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蔷蔷：“你从哪里听说‘后妈’两个字的？”
蔷蔷说：“我在电视里听说过。”
12月11日星期六
半夜，许阁照回来了。
这次我提前睡了，没像往常一样等许阁照回来帮他拿短裤，倒开水。只是睡之前帮他加了一床薄的被子，我还特意把我准备给出版社的投稿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12月12日星期日
昨晚做梦，那个年轻老师没有结婚，他不知道我暗恋他，他对别的女孩有好感。我心想，我自己有博士文凭，我和他结婚，然后把他带到我能任职的某高校，然后作为家属安置，或者随便和他一起去一所中学教书，我一边教中学，一边自己写书实现自己的理想。
早上，许阁照又要出差去。
我问许阁照：“你觉得我的投稿怎么样？”
许阁照说：“这哪是创作？”
“很多作家和导演的成名作都带有自传性质。”我说，“如果你不同意，这本书我可以不出版。”
许阁照没说话。
12月16日星期四
昨晚梦醒之间有拥抱许阁照的冲动。
晚上，许阁照和蔷蔷打电话，我怕有辐射，我特意打开手机的扬声器，听到他对女儿的那股亲热劲，我又吃醋了，但也让我看到了希望：会对女儿好的人，对老婆的感情就还有希望。
12月17日星期五
昨晚做梦，我和许阁照面对面半抱着睡，他已经睡着了，我听着他的鼾声，一边用手抚摸着他，又怕惊醒了他，耽误他休息，手就停在那里。
醒后，我才想起昨晚我是和蔷蔷面对面抱着睡的。
我发短信说：“宝，周末又开始想您了，也只能想想而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了。”
12月18日星期六
许阁照很晚回到家。
睡前，许阁照随手把穿过的衣服放在以前放已穿过衣服的衣柜里，发现里面放的是蔷蔷的衣服。
“要不我什么时候重新换过来？或者把蔷蔷的衣服和我们的放到一起？”我说，“上次我自作主张把衣服放在一起，也没征得你的同意，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你想像你的同事一样，我会尊重你，那我就把衣服和你分开，你说怎么放？”
许阁照说：“随便。”
“什么叫‘随便’？”
“都是洗干净了的。”
“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随便’，我就不知道怎么做。要不这样，如果以后你找到你喜欢的女人，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就把衣服和你的分开。我不会怪你的。你能不能一定事先告诉我？”
许阁照没说话。
12月19日星期日
早上7点多，我推醒许阁照：“你能不能和我说真话？‘随便’是什么意思？”
许阁照说：“我被你说得不耐烦了，就随便说的，睡觉吧。”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
“不要紧。”
“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沟通。”
我发短信说：“宝，因为不知道怎样避免我的‘自以为是’，不知道怎样尊重您个人自由，结果又让您不开心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实在是我对现在的您一无所知。我这段时间翻看我以前的日记，您以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不抱怨的。说真的，我自己也很苦恼。我现在不知道怎样和您说话、相处。我的一举一动是否又在重复过去您看不惯、常抱怨的错误？我把我的衣服和您的放在一起是否犯了您抱怨最多的‘自以为是’的错误呢？我的衣服应该放哪里？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放为好。我只知道，您是我身心合一地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无论如何，我对您的爱是无法收回，无法停止的！从下个星期开始，我尝试只和您谈蔷蔷和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行吗？”
12月20日星期一
我发短信说：“去年这个时候，我包容了您妈，我找回了对您的爱，每时每刻都想您。现在，我包容了您的过去，我又找回了对您的爱。我现在又开始每时每刻想您。但我不知道这种经历了两次考验的爱的未来的命运。除了继续耐心等待和努力编书，我别无他路。”
晚上，蔷蔷没盖好被子，我才发现上次掐的地方淤血发青了，我当时掐得太狠了，我心疼死了。
12月23日星期四
昨晚做梦，我和许阁照睡在一起，气氛很好。我突然问许阁照：“她当初怎样抚摸你？”许阁照说：“她就是从下开始向上摸，然后抱在一起。突然宾馆床上的灯变得很亮，她变得很不好意思，又说是螺丝松掉了，出现一个洞，隔壁房间有人伸一只手进来，她很尴尬，马上就没兴致了。”我说：“你不是说她每次进宾馆都嫌灯亮吗？是不是用地灯？你还说她害羞，还抱怨我说‘只有你变态，喜欢灯亮’。我喜欢灯亮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喜欢看你，说明我一点都不介意你不好看的相貌，只喜欢真实的你，漂亮的她介意你的相貌，是怕你的相貌影响她的心情，所以喜欢灯暗。”
12月25日星期六
昨晚做梦，我把别的男人叫成许阁照。
12月27日星期一
半夜醒来，突然觉得许阁照第五次和她见面，他们两个应该都全脱了，这与他以前承认和高中女同学发生过一次关系前后一致。
