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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流萤集/Flying-Fire(11)

我的空想是无望的!除了在你这里,哪还有合为一体的希望呢,我的上帝啊?

那么最后一首歌结束以后,就让我们离开吧。

当这夜过完,就将它忘记吧。

我想把谁紧抱在臂里呢?梦永远不会受到限制。

我热切的双手把空虚紧压在我心头,压碎了我的胸膛。

为什么灯熄灭了?

我因为怕风将它吹灭,所以用斗篷遮住了它。

为什么花谢了呢?

因为我热恋的爱把它紧压在了我的心头,所以花谢了。

为什么泉水干了呢?

因为我盖了一座堤将它拦起供我使用,所以泉水干了。

为什么琴弦断了呢?

因为我弹了一个它不能承受的音节,所以琴弦断了。

你为什么要看我使我害羞呢?

我不是作为一个乞讨者而来的

我站在你院边的篱笆外,是为了要消磨时光。

你为什么要看我使我害羞呢?

在你园子里,我没有采走一朵玫瑰,没有摘下一颗果子。

我谦卑地在任何生客都可以停靠的路边棚下,找个荫蔽,休息一下。

一朵玫瑰花,我都没有采走。

是的,我的脚太累了,骤雨又落了下来。

风吹动着树林,呼啸地摇曳着。

云朵像败了仗似的逃到天边。

我的脚太累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也许你是在门口等着什么人。

你眺望的目光被闪电照得晕眩。

我怎能知道你会看到站在黑暗中的我呢?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

一天结束了,雨水也暂时停了。

我离开了你园畔的树荫和草地上的座位。

天色已暗;把门窗关上吧,我走我的路。

一天结束了。

市集已经散了,在这深夜里,你还急急地提着篮子,要去哪里呢?

他们都挑着担子回家去了;月亮透过树林向下窥望着。

唤船的回声飘过深黑的水面一直传到远处野鸭休息的泽沼。

市集都散了,你还提着篮子急着要去哪里啊?

大地的双眼上,覆盖着睡眠的手指。

鸦巢沉静,竹叶的微语也已悄然无声。

劳动的人们从田间归来,把席子铺展在院子里。

市集都已经散了,你还提着篮子急着要去哪里啊?

当你走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

炽热的阳光当空照着。

当你走的时候,我的工作已完成,正坐在阳台上。

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夹带着许多原野的香气。

树荫中,不停地传来鸽子的鸣叫,我屋子里飞着一只蜜蜂,嗡嗡地诉出许多原野的消息。

炎热的中午,整个村庄都熟睡了。路上寂寥无人。

时不时地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当整个村庄都在炎热的中午熟睡时,我注视着天空,把一个我熟悉的人名编织在蔚蓝里。

我忘记将头发盘起。它和困乏的风在我的脸颊上嬉戏。

荫岸下,河水静静地流淌着。

白云懒懒地动也不动。

我忘记将头发盘起。

当你走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

路上的尘土变得灼热了,田野喘息着。

密叶中,鸽子呼唤着。

当你走的时候,我正独坐在阳台上。

我是所有为日常家务琐事繁忙的妇女中的其中一个。

你为什么只选我,把我从日常生活中的凉荫里带出来?

没有表达出来的爱是神圣的。它像宝石般朦胧地隐藏在心里放光。在刻薄的日光下,它晦暗得有些可怜。

啊,你将盖在我心上的盖子打碎了,我不安的爱情被你拖动到了空旷的地方,藏在我心里的阴暗的一角永远被破坏了。

其他女人永远和以前的一样。

没有一个人能窥探到她们的最深处,就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们轻快地微笑,哭泣,谈话,工作。每天她们都会去庙里,点上她们的灯,还到河中取水。

我希望我的爱情能从无遮掩的不安的羞涩中被救起,但是你掉头就走。

是的,你的路敞开在你面前,但你却切断了我的归路,让我赤裸地暴露在这无睑的世界的日夜瞪视之下。

哦,世界,我采了你的花!

我把它压在胸前,被它刺伤了。

天色渐暗,我发现花儿凋零了,但痛苦却依旧存在。

哦,世界,更多的花将带着芳香和鲜艳来到你这里!

