诗反感。

“呸!浅薄!”何青衣厌恶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就凭你不入流的蹩足武功和下三滥的江湖骗术,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你的‘智慧’!”一表人才,还有显赫的背景又如何?全都是仰他人的鼻息,沾别人的光,并非他凭自己本事得来。

而燕蕴诗本人反倒不那么生气,大概是她心中对宋襄的期望本就很低,宋襄的回答显然未能打破她心目中的极限。反倒是他一派纯真、质朴的言行让她不禁莞尔。

“凭我敢爱敢恨,说一不二的个性!”怒火直冲脑门,他嚣张地一指何青衣,厉声道,“你这丫头不要太得意,别忘了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何青衣本也是个饶不得人的主儿,闻言想找他算账。幸好燕蕴诗看得清状况,及时阻止。

一场对话,不欢而散。

不久后,东方现出鱼肚白。

庄思用树枝掏了掏已经燃尽的木灰,用泥土将最后一丝星火压熄。何青衣已经按照燕蕴诗的吩咐去探望并代他们辞别那些村民。他们必须离开村落,去寻回宋襄的另外两个帮手,再向食月国中心行进。

离村走了一段时间,便到了山谷与青沙井交界的地方。这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几乎不能前行。何青衣提议大家先退回谷口避风后再走。四人退回谷口一隅,静坐待风沙过去。又过了一阵,狂风果然停了下来,但何青衣的马却受惊脱缰逃走。

“我去追它!”

燕蕴诗阻止不及,何青衣已经飞快追去。庄思大感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匹马,何必这么在乎?”

燕蕴诗道:“算了,由她去。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自然会回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仍没见到何青衣和马的影子。

“庄思,你去!”宋襄朝何青衣离开的方向指了指,不找她,燕蕴诗不会放心离开。

庄思犹豫地看了燕蕴诗一眼,道:“公子要小心!”小心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了燕蕴诗一眼,掉头离开了。

“公子,你要小心!”庄思离开后,燕蕴诗学着她的口气对宋襄又把话复述了一遍,“你知道她要你小心什么?”

小心她抢了他身上的那封信;小心她突然发难,动手宰了他这个王朝的公敌,还能小心些什么?他心里清楚,可是他不能这样回答,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立即变僵。

“她的意思是让我小心不要得罪你,因为那样的话,她必须代我出头找你算账,可是她现在已经渐渐有些喜欢上你了!”他道。

“哦?她喜欢上我了?”她略一侧头,狡黠一笑,“究竟是谁喜欢上我了?是她,还是……”

“我们主仆一条心。我喜欢,自然她也喜欢了!”

见她仍然谈笑风生,他忽感心头一松,一个女子,如她这般豪气与豁达倒也是少见了。想到激动处,不禁脱口道:“今生若能与你携手,就算让我吃糠咽菜,再作无家浪子,我都认了!”

对宋襄的感觉,燕蕴诗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她只知道,她爱柳江南已经爱了三年有余,而她真正认识宋襄,不过数月。她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其实他并不如她原先所想的可恶。如果撇开立场不谈,其实他还挺可爱的。

“我没那么好。”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侧过身不敢直视他,红着脸说,“我父母走得早,又没上过私塾。什么纲常道义、三从四德,我其实是不懂的。如果你跟我……只怕我倒要你来听我的话!”“这个倒不怎么要紧!”见她面上再度浮现难得一见的红晕,宋襄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暗喜。

他自小在异域长大,自然也是不讲什么纲常道义,何况在食月国持家的多是女人。因此她这个对中原男子来说可算是苛刻的条件,他根本就无所谓;可是他没想到燕蕴诗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如果你能离开食月,我……”

原来她的意思是要他放弃立场,将秘信交给她,由她带回王朝。忽然感觉自己受到愚弄,宋襄心里大为不快,但仍然隐忍不发,待她把话说完。

他的情绪燕蕴诗却不知道。见他默不作声,又道:“当年我拜师时,师傅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她盯着他的眼睛,“他说:‘你生来便是王朝的人,这是天定的!纵然你的运气多么的不好:幼失双亲、沦为乞丐、遭人恶打臭骂……你可以恨任何人,但不能因此恨自己的国家。这就如同你可以恨天恨地、恨世道不公,但不能恨你母亲把你生出来一样。每年你生辰的日子,要记得到你母亲坟头上香;每当你的国家有事,要记得为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说这番话,其实是想到宋襄兄弟的身世悲惨,命途乖舛,因此踏上遁叛别国的道路。不过她一说完,便猛省:宋襄的母亲生她出来,却是别有用心,似乎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她。暗暗咒骂自己犯傻。

不出所料,宋襄听了她的这番话,顿时觉得凉水浇头,心头十二分地不受用。但眼下没有人替他撑腰,自然也不敢明里和她犟,便道:“什么家仇国恨,****什么事?我只知道这世上谁对我好,我便十倍还她。我在食月国长大,王朝又没给我的什么,我根本不是王朝的子民!”

“十倍?若有人拿了金银给你,你自然可以从食月王那里拿到十倍的还与他。若你欠他的不是钱,而是情,你要怎么还?”她问。

“除了命,拿什么都行!”

“拿那封信可不可以?”

原来她还是想着要那封信,刚才那一番话全都是有目的欺骗!宋襄暗忖。警觉地盯了她一眼,他徐徐地退后数步,“若我真欠了她的,拿又何妨。”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却有想抹油开溜的意思。不一会儿就退到了谷口。

此时,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燕蕴诗猛回头看去,道:“那是什么?”

“不是她!”他指的是何青衣。他立即伏身在地,听了一阵,道,“有很多马!”

