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Una furtiva lagrima（L′Elisir d′amore）（Donizetti）/ Luciano Pavarotti
多尼采蒂：《爱之甘醇》“偷洒一滴泪”，帕瓦罗蒂演唱，莱文指挥；
10.Meditation（Thas）（Massenet）/ London Festival Orchestra
马斯奈：《黛依丝》“沉思”，帕垂克·加洛斯长笛，皮埃尔竖琴，Pople指挥；
11.Wie melodien zieht es（Brahms）/ Jessye Norman & Daniel Barenboim
勃拉姆斯：“旋律多美妙”，诺曼演唱，巴伦勃伊姆钢琴；
12.Deh vieni，non tardar（Le nozze di Figaro）（Mozart） / Dawn Upshaw
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噢，来吧，别晚了”，恩厄肖演唱，莱文指挥；
13.Piano Concerto N.26“Coronation”Largetto（Mozart）/ María Joao Pieres（piano）
拉基赫托《第26号钢琴协奏曲》“广板”，皮尔丝钢琴，阿巴多指挥；
14.The Daisies op.2，1（Samuel Barber） / Thomas Hampson
巴伯：“雏菊花”；
15.And I love her（1995）（Beatles） / G ran S llscher（guitar）
皮特莱斯：“我爱你”，甲壳虫乐队；
16.O mio babbino caro（Gianni Schicchi）（Puccini） / Rita Streich
普契尼：歌剧《贾尼·斯基基》“哦，我亲爱的爸爸”；
17.Variation XVIII（Paganini Rhapsody）（Rachmaninov）/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拉赫玛尼诺夫：“第18号变奏曲”；
18.Pur ti miro（Poppea）（Claudio Monteverdi） / Sylvia McNair & Dana Hanchard
蒙特威尔第：《波佩阿》“我也望着你”；
19.Consolations N°3（Franz Liszt） / Daniel Barenboim
李斯特：“第3号安可曲”；
20.Some enchanted evening / Bryn Terfel
罗杰斯与哈默斯坦：“着魔的夜晚”；
21.Tr umerei op.15，7（Robert Schumann） / Marta Argerich
舒曼：“梦幻曲”，阿格丽姬钢琴；
22.Nessun dorma（Turandot）（Puccini） / Plácido Domingo
普契尼：歌剧《图兰朵》“今夜无人入眠”，多明戈演唱。
在大本的扉页上他写着：献给今生最爱。
5
他们的第一站是南京。南京有她一些朋友，但是为了他，她决定不去见他们。晚上，她带着他去了她心仪已久的地方——香君墓。香君墓位于秦淮河畔，旁边是个两层的小楼，据说，那原来便是香君的花楼。楼上只有两张桌子，都是身份特殊的客人，她是托了朋友才订上座的。进去了，早有茶房送上四色点心，她招呼他吃，柔情似水，他照例吃得很香，她只是看着他，慢慢地呷上一小口茶。
竟是一道道的点心，共上了二十四道，价钱便宜得惊人。她就那么看着她的少校男孩儿，他春秋正盛，她却已是日薄西山，也许，爱情中带着些凄美才是文学和艺术的高级审美层次，可是，在现实中，她却是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
午夜，他们依然携着手，在秦淮河畔漫步，他吃好了的样子是那么可爱，她悄悄看着他，看见他脸上细致的纹路都泛着光，目光特别清澈。她开始讲名妓与秦淮八艳的故事，他听着，十分专注。
“其实，古代名妓都是相当有品格的。国破之时，李香君与侯方域只有个把月的情分，但她竟能为他以死抗争。谁想侯方域已经背叛了！……都说‘娼妓无情，戏子无义’，其实真正无情无义的往往是那些权贵和腐儒！你看历史上的那些名妓，譬如严蕊，即使身受酷刑也绝不背叛；梁红玉，拼着性命也要帮夫君抗金，哪个不是重情重义的人？李师师曾经承蒙皇宠，可是北宋灭亡的时候，她竟然把徽宗多年赏赐的金银珠宝，全部捐为军饷，后来又自愿出家成为女道士……比起那些卖国贼，不知道要高尚多少倍！……”