但是我采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黑夜漫漫,我没有了玫瑰,只有痛苦依旧存在着。

一天清晨,一个盲女将一串用荷叶盖着的花环献给我。

我把它戴在脖子上,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睛。

我吻了她说:“你和花朵一样地盲目。”

“是你不知道你的礼物是多么的美丽”

哦,女人,你不仅是神的手工艺品,而且也是人的;他们永远发自内心的用美来妆点你。

诗人用比喻的金线为你织网,画家们给你的身形以永新的不朽。

大海奉献它们的珍珠,矿藏奉献它们的金子,夏日的花园奉献它们的花朵来装饰你,覆盖你,使你更加美好。

人类心中的愿望,在你的青春上洒下光荣。

你一半是女人,一半是梦。

在生命的冲击和咆哮中,哦,被石头雕刻得太美丽了,你一直孤独淡漠的远远地站在那里。

“伟大的时间”被你迷住了坐在你脚边低语:

“说话吧,对我说话吧,我的爱人,说吧,我的新娘!”

但是石头堵住了你的话,哦,“静态的美”!

安静,我的心,让这别离的时刻变得甜蜜吧。

不要让它变成死亡,而是圆满。

让爱恋融入记忆,苦痛融入歌声。

让穿越天空的飞翔在巢上将羽翼收起作为结局。

让你双手的最后的接触,温柔的像夜晚的花朵。

站住一会吧,哦,“美丽的结局”,只片刻,在这沉静中说出你最后的话。

我向你鞠躬,并且将我手中的灯举起来照亮你的归途。

在梦境的朦胧小路上,追寻着我前生的爱。

她的房子冷冷地站在街的尽头。

在晚风中,她心爱的孔雀昏睡在架子上,鸽子默默地在它的角落里。

她把灯放在门边,站在我面前。

她睁着那双大眼睛望着我的脸,默默地问道:“你好么,我的朋友?”

我想回答,但是我们的语言已经迷失而且忘却了。

我思来想去,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我们的名字。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她将右手伸向我。我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站着。

我们的灯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着熄灭了。

旅行者,你必须走么?

夜晚依旧,黑暗在森林上空酣睡。

我们阳台上的灯光明亮,繁花都很新鲜,年轻的眼睛依旧醒着。

你离开的时间到了么?

旅行者,你必须走么?

我们从未用乞求的双臂来捆绑你的双足。

你的门敞开着。你的门外的马也已上了鞍鞯。

如果我们想阻拦你的去路,也只能用我们的歌声。

如果我们真的想把你留住,也只能用我们的双眼。

旅行者,我们没有没抱任何希望地将你留住,我们只有我们的泪水。

你眼睛里闪着光的是怎样的不灭之火?

你血管里奔流的是怎么样的不安的动力?

有什么召唤在黑暗中吸引着你吗?

你从天空中的星星那里,读到了什么可怕的咒语,就是异样的黑夜,沉默地走进你心里时带来的那个密封的秘密消息吗?

如果你不喜欢那热闹的集会,如果你需要安静,疲倦的心啊,我们就将灯火吹灭,停止琴声。

我们将静坐在黑暗中听着风叶声,倦乏的月亮会将它皎洁的月光洒在你的窗上。

哦,旅行者,是哪个不眠的精灵在午夜触摸到你的心灵?

我的一天耗尽在了灼热的大地上。

现在,在凉爽的夜晚,我敲着小庙的门。这庙已经坍塌变成了废墟。

一棵苦难的菩提树,将它饥饿的爪根从破墙的裂缝里伸展出来。

曾经当路人到这里时,会洗他们疲乏的脚。

他们在新月微弱的照耀下,在院里铺上席子,坐着聊着陌生的乡村生活。

早上他们又精神饱满,鸟儿鸣叫着使他们欢快,友好的花儿在道边向他们点头。

但是当我来这儿时没有灯在等待我。

只残留着灯烟熏过的痕迹,像盲人的眼睛,在墙上瞪着我。

萤火虫在涸池边的草地里闪烁,竹影在荒芜的小径上摇曳。

我在一天的最后,做了没有主人的客人。

我将面对着漫漫长夜,我疲倦了。

又是你召唤我么?