马蹄声隆隆,伴有车轮挺进的嘶鸣与嘈杂的人声,显见来者数量众多。燕蕴诗凛然地拔出腰中佩剑,望向谷口。不一会儿就见大队人马正缓缓向谷中行进,领头的是一名络腮胡子,狮鼻豹眼、将军模样的大汉。他身后的大旗上赫然大书着“胥”字。

“是食月国的军队!”宋襄欣喜地叫着,跳起来朝领头的人挥了挥手臂,大叫,“胥将军,我在这里!”口里叫着,拔腿就向那头跑,燕蕴诗正待拦阻,已经有人抢先飞扑,抓住他的左臂一扯,将他拉了回去,“公子不要去!”

宋襄正欲还手,谁知手一抬,右腕又被随后赶上来的燕蕴诗拿住,一急,骂道:“庄思,你疯了不成?”

这时,那边的将军也看到了他,远远地从马上跳下地来,单膝下拜,大声道:“胥平见过宋公子!”紧接着他身后“哗啦啦”地跟着跪下一大片,仔细看去,竟不下二百人。

“哈哈,好好!你们来得正好!”宋襄此时见了“援兵”欣喜不已。

“公子,他们来得蹊跷。”庄思却皱眉道。

“什么话。”他随口答应,摔开她的手。

燕蕴诗见情势如此,心头一沉,毅然回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推,冲那姓胥的将军道:“别过来!统统不许过来!”又对一脸惊惶的宋襄道,“让他们都退开!”

“姑娘住手!”胥将军大惊失色。

“你想拿我做人质?”宋襄栗然,随即咬牙道恨声道,“哼!就算你今天能拿了信,也绝对出不了谷!”燕蕴诗见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原来这几日,她见惯了宋襄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当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孩子,此时忽然瞥到他眼中暴射出的凶光,大感意外。正揣测凭他的个性,难道敢做破釜沉舟的事?就见他果然冲那胥将军大叫:“全都不许退!谁退我就杀他全家!”

庄思见状对燕蕴诗道:“公子自幼软硬不吃,你这样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燕蕴诗略一思忖,才发现庄思说得果然不错。从中原到食月,大小数十战,有多少次她都主宰了他的生死,甚至想过要杀死他,但他居然没有一次低头求情(当然,别人要代他求情,他也不会死撑)。除非是在玩笑的时候,才会说句“你是中原的女侠云云”。看来除了率真的个性外,他脾性中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一时之间,抓着他的手臂,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大感伤脑筋。

“依你说怎么办?”燕蕴诗问。

庄思并未回答,只是走近宋襄贴耳轻声说了几句,只见宋襄面现惊讶之色,随即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公子?”庄思直视宋襄。

“好……”宋襄瞪了他半晌,吐出这个好字,颓然放弃反抗。

对面胥将军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势,似不放心,驱马向这边靠拢。燕蕴诗也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自语道:“奇怪,从这里还可以到达中原哪处关口?”

看情形,这些人应该是去东胜,可走的路线似乎迂回了。

“将军似有要务在身。”宋襄待胥将军走近,突然大声向他问道。

“不错。”胥将军答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惶然又道,“末将路过青沙井发现驿站出了事,担心宋公子的安危,所以四下里寻找。”

“将军可是奉了王命要带兵攻打东胜城?”宋襄闭眼问道。

“正是!大队的人马本来行到青沙井,不过忽然发现公子可能有事,所以我和另外两位将军商量好,由我带人先来找寻公子下落。”胥将军答。

燕蕴诗闻言暗暗心惊,正想如何才能脱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但省悟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宋襄听胥将军回答,大声道,“王命我潜入中原取得一物,眼下这件东西正在我怀中。我今被这女强盗拿住了,恐怕这物事要凭将军才能送到王的手中。你且不必计较我的生死,这东西要紧!”说完,他瞟了眼身后拿剑架到他脖子上的人。

胥将军见状,拔出腰刀,挥舞着大叫道:“宋公子放心!我一定取回东西亲手奉给大王。弟兄们,一齐上,杀了那女贼!”那帮兵士果然不顾宋襄的生死,杀了过来。

眼见情况危急,燕蕴诗只好松开宋襄,道:“这帮人竟然真的不顾你死活。”

宋襄脸皮抽搐了一下,缄默不语。

“谁敢!”一声轻叱,蓝影掠向胥将军头顶,他只觉得头上一凉,随后立即看到一束断发飘向空中,一摸头顶,惊叫起来。

紧接着又有数十条人影闪过,那些人清一色的红衣蓝裤,手持九环鬼头刀。一落地便奋勇挥刀斩向食月这边的人马,人人臂上似有千钧之力,一刀劈下立即人仰马翻,碎尸两段。“呼啦啦”一下冲散了食月一方的阵形。原来是何青衣带着丹心旗的弟子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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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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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是魔界第一,却因神魔大战输给宿敌神界战神而堕入凡间修为尽失,靠着一套杀人修炼的邪术杀遍人间之罪恶重回魔界巅峰与战神再次一绝生死
  • 没有枉废的等待

    没有枉废的等待

    这似乎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蓝汐和洛翊辰通过网络聊天认识,但一开始似乎并不是很让汐放心。她有很多的顾虑,但是她从来不说,她用她独特的方式,一直在捍卫她来之不易的拥有。但是中途他们不是很顺利,他们经历了很多,有波不得已的理由要分开,但撑一撑还是过去了。蓝汐是一个一直有心理阴影的女孩,她不是很乐观,她有过阴郁的想法,而洛翊辰却已阳光幽默的走进了她的心,使她深深陷入,无法自拔……这也可以说是蓝汐的日记版小说,记录她和他的点点滴滴,虐心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