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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7章 谁更恶劣呢

在游乐园里,奚空桑有多次机会向衡喻说明“我准备讨好你”的意图,比如在树阴下吃雪糕的时候,比如徵徵坐旋转木马他们在一边等候的时候,比如坐着小轮艇划船的时候……可惜,这些机会都被她浪费掉。

目前,她只是“准备讨好他”,具体该怎么做,她暂时没想。她只希望他们的“后来”别是狗尾续貂才好。

从游乐园出来,已是黄昏。为了方便游玩,衡喻没开车,三人在餐用过晚餐,坐出租车抵达小区外,已是八点多的光景。

借着小区花道散步回家,徵徵像小兔子一样在前面蹦蹦跳跳,男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儿子的小身影,确定儿子安全的同时,亦时不时侧首凝望身边缄默的女子。

白熊公仔上沾了些雪糕,很像小孩子胡乱画的涂鸦,抱在妻子怀里格外滑稽。

“你笑什么?”听见笑声,奚空桑向他横移一小步。

伸指刮刮她的鼻子,他摇头,“没什么。”

斜斜瞥他一眼,她回收视线,将脸埋进毛绒绒的公仔里。深吸一口气,她倏地抬头,眼巴巴瞪他,“喻,你上次说……说要答案,我……”

他似乎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神色微显惊讶,“什么答案?”

“……”她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哭一哭?心思沉沉浮浮,奚空桑垂头闷闷地气了一会儿,负气低叫:“一个半月前,我们的误会不是解释清楚了吗?是我错了,因为我没道理的误会引来离婚的错误结果,所以——”

“嗯,所以?”他轻应,借拐弯时扶了扶她的背。眼睛虽然盯着儿子,适时的应答却充分表明他很在意她的话。

“所以——”她吸气,挺挺腰杆,看他的眸子如猫儿撒娇般可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静默片刻,轻问:“我不明白你重新开始的定义。”

刁难她?瞪圆眼睛,却在晕白的路灯下清楚看到他沉静得过分的面容,波澜不兴。

“你……不想和我重新开始?”

“……”

“你讨厌我?”

“……”

“你已经厌倦了我们在一起的生活?”

“……”

过分!一点点的气在胸口积聚,她停下步子,别开眼。

要答案的是他,不是吗,为什么她想破脑袋给出的答案,他却不屑一顾?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莫非……莫非……女人心,天上云,男人心,海底针——全都糟糕透顶?

嗯,有这个可能……

她顿步的同时,他亦停下脚步,弯腰,将冲来的小火车头抄腰抱起。

愣愣瞧着他亲吻儿子的嫩脸,她一时怔忡。

很久以前她就认为,抱着孩子的男人独具魅力,画面也非常温馨。无论是忧郁的……高雅的……勇猛的……温柔的男人和可爱的孩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意大利亚平宁半岛的阳光,充沛而热情。

徵徵出生以前,为了练习抱姿,他特地买回一个婴儿大小的娃娃;徵徵出生后,他最爱抱着儿子在家里转圈,再不就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儿子在林****上散步……

脑中突然闪过温馨的片段,一刹那,她胸口涌起莫名的涩苦,感觉像是吃了芥辣,涩涩的苦味从干哑的喉头倒冲入鼻腔,刺激了泪腺。

为什么要讨好他?

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去讨好他?

这样的她,是不是太廉价了?是不是太厚脸皮了?她大可潇洒地……潇洒地……问题是她根本就潇洒不起来啊,她没有歆赏的戏谑,也没有凡九的洒脱,对这个男人,她放不开,也不想放开。

之于她,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界定?

他优质?

——是,没错。

他优雅?

——对,没错。

他小有缺点却不失可爱?

——是的,是的。

他的优点很多,而缺点……

奚空桑跺脚,搜肠刮肚也不觉得前夫有什么人神共愤的缺点。所以啦,这么个优质男人,她怎么舍得放手,是不是?而且,他总能非常顺手地接下她未完成的小动作,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时时注意着你,他的视线总在你身上打转。

冬天,她的手冰凉,他会拉开厚厚的外套,将她的手夹在腑下,再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取暖。公车上,无论人多人少,他总会用两手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让人挤到她。买东西时,太重的他不会让她提……诸如这些,常常被小说家和影视编剧用作煽情的戏码。对,没错,一瞬间的感动的确很煽情,可若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呢?