夜晚来到了,困乏像乞求爱的双臂将我包围。

你召唤我了么?

我已将我白天的光阴都交给了你,残忍的主妇,难道我的夜晚你也要掠夺吗?

任何事都会有结束,黑暗的静寂是属于一个人的。

难道你一定要用声音在黑暗中打击我吗?

难道你门前的夜晚没有音乐和睡眠吗?

难道那生着静默翅翼的星辰,从来不攀登你的不仁之塔的上空吗?

难道你园中的花朵,从未在温柔的死亡中坠地吗?

你一定要召唤我吗,你这不安静的人?

那就让爱的悲伤的眼睛,因为热切的期望而徒劳地流着与眼泪。

让灯燃烧在这孤寂的房间中。

让那些疲倦的工人渡船回家。

我把梦想丢在身后,去奔赴你的召唤。

一个流浪的疯子在寻觅点金石。他乱蓬蓬的黄褐色头发上蒙着尘土,瘦弱的身体像个影子。他紧闭着双唇,就像他的紧闭的心门。他的烧红的眼睛就像闪光的萤火虫在寻找爱侣。

无边的海在他面前咆哮。

浪花宣泄着,不停地谈论那隐秘的珠宝,嘲笑那不理解它们的意思的蠢人。

也许他现在已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仍旧不肯休息,因为寻觅已经成为他的生命——

就像海洋总是伸出双臂向上天乞求那不可得的东西——

就像星辰绕着圈走,却是要寻找一个永远到不了的目的地——

甚至在那孤寂的海边,那头发垢乱的疯子,仍旧徘徊着寻觅点金石。

有一天,一个村童朝我走来并且问道:“告诉我,你腰上的那条金链是从哪儿来的?”

疯子一惊——那条原本是铁的链子真的变成金的了;这不是一场梦,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的。

他疯狂地敲着自己的额头——在哪儿,哦,他在哪儿没有察觉地就使它成功了呢?

捡起一个小石子去碰碰那条链子,看是否会发生变化,然后再扔掉,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是这样,疯子找到了点金石但却又失去了。

夕阳西下,天空中一片金色。

疯子寻着自己的脚印往回走,去找寻他丢掉的珍宝。他耗尽体力,身体弯曲,他的心像连根拔起的树一样,萎垂在了尘土中。

尽管夜晚带着缓慢的步伐走来,告知着一切歌声的终止;

尽管你的伙伴都去休息,而你也感到疲倦了;

尽管天空中弥漫着恐怖,脸也被面纱遮起来了;

但是,鸟儿,哦,我的鸟儿,听我说,不要将你的翅翼合拢。

这不是林中树叶的阴影,这是大海在涨潮,像一条深黑的龙蛇。

这不是开放的茉莉花在跳舞,这是闪光的浪花。

啊,那阳光下的绿岸在哪里,你的窝巢又在哪里?

