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也快速地、不断地发出了提醒的无线信号。看不见的电波在空中传递着,泰坦尼克号也很快收到了无线信号。
当时正在无线电室里接收信号的是主任技师菲利普斯,他准备接收新闻,像扫雷一样进行着无线搜索,仔细听着。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滴滴声,无线电接收到一些反复传来的信息。
“前方不远处……”
菲利普斯正准备注意接收时,有一位船室里的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交给他一份请求信:
“局长,这封信非常紧急。”
他一看,是一封船客的电报,必须发到雷伊斯海岬进行中转。菲利普斯立刻坐到机器旁准备发送电文,再次滴滴地传来了与刚才同样的信息:
“前方不远处……”
菲利普斯并没有认真去听电台里传来的内容,他认为这只是些垃圾信息。
“什么前方不远处!”菲利普斯咂着舌头说道,“真是个啰唆的家伙!”
不知道从附近的什么地方传来的电波还在固执地继续着:“前方不远处……”
这样的干扰导致客人的电报无法传递出去。
菲利普斯发怒了,他用力地敲着按键,对着无线电大声吼着:“给我住嘴!”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电。加利福尼亚号的埃文斯也不甘示弱,同样用不客气的口吻回敬了他:
“那好吧,随便你的死活!”
争吵结束后,再也没有警报传来了。加利福尼亚号发出的警报信号“前方不远处发现冰山,请提高警惕”,由于泰坦尼克号的无线电技师菲利普斯在接收之际被一名船客的电报请求打断,而最终没有被接收。
这是发生在傍晚六点二十分的事情。五小时后十分钟的十一点三十分,加利福尼亚号的技师赛里路·埃文斯已经进入了梦乡。十分钟后的十一点四十分,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受到致命一击。不久,菲利普斯就从泰坦尼克号上不断地向外发送着SOS的求救信号。正在附近航行的加利福尼亚号并不是没有接收到求救信号。实际上加利福尼亚号的无线电立刻就接收到了泰坦尼克号的求救信号,但由于技师埃文斯十分钟前就睡着了,放在面前的接收器里传来的泰坦尼克号的求救声和闪烁的提示灯并不能把他从梦乡中唤醒。
如果埃文斯能在这时醒来,那么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们就都能得救了。
但是就在傍晚,他还和泰坦尼克号上的菲利普斯在无线电里吵了一架。
“给我住嘴!”
“那好吧,随便你的死活!”
本来是好意提醒附近有漂动的冰山,但是菲利普斯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下就大发雷霆,这也激怒了埃文斯。他也不想再管了,就去睡觉了。无线电室里回荡着泰坦尼克号传来的悲哀的求救声,埃文斯却舒服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加利福尼亚号是一艘货船,船上只有埃文斯一名无线电技师,他睡着了就等于该船成了一个聋子的耳朵。
在初春之际,北冰洋的冰带开始融化,大大的冰山就像一座小岛一样,离开大陆向南方漂移。
每年都是如此。
巍峨而高大的冰山乘着暖潮漂去,沿着连接欧美大陆的主要航道一路南下。吹着南风,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融化,不再轮廓分明,它们像一群海里的巨大怪兽,或者说像一堵白墙,非常壮观地在海上漂浮着。有的甚至周长达到了数十英里,像一座大岛屿一样,但是露出海面的部分却非常小,宽而厚的冰山的大部分被掩藏在海平面以下。它们借着海潮的力量,像担负着国家兴亡的联合舰队一样前进着。
如果继续这寒冷的天气,它们就能达到南方。事实上,四月十四日星期日早上的突然降温,已经是大自然在警告泰坦尼克号的人们附近有冰山。
其实撞上冰山是基本的航海常识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冰山都是高耸出海面的,有时甚至能达到两百英尺。在白天或者是晴朗的夜晚就不用说了,即使是黑暗的夜晚,站在船桥上了望的人都能在距离冰山很远的地方就发现这些高大的白色巨物,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实际上,若说在大西洋上存有撞到冰山的危险性,这是会被人笑话的事情。保险公司把这种概率设定为百万分之一。早春时期,横穿大西洋的船只常会接到发现冰山的警报,但船长通常都不会当回事,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速度前进。大西洋是非常宽广的,船和冰山(再大的冰山跟大西洋相比都只是几万分之一)在宽广的大西洋上相遇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所以这几乎没有可能。船长在接管船只时承担着按时出发和到达的责任,由于关乎着船舶公司的名誉和信用,船长有义务不惜一切代价地遵守时间表的安排。因此船长都甘愿冒着百万分之一的危险,无视警报,保持原有的速度行进。