若是早些年,她或许没这么肯定,而今,她是真的真的将这个男人爱到血液里去了。从波罗蜜树下(虽然他一直说那是大叶榕)的顿悟,到小有争吵的相恋,再到结婚,生下徵徵……共度这么多年,时间早将他一点点融进她的呼吸,融入她的血液,令她无法割舍,也不愿割舍。

这么一个男人,让人如何不爱?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爱?

因为他体贴,所以他一向不会让她太难堪,而且,每每她有什么提议,他会主动帮她完成,这次……

“喻……”叫住放下儿子开门的男人,她轻轻踏前一步,踮脚吻了吻他的脸,神情严肃万分,“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放小火车头进屋,他因羽毛般的亲吻怔了怔。

“你想过为徵徵找新妈咪吗?”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不会是吗?”

“空桑……”

不等他说完,她抢先道:“我想讨好你,我想取悦你。”

“……好。”他表情不变,声音却低低哑哑。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她吻他的唇角。

“好。”

“那么——”她倾身靠近,顺手关门,气息打在他脸上,柔软的舌尖在他唇上一舔,“你一向果断,别让卢蓝有误会的机会。”

薄唇翕动,他似想说什么,迟疑片刻,却仅仅让自己的视线胶着在犹自愤闷的小脸上。手,在她腰后抬了抬,想揽上,而后轻轻握拳,克制住。

现在,还不行……

离婚理由之一:因为洗衣服时,丈夫总是阻止妻子将他发臭的袜子和其他衣物分开洗,这么脏的生活习惯,妻子无法忍受。

离婚理由之二:伤心的妻子不顾家人的劝阻,非离婚不可,因为那该死的丈夫在她生病时,想到的居然是她的葬礼。

离婚理由之三:妻子买了航空保险,受益人栏填的名字竟然是宠物狗,该丈夫认为自尊受到伤害,向法律提出离婚。

离婚理由之四:美国一位妻子向法院提出控诉,因为丈夫沉湎于侦探小说,常常在半夜将她叫醒,由丈夫扮演侦探,而她扮演遇害者尸体。

……

宁静的卧室以浅啡色为基调,穿着米色睡衣的男人正聚精会神读一本书。

蓦地,男人丢开手中的书,撇嘴:什么千奇百怪的离婚理由,他看是乱七八糟才对。

——“你大方、稳重、果断、乐观……”

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妻子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淡色薄唇轻轻一抿,不觉向上扬起:空桑那天离开,脸上的失望他相信自己没看走眼。她从不吝啬对他的赞美,只是……

——对不起,空桑,我也有缺点……

这次……他不会主动……

蓦地笑出声,看看表,算算时间,他拿起电话。等候一段不短的时间后,终于接通,“杉平?”

“……阿喻?”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神志不清,“你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不行吗?”

“不……”哀号通过电波传入微笑男人的耳中,“大哥,现在几点啊?”

回应他的,却是男人带点恶劣的低低嘲笑。

“呜……放过我……阿喻,你这么晚打电话不会就为吵我睡觉吧?”那边很明显在看清楚时间后发出痛苦的悲鸣。

“呵!”男人吐出短促的笑,心情非常好。

“阿喻!阿喻!”电话那端的男人已经完全被吵醒了,但大脑不思考,直接讨饶,“大哥,你就放过我,只要你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可怜他,为了睡觉,现在什么都能出卖。

“没事,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帝辣地产的设计图,你可以另组设计团来完成,第一关合作已经攻下,其他……嗯,这么说吧,我不想再接到卢经理的电话,无论她对这个设计方案还有什么不满意,请你另派规划师去协商。”

“……”沉默。

“另外,杉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闲?”