鸟儿,哦,我的鸟儿,听我说,不要将你的翅翼合拢。

孤独的夜晚躺在你的路上,黎明在朦胧的山后睡眠。

星辰缄默地数着时间,月光柔和地在夜空泛滥。

鸟儿,哦,我的鸟儿,听我说,不要将你的翅翼合拢。

对你来说,这里没有希望,没有恐怖。

这里没有语言,没有私语,没有哭喊。

这里没有家,没有床可供休息。

这里只有属于你的一对翅翼和渺茫的天空。

鸟儿,哦,我的鸟儿,听我说,不要将你的翅翼合拢。

谁都不能永远活着,兄弟,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经久不衰。

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尽情享乐吧。

我们的生命不是陈旧的负担,我们的道路不是远途的旅程。

一个孤单的诗人,不必去唱一首老歌。

花儿凋谢;但是戴花的人不必永远悲伤。

兄弟,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尽情享乐吧。

想把圆满编进音乐,就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休止符。

生命向它的黄昏下落,是为了要沉醉在它的金影之中。

要从游戏中把爱召回,必须去饮忧伤之酒,并在泪水的天堂中降生。

兄弟,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尽情享乐吧

担心被过路的风偷走,所以我们忙着去采花。

夺取那稍纵即逝的热吻,使我们感到热血沸腾,闪烁着泪光。

我们的生命是热切的,愿望是强烈的,因为时间已经敲响了离别的钟声。

兄弟,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尽情享乐吧。

我们没有时间去紧握一件东西,将它碾碎抛弃在尘埃中。

时间很快地走过,将他们的梦想藏在裙底。

我们的生命是短暂的,只有几天恋爱的工夫。

若是为工作和劳役,生命就会漫长的无止境。

兄弟,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尽情享乐吧。

美对我们是甜蜜的,因为它舞动着和我们的生活相同的飞逝的调子。

对我们来说,知识是宝贵的,因为我们永远没有时间去完成它。

一切都在永恒的天上去做,并且完成它。

但是幻景中大地的花朵,却用死亡保持永久的新鲜。

兄弟,将这些牢记在心并且及时享乐吧。

我寻找着金色的鹿。

你也许会笑,我的朋友,但是我寻求那躲避我的幻想。

我翻山越岭,游遍诸多不知名的地方,因为我要寻找那金色的鹿。

你到市场采购,满载着回家,但不知何时何地被一阵无家之风侵袭。

我心中了无牵挂,我将一切属于我的都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翻山越岭,游遍诸多不知名的地方——只因我在寻找那金色的鹿。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天将一只纸船丢在了池塘里。

那是七月里一个潮湿的日子,我独自快乐地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

我把我的纸船放进了池塘里

突然阴云密布,刮起一阵大风,暴雨如洪水一样奔流。

浑浊的河水翻涌奔流,将我的船吞没了。

我痛苦地想:这风暴是故意来破坏我的快乐的,它的所有恶意都是冲着我来的。

今天,是七月里漫长的一个阴天,我默默地回想着生命中失败的游戏。

当我突然想起我那沉在池塘里的纸船时,我抱怨命运,因为它百般戏弄我。

白天还没有结束,那河岸的市集也还没有散去。

我曾经害怕我的时间消逝,而我的最后一文钱也丢了

但并没有,我的兄弟,我还有些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买卖结束了。

两边该缴的费用都收过了,该是我回家的时候了。

但是,看门人,你要你的辛苦钱么?

别怕,我还有些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风暂时的停止预示着暴风雨,西方的阴云预示着恶兆。

河水的静默是为了等待风。

我要在黑夜来临之前赶快过河。

哦,船夫,你想要你的酬金!

是的,兄弟,我还有些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一个乞丐坐在路边的树下。可怜呵,他带着羞怯的希望看着我的脸!

他以为我带着一天的收益,非常富足。

是的,兄弟,我还有些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夜更深了,路上静寂。萤火虫在树丛间闪着光亮。

是谁在蹑手蹑脚地在跟着我?

啊,我知道,你的愿望就是将我的一切收获都掠夺走。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因为我还有些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我在半夜回到家中。我两手空空。

你带着急切的眼神在门口等着我,失眠而寂静。

你像一只害羞的鸟怀抱热爱飞到我胸前。

叹,哎,我的上帝啊,我还有许多剩余。命运并没有把我的一切都骗走。

几天辛苦下来,我盖起一座庙宇。这庙里没有门窗,墙壁是用石头层层垒砌的。

我忘掉一切,避开这大千世界,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安放在龛里的神像。

里面永远是黑夜,用香油的灯盏来照明。

熏香的烟缭绕着,把我的心缠进它沉重的漩涡里。

我彻夜未眠,用扭曲混乱的线条在墙上刻画出一些怪异的图形——生翼的马,人面的花,四肢像蛇的女人。

我没有留下一条能使鸟的歌声,叶的细语,或村镇的喧嚣得以进入的通道。

在黑暗的圆顶上,唯一的声音是我符咒的回响。

我的想法变得坚定而有力,就像一个尖尖的火焰。我的感官在狂喜中昏晕。

我不知时间是怎样流逝的,直到巨雷震劈了这座庙宇,一阵剧痛刺穿我的心。

灯火看上去暗淡而羞涩;墙上的刻画像是被锁住的梦,在光亮里晦涩的凝视着,像是不得不把自己藏起来。

我看着龛里的神像,我看到它在活生生的上帝的触碰下,微笑了,活了。被我囚禁的黑夜,张开羽翼飞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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