“你接着讲啊。”
“……我以为你不爱听呢。”
“讲啊。我当然爱听。”
“那时候的名妓，和现在的妓女概念完全不同。我甚至觉得那时的审美都比现在高一层次。现在都市男人看女人，只看一张脸。害得多少女孩儿去整容。可那时是非常重才情、重内心的。几乎每个朝代的诗词精华都有名妓一席之地。许多名妓，琴棋书画造诣极深，譬如薛涛、鱼玄机、严蕊……柳如是就不必说了，相貌很平凡，但是才情过人。晚明的董小宛、顾媚、李香君、卞玉京都是名重天下的歌舞伎，还有寇白门能度曲，沙才善吹箫……可你看现在，那些娱记对明星们围追堵截的场面，我都觉得好笑。你说这个时代怎么会追捧这些人呢？这些人有几个是有操守有文化的？一个人是否高贵，是否值得人尊重，与他的地位财富甚至气质修养都无关，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所以，在一个世风日下的时代，我宁愿和我真心喜欢的人，去找个桃花源躲起来，留一个干净的内心。”
“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除了讲课之外。”
她有点儿羞怯地一笑：“我瞎说的。你是不是觉得特可笑啊？”
他站住了：“一点儿也不。我也这么想，不过不像你这么会表达罢了。”
“你真的这么想？我听人说现在军人都特实际。”
“别把人按阶层职业划分，人就是人，人都是单个的，谁和谁想的都不一样……那人家还说现在搞音乐的都特实际呢。你们学校那位龙大侠不是典型吗？我能把你和他比？”
她微笑了。
“真不容易，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你笑。”他俯身看她，“多笑笑，你笑起来很美。”
“我觉得现在没什么让人笑的事。我怀疑中国人都不会笑了，当然，我指的是那种从心里往外笑的真笑，不是假笑。国人比任何时候都会假笑。”
“那你看我是真笑还是假笑？”
“你？你是要么不笑，要笑就笑得惊天动地，吓死人。”她撇撇嘴。
“反正我在你眼里没一样儿好。”
她瞥他一眼：“没错，我就是喜欢和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在晚上散步。”
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看见那枚玉人首，端然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他拉起那手指轻吻了一下。
“别离开我。”
“什么？”
“别离开我。永远。”
“我倒是觉得，这句话应当我说。”她眼眶热了，然后感到自己的手被牢牢抓紧，那手心里厚厚的老茧刺得她心痛。
那天，他们直到深夜还在秦淮河畔走着，手拉着手。她只想着一句《诗经》里的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为什么，她一想到这句诗，就会泪流满面。如何携老？她觉得自己的心灵深处，本来已经老了，可现在，突然又回黄转绿。
然后去了扬州，一路上就想着“烟花三月下扬州”，可现在不是烟花三月，而是寒冬腊月了。又想着小时候从妈妈那里听来的童谣：小小西瓜圆溜溜，挑担白米下扬州，扬州爱我好白米，我爱扬州好丫头……但是到了扬州，不免有些失望。那条“瘦西湖”已然泛出猩绿色，传说中“林黛玉上船”的码头，也颇落了些脏兮兮的废纸。更没见到什么“好白米”和“好丫头”，扬州包子倒是吃了不少，也未见得品出什么特殊的味道。当然也有意外之喜：在一个专门卖古董的地方，他们挑了一架屏风式玉扇和一个玛瑙壶，都是旧工。玛瑙壶把玩于掌上，在阳光下透出纯正的玛瑙红，尤其玲珑可爱。
瓜州严格说来只是路过，泊在码头上的那些蒙着泥沙的旧船，似乎就成了瓜州的象征。
到达镇江的时候正下着小雨，严格来说是雨加雪。镇江人都说今年很冷。金山寺前面的街道上，两旁都是卖宜兴茶具的，仔细淘选，有非常漂亮的茶具，都很便宜，她挑了一套镶金花纹的，他也喜欢，两人像孩子似的，买了香烛，一步一滑地上了金山寺。金山寺的佛像，是极好、极宏大的，这样美好的佛像她只在灵隐寺和南普陀见过。或许是有感于在这样的雨天仍有虔诚的人来拜吧，细细地看去，可以看见佛的嘴角似有若隐若无的微笑。佛是药师琉璃光王佛，她很正式地拜过了。他站在一旁帮她拿着衣服和包。这时雨停了，有一股清新之气环绕着他们。