“……”重重的粗气立即经由电话线火喷过来,“喂,喻哥哥,你说这话有点过分哦?你哪根筋不对。”“……”

“……等等,”葛家哥哥大叫一声,“不许挂电话,我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懒了点,但我也有做事哦,你不可以……”

“我帮你回忆一下,”单指敲扣话筒,衡喻冷笑,“自从拿下帝辣的设计权之后,你这两个月在干什么?先带着公司的规划师和景观师旅游,腰围粗了一圈才回来;接着,你想向新的设计领域拓展,行,我没意见。可、是——你一下子想涉足家居设计,一下子想尝试办公用品设计,再一下子跳到概念车设计。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别告诉我你还想玩玩服装设计和珠宝设计。然后……”

“我知道我知道!”那边显然已经完全清醒,“阿喻,我知道这段时间让你太忙,可是……人家也是为你着想啊,人家怕你离了婚心情不好,想不开,只好通过这种侧面的激励手段,让你忘形于工作,不好吗?”

侧面的激励?

衡喻嘴角动了动,正要开口,突然听到细微的开门声,他怔了怔,看向卧室大门。自从离婚后,他的卧室门一向不关,以便于照顾儿子。

开门声在静谧中格外醒耳,随后,他听到跑向这边的脚步声,是——徵徵?

“爹地!”小火车头冲上他的床,不由分说拉开一角,像毛毛虫一样缩进去,爬爬爬,最后停趴在他胸口。

“徵徵,爹地说话声太大,吵醒你了?”

“不是。”粉嫩的脸贴在睡衣半敞的胸口上,与男人相似的小脸摩挲了一会儿,咕哝道:“爹地,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衡喻搂住儿子香软的小身子,拨冗收电话,“杉平,我希望这几个月我能闲一点,侧面激励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再见……哦,还有一句——晚安!”

“等——等——”葛杉平大叫,“你凌晨一点半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对。”

“工作上的事明天讨论不行吗,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吵我?”

“对。”完毕,挂机,将合伙人的悲鸣作为背景音响效果,衡喻的注意转到儿子身上,“徵徵想妈咪是吗?”

“嗯。”小帅哥点头,“爹地,你要妈咪快一点回来啊。”

“快了……”大掌轻柔拍着儿子的背,哄他再度入睡,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泛着浓浓眷恋,“快了……”

“爹地……”被拍得迷迷糊糊的小帅哥突然抬头,“等妈咪回来了,我就可以把你讲给我听的故事讲给妈咪听了吧?”

“对。”

“爹地爹地……嗯……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在你们离婚的时候没选妈咪,所以妈咪才不快点回来?”

“不,徵徵!”衡喻吻吻儿子的粉脸,轻笑,“你的选择非常正确。还记得爹地说的话,嗯?”

小帅哥在父亲的胸膛上挺了挺小胸膛,“记得,这是我们男子汉之间的弊、密。”

为人父者哑然失笑,纠正儿子的发音,“是秘密。”

“嗯,秘密。”小帅哥清晰咬出字音,“那……爹地你再讲一遍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亲昵地捏捏儿子的鼻头,衡喻逗笑,“爹地讲完故事,徵徵就会呼噜呼噜睡着?”

“嗯、嗯,我会睡得像小猪一样香。”小脸迫不及待。

“好。”男人调暗壁灯,轻柔的声音慢慢在卧室内流淌,“在遥远的大海深处,有一只很漂亮的鱼妈妈,天天为它的丈夫和儿子担心,一下子怕它们被捕鱼人的网捞去,一下子又怕它们被凶狠的大鲨鱼吃掉。有一天,鱼妈妈听说海洋里有一种神奇的贝壳,只要用这种神奇贝壳做房子,住在里面,贝壳就能保护它的丈夫和儿子不受任何伤害。于是,鱼妈妈决定去寻找这种神奇贝壳……可是,鱼妈妈有点小迷糊,它游了很远,找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却迷路了……鱼爸爸很担心,也很生气,它生气鱼妈妈居然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寻找贝壳。海洋太大了,鱼爸爸不知道鱼妈妈去哪里寻找神奇贝壳,它只好在海底的石头小屋里等着鱼妈妈,一天又一天……幸好,鱼妈妈担心鱼宝宝,也担心鱼爸爸,它游啊游啊,借着海水中传来的鱼宝宝的气味,终于找到了家……”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爹地,你说……鱼宝宝如果和鱼妈妈一起……去找贝壳,它们会一起……迷路,是吧?”小帅哥迷迷糊糊地呓语。

“是啊。”

“就像……我,如果我选妈咪,妈咪就会和……会和我一起迷路,再也看不到爹地,是吧?”