我发信息说：“对不起！我一直努力在推测你们拥抱的真相，请别误会！下面所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我尊重您个人的隐私。我看过您的病历卡，您是3月12日进医院，之前您已在家调养了几日，您应该是3月5日即农历二月初九也即您爸逝世一周年前后几日和她拥抱。网上查到2009年3月7日广州番禺的最高气温是11.5。C，她进宾馆之前肯定是穿着连裤袜和裙子，既然连裤袜脱了，肯定也脱了别的，再加上您说那晚你们两个人都想把自己给对方，所有的这些都表示你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当我推测到您和她最后一次拥抱很可能都全脱了时，我真是郁闷死了。”
12月28日星期二
我发短信：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已经做好了两种心理准备：一是随时随刻全身心拥抱您；二是随时随刻离开您的家，您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再次声明：我不会再骂您和她，我承认您的婚外恋情和您的再婚想法是您的自由，您再婚就像历史改朝换代都具有合理性，没有道德也就是道德的一部分。”
“婚姻有婚姻的瓶颈，同样道理，婚外情也有婚外情的瓶颈，为什么您和她不能顺利地穿过这个瓶颈？在我看来，凡是真正两情相悦的恋情，不管是初恋，还是婚外恋，没有不拥抱的。这也是我刚刚悟出来的，今天我才真正理解了您十七年前对我说的‘别人说谈恋爱三个月没有不拥抱’的这句话。换句话说，她和她父母一直强烈反对而自己却极力坚持爱的20岁的帅哥肯定也拥抱过，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是处女。”
12月30日星期四
昨晚做了两个梦。
梦一：我和一对父女相处很融洽，玩得很开心，感觉我像他老婆，像他女儿的妈妈。我突然说：“许阁照，我现在的心态就是他家女主人的心态，你再这样，说不定，晚上我还会以他老婆的身份和他睡在一起。”
梦二：我和许阁照在一起，我不停地说话，他依旧一声不吭。
2011年1月1日星期六
早上，我刚想晒许阁照的衬衫，发现领子没洗干净，袋子里还有一根牙签和一张名片。我拿出来一看，名片是苏州的，牙签是广州的。
我说：“你上次其实不用骗我说去北京出差，去广州就去广州。”
许阁照解释说：“这是以前留在箱子里的牙签，你看这名片是苏州的。”
“去了就去了，不用骗我。”
许阁照生气了：“是去了广州！又怎么样？”
“我不是介意你去了广州，我是介意你是否骗我，现在就算你去了广州，就算你重新选择了她，我也不会怪你。”我说，“我前天在超市买东西时，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本杂志上讲过一位不久将死却还在田里干活的老农民对他的孙子说的一句话，原话我忘了，大意是：‘就算快要死了，也不能让田荒了。’于是，我就想起您我的婚姻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尽管如此，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我只等待命运的安排，我不再抱怨什么，你说‘是去了广州，又怎么样’太没水准了！”
许阁照在刷牙，我搓他的衣领。
“我也想过我们的衣服要不要重新分开，后来一想，如果迟早要分手，到时候分开也不迟，如果不会分手，也就不用分开。”
许阁照轻轻地说了一声：“不会的。”
听到许阁照说“不会”，我心里有点侥幸的安慰。
我和许阁照带蔷蔷去看《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看到哈利·波特与女友拥抱的镜头，我就想起许阁照拥抱那极品女人。
回来的路上，许阁照说：“你去找工作吧，让我们过上正常的生活，要不，我帮你找找关系。”
我说：“我有点不甘心生第二胎的计划就这样流产了，我还想边走边看两年，我这两年从未停止做事，真要找工作，随时可以拿着这两年的成果去找工作。我现在又在准备编另外一套书。”
睡前，我说：“我怕你盖两床厚棉被和两床空调被太厚太重，我把两床空调被拆掉了，只留下两床厚被子做你的盖被。”
许阁照抱怨说：“你总是做多余的事情。”
1月2日星期日
上午11点多，我做好了鸭子和青菜，许阁照起床了。
我问许阁照：“会不会冷？要不要我再把那一床空调被加上去？”
许阁照说：“不要。”
“你说我‘总是做多余的事情’，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也是一片好意，实在是做过头了也是可以理解的。真羡慕你，还有人那么关心你，我也真希望有人能‘多余’地关心关心我。”
许阁照在阳台上换衣服，准备出差。
“你这裤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看来我们这两年是真的完全脱轨了，过年能否接上轨，还是一个未知数。”我说，“我对你有两个申明：一是天塌下来了，也要和我说真话；二是我不再抱怨您。”
许阁照没说话。
我接着说：“我说话希望你别介意，没什么可抱怨的。人生就是如此，我们经历的都是别人经历过的。有人说，他们真正享受爱情时，是在痛苦了苦涩了之后，对爱情的享受实际上就是在感情被蹂躏了之后的享受。也有人说，他们对婚姻的体验虽有幸福感，但更多的是伤痛和寂寞。只是目前我们还不习惯而已。”
1月6日星期四
我发短信说：“假如世界上还有爱情的话，那我的爱情里现在只剩下爱本身和爱之喃喃自语。没有亲吻，没有抚摸，没有拥抱。”
1月7日星期五