但是金山寺的签让她绝倒。
那是个黑色描金的签筒，像是中了什么魔咒，她拿起那个筒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摇了一下，又摇了一下，她疯狂地摇起来，旋转的力量如此之大，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带动了，在她摇动签筒的时候，似乎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那是一种不祥之兆，那种不祥如同瘟疫一样弥漫到周围的空气里。
——飞鸟各投林。
6
“桃花源里，一定要有音乐。”他说。
“必须的。”她说。
“我看过一本音乐杂志，说国外有很多真正的音乐人，他们是为音乐而不是为钱活着。正因为他们是为音乐而生，才能创作出真正的音乐，他们的音乐感动了无数人，所以，虽然他们的初衷不为钱，但是最后得到很多钱。可中国的很多音乐人呢？就像押宝似的，直接是奔着钱去的，能押一把是一把，能骗一把是一把——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来。”
“是啊，前些时我跟你说的那个孩子的事，就是典型。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讲，国内的唱片公司也有大问题：你想出名吗？你想出作品吗？那就掏钱！你出钱、出作品、出人，我出公司招牌，咱合伙忽悠社会。火了，咱们分钱，赔了你自付……可是西方的唱片公司，人家是发现作品、发现歌手，我给你出钱，培养你出来，然后你出名了以后，再给我回馈。你买了种子，种在自己的地里，浇水、除草、除虫，最后丰收。而不是对种子说：你想成功吗？掏钱，我种你，让你丰收。这就是根本差别。”
“所以我想，我们要写一点儿能够留得下来的音乐，尤其是你，你有才华。”
“才华算什么？这个社会最不值钱的就是才华了。”她淡淡地说，透出一种慵懒。
“别这么消极。我相信物极必反。总有一天，音乐又会回归到纯粹的音乐……对了，我想用你那首赋格曲的主题做主旋律，你说主旋律出来了，伴奏该怎么配？”
“你真是还没走好就想着跑……你可以用三声部柱式和弦或一声部分解和弦，再加低音声部，用手机自编铃声功能里的五线谱记啊……写法可以利用十二音音列的倒影和逆行，无调性音乐……其实你不必先考虑那么多，先把剧本写出来，走一遍，有不合适的我们再慢慢改。”
“唉，完了。我怎么还是不太明白。”
“没事，我写下来给你就是了。”她温柔地向他微笑，目光里充满溺爱。
7
她依然常常头晕目眩，有天差点儿晕倒在洗手间。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她住院检查，晚上，当她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分明听见他和邻床那个护理母亲的小姑娘的对话：“……看您不像是本地人……”那个漂亮的姑娘在问。
“对，我们是来玩儿的。”他简单地回答。
“……您是演员吧？或者是男模？……”
“不，我是军人。”
“……那她是谁？是你姐姐？”
“不，她是我爱人。”
——她的心狂跳了一下：我爱人？难怪他对她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生气——她总是结结巴巴地对别人说，这是我的远房亲戚，或者，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比起他，自己是够虚伪的。她想。
“那……您的爱人比您大好多吧？”那女孩儿又问。他没有回答。女孩儿嘬着牙花子说：“……看你对你爱人……真好……”
“她对我更好。”他几乎没等她说完就接上一句，让对方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那女孩儿不再说什么了。就像打仗，他把人家掐进了死角，进又不是，退又不是，难受得很。