“是啊。”

“所以我选爹地,这样……妈咪就会……”小帅哥的呓语慢慢消失,沉沉睡去。

“对,会……”吻吻儿子,男人拢紧薄被,熄灭壁灯,也将唇边那一句轻呓敛入满室的黑暗中,“回家……”

静静谧谧,闭上眼,听觉便会灵敏。细聆胸口上小家伙轻轻浅浅的呼吸,长长短短,一抹愉悦的笑旋上男人的嘴角:她会回来。

徵徵在家,他的妻子一定会回来。简单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真理,什么时候都准,无论悲观或乐观。

衡喻微笑,入睡……

另一边——

手捧电话、满脸郁闷的葛家哥哥手捧话筒,继续悲鸣:天啊天啊天啊,他怎么忘了,阿喻身上虽然长着能量满点的超级亲和力,也迷倒了不少女人,但也、曾、是一个恶劣的人啊……

很久以前……

“Z大”建筑学院,某幢教学楼外——

“阿喻,你今天………”停好单车,盯着这个时间段难得遇见的友人,葛杉平揉着眼睛,不相信。

“奇怪吗?”衡喻上下打量自己。

他的穿着一向正常,冬天,毛衣配牛仔裤,加一件棕色外套,标准的学生打扮。换句话说,混在人群里,要一眼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非常奇怪。”重重点头,葛杉平极度惊讶,“你这是……去上课?”虽然他们下午排的课程比较少,但他这个朋友从来没准时上过,因为午睡比较重要。

“对。”冲友人挤个微笑,衡喻甩着钥匙圈离去。

葛杉平想到要去图书馆,冲友人大叫:“喂,阿喻,帮我占个位置。”

衡喻不回头,抬臂挥了挥表示知道。

一小时后——

“骗人!骗人!”咬牙切齿的葛杉平瞪着满室同级,揉眼再揉眼,就是没发现一小时前“本应该”来上课的友人,更别说帮他占居一个风水宝座。

实际上,与建筑学院毗邻的生化学院内,某间大课室的角落处——

前排,三名女生排排坐,其中两名女生正襟危坐,貌似认真听课,可她们脑子里真正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但至少,她们给足了授课教授面子。相比之下,另一名女生的态度就差太多,她抱着厚厚一本书,时而皱眉,时而掩嘴,读得津津有味。

后排,伏着一名男生,毫不掩饰地大睡特睡。幸而,柔软的黑发垂搭在眼上、额上,适当遮去他过于刺眼的酣睡表情。

铃声后——

“还不走?”碎发女生伸着懒腰,顺便踢踢沉浸在文学殿堂里的好友,“歆赏?”

合上厚到媲美砖头的著作,华歆赏双眸半眯,无限感慨,“唉……不要理我,我正在追忆我的似水年华。”

怎么啦?不急着叫醒身后的男友,奚空桑以眼神询问陶凡九。

“没什么,她正在狂K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陶凡九耸肩,抓抓碎发,看了眼慢慢支起额但神志完全不清醒的俊学长,嘴角挂起戏谑的笑搭上友人的肩,“空桑,你有必要这么紧迫盯人吗?上课也要把人放在身边。”

奚空桑没开口,华歆赏却探过身,笑道:“因为人类很肤浅,所有事情都很糟糕,她分分秒秒都不能浪费。空桑啊,我突然从你身上得到灵感,你觉得我写一篇《吃吃睡睡,我的蛀虫四年》投到校报去,有没有可能过稿上报?”