昨晚做梦，我挽着许阁照的胳膊一起向前走着，我拿起他手臂亲吻了一下。我头脑里还有他的婚外情的影子，但我知道影响已不大了，因为我看到他的状态很好，回到了以前。
我们走在田埂上，两边都是禾苗，有一段很泥泞，他穿着高筒的雨鞋，我打着赤脚，他先走过去，我陷在烂泥里，还很开心。上岸后，看着自己一双带泥的脚，感觉很漂亮。
我问许阁照：“为什么某人和某人家愿意对亲？”
许阁照说：“很明显，她之前曾谈过一个男朋友，所以怕人家嫌弃，就自己降低要求和某人家对亲。”
许阁照终于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了，我很开心，我拉着他的手继续散步。
1月14日星期五
昨晚做梦，我和许阁照坐在一辆出租车上，我对他说：“我们要不要离婚，由你看着办，我会同意的。”我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接着哽咽着说，“但有一样你必须做到，如果离婚了，一定要分开住，如果离婚后共处一屋，我的心又会对你有想法有期盼，那是一件很痛苦很残酷的事。”后来又说我对他说，“如果你……那还不如趁着两个人还年轻，早点离。”
我总是用所谓的理性来分析许阁照和他的情人全家，而我的理性仅仅是基于我所追求的孝敬长辈、夫妻恩爱、慈爱子女、享受天伦之乐的理想。基于这种家庭幸福理论而假设的成熟的爱和大智慧这两种东西难道不是达成了共识的观念？许阁照说得对，我太自以为是。许阁照说的“各人的想法不一样”也许更符合人性。
我发短信说：“许阁照，您好！快过新年了，您明年有什么打算？离婚，边走边看，到时候再说，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您有什么新决定，请及时告诉我，好让我在生活、工作等方面都有所准备。”
许阁照回短信说，“没什么新决定，别想来想去。”
“这个星期，我又想了很多，您对我说‘是去广州了，又怎么样’，言下之意，你无论怎么做都有您的道理。您说我‘总是做多余的事’，言下之意，我无论怎么做，您都有抱怨。这个星期，我有新的想法：您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做什么，您无论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是您的自由，我对您不再抱怨。”
1月15日星期六
许阁照很晚回来了。
许阁照说：“本来这次不回来的，公司董事会明天要在南京开会，我要见他们，然后再和董事们回安徽。”
我说：“我还是把你我的衣服分开放了，希望你能理解，现在不是为了赌气，而是心理问题，无法信任你，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这个女人又干不干净？你又没什么承诺，别人再婚还有承诺。当然，你承不承诺是你的自由。”
许阁照没说话。
我说：“今天我侄女又来家里和蔷蔷玩了一天，刚被接走。”
许阁照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下星期二。”
“本来我下星期可带回两瓶二十六年的古井贡酒，因为下次要从安徽去河南出差，酒还在河南。”
“你真的想到我老爸了？我很意外，是不是你妈教的？你说你妈上个星期特意打电话交代你不要借钱给你那个喜欢赌博的外甥女婿，是不是那次顺便交代你记得拜岳父岳母的年？”
许阁照没说话。
1月17日星期一
昨晚做了两个梦。
梦一：我是江湖中一个帮派的首领，我的三个姐妹都被另一个男性帮派害死了，我想替她们报仇，眼看那个帮派的首领想占我便宜，我竟然有点乐意，还有点盼望着他拥抱我。
梦二：我为自己剖宫产，抱出一个小娃娃，我把小娃娃抱在胸前下巴下。
我醒来却发现自己抱着蔷蔷的一只手。
1月19日星期三
想起以前，真爱、成熟、智慧、愧疚、包容等概念那么确定地使用着，现在就像邯郸学步的人不知道怎样走路，我不知道怎样思维。至于生活，只能按常识生活。
1月20日星期四
我发短信说：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已完全认同和理解您说的每句话，您说的每个字词都是我今生的全部命运。其实，您爱上她才是我们婚姻出问题的根本原因，我自以为是，我啰嗦，我要您牵我的手等都是借口，因为我的这些缺点以前都存在，除了挣钱，您的缺点比我的少吗？”
“现在我自己也觉得我说什么都是自以为是，真的。但我评价自己的‘自以为是’相当于曹雪芹说的‘满纸荒唐言’中的‘荒唐言’，而您评价我的‘自以为是’是相对您的‘自以为是’而言的，凡是和您的观念不相符的我的观念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1月21日星期五
我发短信说：
“其实我早应该明白，我十七年来一直活在自我意识里。您在厦门宾馆说的‘自从我爱上她，我就对您没什么感觉’才是2008年五六月份以来我们关系的全部真相，我还说什么？我还想什么？我还发什么信息？再见了，永别了，我过去十七年的特别的感情生活！我泪流满面……”
“没想到我还有泪水，直觉告诉我，我还有很多泪水在那里等着流出来，也许将来您激情拥抱我的那天，也许是将来您和我分手的那天。这泪水，没人能懂，我自己也不懂。”
1月22日星期六
我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支配着我和许阁照的人生，这个看不见的东西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之神？老天爷？上帝？神？自然之神？
我发短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