他使她再次想起了初恋男友。Y也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家顶到墙角。这种犟头倔脑的男孩儿有个共同特点：内心骄傲，实际却有温柔羞涩的一面，一旦碰上他们中意的人，会有一种偏执的爱恋，这种爱是带有毁灭性的，她已经被毁灭了一次，算她命大也仗着年轻，算是活下来了。现在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再次毁灭——但是她已经被绑架了，她被牢牢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他的战车是阿喀琉斯的战车，上去了，就休想下来。
大夫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只说可能是“内分泌失调”或者“美尼尔综合征”。开了一般的药，出了医院，她又觉得好些了。
“到底是什么怪病？”他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好起来跟好人一样。好像是老天爷不允许我恋爱吧？”她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心里却被自己的话吓得一惊：是啊，那时候跟Y在一起，也是三天两头地生病，那时候到底年轻，而且——是柏拉图式的。哦，为什么于她，一动心就要生病呢？就像林黛玉遇见了贾宝玉，那不就是相思病吗？或许什么时候他们真到了一起，稳定了，她就会好了——她这么宽慰自己。
在无锡吃了“湖鲜”。在苏州买了丝绸。刚到苏州就遇上个三轮车夫，说是可以把他们拉到生产高档丝绸的厂家，而市面上的丝绸多半是假货。三轮车夫显然是吃回扣的，这个直销点若不是他拉他们去，鬼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个极其偏僻的小巷，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真的是好丝绸，款式却陈旧得很，价钱也不低。她一通狂购。谁知第二天，他们来到市中心一家普通的丝绸店，看到一模一样的衣裳，牌子都是相同的，却便宜了一半。她看看他，他在笑，说：“不是大家都说，赚女人的钱最容易嘛！”
“那你不拦着我？”
“我就知道最后你又得赖我。你还说别人是小孩儿，你跟小孩儿一样！”
她低下头没吭气。他弯身看她：“怎么了？生气了？”
她摇摇头。心里突然想起那个不祥的卦签，骤然生出一股寒意。可她明明知道，退，已经退不回去了。
来到南浔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两人在一个小馆里吃了一顿结结实实的美餐，心情好多了。第二天，到市中心溜达了一圈，发现这个小小的城市真的很适于居住，有些像欧洲的卢森堡，也是那样小巧而洁净，安静而富庶。接着去了藏经楼，真有惊艳之感！那么大的规模，保存得那么完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何况还有张静江的旧宅。张静江这个名字过去总是被打入另册的，看到这三个字，就条件反射般地觉得这是个坏人。其实张静江的历史令人钦佩：他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却用全部的钱财（包括他哥哥的钱财）支援了辛亥革命。可以说，如果没有张静江，那么孙中山与黄兴发动革命就缺乏经济基础。他是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后来支持蒋介石，也不过是因为支持北伐而已。
张静江的大宅院，是保存得非常完好的明末清初的建筑。几进院子都各有特色，四周挖了一条湖以作隔离之意，湖上可以泛舟。最后一进院子索性是法国式的，并且是罗可可式的建筑，繁琐而华丽。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如果说，中国还有最后的桃花源，那么非此地莫属！
他每天都写到很晚。有一天，她起来上厕所，发现灯还亮着，他趴桌上睡着了。她悄悄看电脑里的内容，越看越有趣。他醒了，孩子似的捂着电脑，不让看。她笑起来：“我已经看到了！第一幕，是写一个男的在深夜的赛里木湖畔，发现了湖中有一对水晶样的天鹅……那个男的就是你对吧？然后你就跟着那对天鹅进入了湖底世界，见到了一个美丽的水妖。哈！我是美丽的水妖吗？”
“什么水妖，是水神。”
“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