“你写得出来吗?”陶凡九嗤友人一记。

“不,她写得出来。”奚空桑正色道,“但我怕她原本想写散文,结果却写成蛀虫研究报告。校报的那些家伙们在看完她的文章后,将会更了解蛀虫的生活习性和繁殖能力。”

“那到底会不会过稿?”华歆赏充耳不闻友人的讽刺。

“当然——不、会!”奚、陶二人异口同声,“文学白痴!”

华歆赏无言耸肩。

“……”神志渐醒,衡喻无限同情地瞥了眼被打击的女孩,决定三缄其口。不是他不想鼓励学妹,女孩子的话题他还是不要插嘴,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道。

保持脸部微笑,他缄默……他酷酷地缄默……

通常,内心波涛汹涌而脸皮一点也看不出来的人,多被冠以处事不惊的美名。衡喻觉得此刻的自己足够冠上这个美名。而他得体的表情和静静的聆听,在旁人眼中就成了温柔和体贴。

“走啦!”被打击得很习惯的华家姑娘收拾好书本,劫持友人直冲校报社。

陶凡九一脸莫名其妙,或者说是一脸惊恐,“为什么让我陪?喂……别拉拉扯扯……歆赏……”

“凡九最好啦!”

“你为什么不拉空桑?”

“我最爱凡九啦!”

“去你的……”

陶家姑娘的叹叫渐行渐远,衡喻盯着言行暧昧的两人,再转头看看自己的女友,不知该说什么。他并不想刻意打扰她们的友谊,而且,在哪儿睡午觉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喻?”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摇晃,奚空桑的声音温柔到滴水,“你若是功课忙,可以不用陪我。”

功课?衡喻微有闪神,握住小手放在脸上摩挲了一会,才道:“还好。”

“你上次说教授发下一份无命题设计作业,你们都很头痛。”奚空桑缩回手,借着轻轻的力气拉他站起。

“是啊,我的头已经痛过了。”他轻笑,伴她走出课室,“昨天画给你看的草图就是我的作业。”

“昨天……咦?”顿了顿脚,她恍然扬眉,“你真的……将那种设计当作业?”

“对。”他用空出的手捶捶有些酸痛的肩,问,“我们去哪儿?”

“喏!”拍拍怀中的书,奚空桑撇嘴,“你以为歆赏会让我好过?”

他眯眼,这才发现女友怀中是一叠与功课完全无关的书籍。默默接过,他有点明白华歆赏为什么一句“再见”也不说、拖着陶凡九直接消失,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望望两人消失的方向,莞尔摇头,他一手抱书,一手牵着她向图书馆迈进。

十二月的午后,天气微冷,时尔有风吹起她的长发,打在他脸上唇边,麻麻痒痒……

行行走走……

默默看他一眼,奚空桑欲言又止。

觉察到视线扫过脸颊的灼热感,他侧首,正巧看到她飞快别开眼,仿佛在躲闪。

“怎么?”

“没……”她摇头。

又走了几步,她侧头觑他一眼,粉唇翕合……无言。

“空桑?”心中有疑,他决定先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猫儿撒娇般的黑眸看过来,在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后,立即飞快闪避,让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停下步子,他正要细问,她却接过他怀中的书,在进图书馆前说了句:“其实,你不必陪我上课。”

不必?暗暗嚼着这两个字,他踩着牛步进了图书馆,确定排队还书的人不多后,便站在不碍事的墙角等她。

他们在一起才半年时间,两人由陌生到熟悉,在初时的好感过后,便是对情侣性格的了解。空桑……呵,他垂眸微笑。

——陪她上课,是不想让她疑神疑鬼。

媒体的发达,便是什么事都能听到一点,情侣交往,若一方多疑,难免会有争吵,闹到最后不是分手就是互相伤害成为仇家。平心而论,空桑有点悲观,有点多疑,更有那么点杞人忧天,但她的多疑里有一把尺,她会怀疑,但不会超过她认为的界限。

与其说空桑在怀疑什么,他宁愿认为她是在乱七八糟地联想。例如,她能由人类的脚趾联想到进化,由进化想到大脑功能,由大脑功能想到人体无用器官,由无用器官想到几百年后自己的子孙会长成什么难看模样……这种有的没有的,他笑一笑,哄一哄,也就算了。他担心的是:她有误会有怀疑却不告诉他,独自闷在心里乱想。

空桑的脾气比较温和,为人细腻,有礼貌,不会突兀地甩出一堆“趋向本质”的言辞(歆赏就会),也不会一言不爽就给人一招过肩摔(凡九就会)。当她怀疑一件事时,只会静静不动坐在那儿,表情很像发呆,实际上大脑神经元在剧烈活动……呃,他这样算不算神经元剧烈活动?

感到有人走近,衡喻抬头,看到自己的同班,一位家世、容貌都堪称不错的长发女孩。因为同班,难免在一起讨论功课和作业。

“等人吗,衡喻?”长发女孩冲他微笑。

“嗯。”他挺直腰,不露痕迹地侧移一步。前段时间,空桑曾对他和女孩的关系有所误会,闷了久久也不告诉他,害他以为自己哪儿做错,惹来她冷漠以对。

“教授布置的设计作业,你有头绪了吗?”长发女孩颇显头痛地抚额。

“差不多。”

“介意指点指点我吗?”

衡喻想了想,果断地说:“你可以问问杉平,他比我聪明。据我所知,他的设计图已经完成了。我的……我只希望能过教授那一关,就算幸运了。”

对于他力赞好友的行为,长发女孩讶然一笑,眼角余光正巧瞥见慢慢靠近的奚空桑,不由扬眉,“你等的人?”

“嗯。”

“我不打扰了,再见。”长发女孩冲奚空桑礼貌颔首,离开。

默默盯着消失在拐角的长发女孩,奚空桑若有所思:她记得不止一次……

“啪!”一记响指弹在耳边,头顶被一只手揉了揉,“你又在乱想什么,空桑?”

“呃?”微微倾身,避开他靠近的脸,她嗫嚅半晌,叹口气。

又误会了!衡喻摇头,牵着她的手步出图书馆,状似随意地说:“空桑,我陪你上课,是因为我这段时间的课业不多。除非……”他轻轻一顿,见她的视线不再躲闪与自己对视,才接着说,“除非你讨厌我。”

“当然不是。”她飞快否定。

“你总在叹气。”

“……”

“刚才你想说什么?”黑眸凝着她,他似有似无地引诱着。因为她多疑又悲观,想要听她的真话,必须不着痕迹地一步步推进,就像画设计图,一层一层慢慢来。

其实,他也很奇怪自己的耐心。

“没什么……”她嘟嘟嘴,瞥他一眼,表情有些腼腆,“你已经解释过了,你和那位学姐是同班,上次约会迟到是因为帮她赶设计图,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

当时,因为在风中等了半小时,空中又点缀了些许小雨丝,非常适合悲观的她,所以,在学院外的某棵大树下,她借着“天时地利”很顺便地胡思乱想了半小时,想他为什么迟到、是不是不能来、为什么不赴约却不给她一个电话解释、是不是变心了等等等等,甚至,她连分手的程序也想好。

结果,看他淋着小雨跑来,气喘吁吁,半湿的黑发一缕缕,狼狈却不失俊气,她的郁闷一下子蒸发殆尽。故意躲在不远处,坏心眼地让他绕着树焦急半天,看他拨电话却打不通(因为她关机),在他心烦意乱发呆时,她才慢腾腾走出来。他一刹那放松而惊喜的表情,她受用好久。

又结果,两人双双感冒,在家中互通电话时被各自父母听到……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真的理解?”他笑着包住她微有冷意的手,轻轻摩挲。

“真的真的。”她点头,想了想,才道,“我……我上次说让歆赏偷偷跟踪你,只是吓吓你的啦……”

“还有呢?”回忆令他的笑多出几分暖意。

“还有……我说让凡九送你一招回旋踢和过肩摔,也是开玩笑。”

他的笑僵硬了一下。老实说,凡九的过肩摔他亲眼目睹,又狠又不留情面,他实在怀疑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偎近他,端详他不自然的神情,她慢慢低头,盯着移动的脚尖,嚅道:“那时,你一声不吭,我以为……你是做贼心虚。”

他缄默。

当时,看到她眼睛红红地从树后走出来,他的确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却被她一串的假设问到张口结舌,顺便也就听她说了几句没有威胁气势的威胁。愣愣看她半天,消化完变心啦分手啦之类的问题,他才有空解释迟到的原因。

空桑的缺点是多疑,优点则是非常有礼貌,礼貌到虚假。她静静听他解释,脸上一直挂着虚假的笑,直到他拉着她躲雨,她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呵,傻女孩,对不起的应该是他啊,若非他迟到,她怎会因为淋雨而惹来第二天的感冒低烧……

“喻?”

他侧首,忍不住将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脸。他发现,每次小有误会,只要他耐心一点,温柔一点,无论他是对是错,她都会毫不吝啬地冲他道歉,就如她从不吝啬地说……爱他……

爱他……爱她……

在遇见她以前,他并没有一个长远的人生目标,似乎觉得一个人就应该这么一天一天过去,索然无味,兴不起半点波澜。而今……

“空桑,毕业后你想做什么?”捏捏尖尖的下巴,他突问。

“我?当然是从医,或者做一个小研究员。”她没什么大志向。

“……只有这些?”

看他一眼,她笑着扑进他怀里,“当然,还要有一个群居的老公。”

拥紧她,他微笑。显然,这个回答令他满意。

他并不怕误会,也允许她的多疑,只要解释清楚,有什么不能解决呢,是不?

渐渐地,衡喻发现自己越来越有耐心,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处变不惊。

是故,当他交出教授的“无命题设计作业”,面对葛杉平瞪到可以用目眦欲裂形容的双眼时,他眉平眼静。

“你怎么会想到设计这个?”葛杉平差点咬断叼在嘴里的铅笔。

“不可以吗?”他卷起设计图纸敲了友人一记。

接过图纸,葛杉平喃喃自语:“你还真有……创意呐……”

展开图纸,上面是一幅多功能厕所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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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有一种花叫金狮曼舞;传说,这种花只在一个人的笛声中绽放出金狮曼舞的姿态;传说,花开一朵,笛声就会勾去一缕魂。踏遍天涯海角,她锲而不舍地追寻笛声,追寻那个如月般迷人而又神秘的吹笛少年。却不知,少年那颗玲珑百转的心,早已遗失在了她的身上。当真相大白,她错手伤了他时,追悔已是枉然。如今只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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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天璇大陆的凤羽国女王。一朝人功穿越,她在异世重生,可是,她……到底是谁?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为什么……神秘有魔力的无极神杖可以对这一切做出解释,那古老的文字呼唤着她,吸引着她,她无法自拔地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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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在自己跟江御礼吵架闹自杀的时候,云渺渺懵了,看着那个红了眼睛的男人,为自己不断妥协的男人,云渺渺发誓,这辈子绝不负他。因为她忘不了在她死后他毅然自杀的样子。所以,江御礼,这辈子我云渺渺罩定你了靠着本来就不笨的小脑瓜她将学业放在第一位,这一世她誓定为自己多穿几件马甲,好好赚钱,包养江御礼!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血火编年史

    血火编年史

    我的名字叫做瀛台白。我是曾经的北境王族,但现如今,我的族人却因为反抗西方跨海而来的西洋人,被全族流放到了终年积雪的漠北绝地。我的父王沦为西洋皇帝的奴隶,我可怜的姐姐更是从皇储妃变成了皇城中最大的笑话,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死比活着容易的多。但他们为了仅存的北境族人,必须忍辱偷生的活。我想救回我的爸爸和姐姐,让我们一家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在静海上钓鲑鱼,我想让我们一家再次能够守护我的族人们安居乐业。但事实却是在这冰冷的漠北绝地,生存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夜里,我经常听到旧神在呼唤我,这让我清楚巨熊峰瀛台一族的末日并未到来...(无系统,无穿越,无金手指,如果喜欢《冰与火之歌》或者《紫川》,不放点开看上几章~)
  • 凡人不凡路

    凡人不凡路

    如果命运可以重来,我依旧会坚定不移地选这条路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