那天早上,异常的寒气袭来,泰坦尼克号的老船长根据多年的经验应该预料到附近有冰山,但他没采取任何警戒手段,而是继续全速前进。他这样的决定并不应该受到指责,恐怕十个船长里有九个都会和史密斯船长一样。如果他作为那十分之一的船长采取了万全的策略而避免冲突,却导致船只延时到达,那他一定会因为耽误了船客的时间、破坏了公司的良好记录而遭到责难。船长所属的公司要求他严守时间表,因此对此事不应该对他发出责难。公司的立场是非常鲜明的,公司是为了在竞争中争得一席之地。不用说船客的生命财产是第一位的,其次是船只的安全,但这本该是第一位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被供需规律引起的对速度的追求所代替了。安全当然重要,但是谁能更早到达更加重要公众对速度的要求非常高,他们才是真正的永不满足的暴君。横渡大西洋从原来需要一个月缩短到半个月、一个星期甚至五天,即便是这样一个让人吃惊的纪录,还是无法让公众的欲望得到满足。若能把航程缩短到一天甚至半天,自可以吸引到更多船客。因此,如何缩短横渡大西洋所需的航程,就成为了所有汽船公司竞争的焦点。现在想来,最后的结局注定使这样的蠢事早晚都会发生。
从前一晚(十三日)的半夜开始,在泰坦尼克号前进的航路上就有一座庞大的冰山悄悄地漂了过来。只是一座脱离了群体迷路的冰山长七十英里、宽十二英里、呈长方形、不规则的破冰。
这是一座漂离的冰岛,或者更应该说是一块移动的大陆,泰坦尼克号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仍然乘风破浪地前行着。
十四日星期日,泰坦尼克号正全速地驶向目的地。上午头等舱的船客们做完了礼拜,晚饭后二等舱的船客们开始聚集在一起唱着赞歌。大家听着熟悉的祷词进入了梦乡。
由于天气太冷了,甲板上没有人出来散步。
闲暇的船客们带着好奇和惊叹的眼光参观着船内的设施,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泰坦尼克号的一个缺陷。如此大的一艘巨轮却只配备了二十艘救生艇,而且这些救生艇中最大的一艘也只够容纳六十人。但是船客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琐碎的小事也不足为奇。这是一艘永远不可能沉没的巨轮,其实泰坦尼克号本身就是一艘大的救生艇,正如其名,它是一艘母船。在非常时刻这样的说法也没有在多少人的头脑里出现过。如果说有必要作出保证的话,那就是泰坦尼克号的双重船底的设计了。防水隔壁和隔断的设备都非常完善。事实上即使泰坦尼克号上一艘救生艇都没有也不奇怪,反而是装载了救生艇后却成为了一部分人眼里的笑话,他们觉得泰坦尼克号不需要救生艇,但是装载救生艇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惯例。这只是为了应付监督局、通商局的检查,是一种形式而已人们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对于这艘大船上装载的救生船的数量,谁也没有在意。泰坦尼克号只配备了二十艘救生艇,共能容纳七百多人。这次处女航也是最后的航行,一共装载了一千三百四十八名船客这与之前记载的两千二百零一人颇有出入,两个具有权威的数据被分别记录下来,船员一共是八百六十人。一夜间就决定了这些生命中有半数以上将沉入海底。
在入住卡尔顿或者华尔道夫·阿斯特这样的高级酒店时,谁又会去关心应付火灾等非常情况的安全设施呢,泰坦尼克号就被称做是“海上的丽兹卡尔顿”。对于船客或者是船员来说,谁都不会想到关心救生艇之类的设备。
十二点二十分前后,大部分船客开始进入梦乡,醒着的人们感到了船体的异常摇动。一瞬间,引擎脱离了联动操纵器,空转着。一位名叫比斯利的幸存者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道:“船舱内的灯都熄灭了,走廊里微弱的灯光照在干净雪白的墙面上。刚才还能听到那些灌了威士忌苏打的男士们大声说话的声音,现在却是一片寂静。可能只是某个机器的转轮滑落了,非常轻微地上下摇动着。我回到船舱里,站在梳妆台前开始脱下燕尾服,压好的床单突然被使劲地拉了出来,船体在摇晃,同时伴随着微弱的像跳舞一样的振动。”
但是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也很少。
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觉得这个情况很奇怪。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泰坦尼克号已经撞上了冰山,从船头到船尾被拉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它脆弱得就好像一本新书的封面被纸做的刀切开了一样。
站在甲板上的船员,只看见一座闪着白光的高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然后又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来得太过突然。为了以防万一,加利福尼亚号已经把发动机停止了。
到凌晨四点才开始当班的二级舵手斯通,一直站在船头进行监视。
除了他,实习舵手卡普森也在。他们是一对很年轻的搭档。为了抵御严寒和困意,他们在船桥上来回走动。
“那是什么,是船吗?”
发现情况的是二级舵手斯通。远远地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船形的影子,桅顶和侧面都闪着红灯,甲板上也有两三盏灯,水平线方向上看上去像点点的星光,小小而模糊的影子。
“是船!”见习生卡普森答道,“傍晚时就看到了。”
“好像不动了,发生什么情况了,在这个地方停着。”
“或许和我们一样,想避开冰山吧。”
“可能是吧,但是样子看上去很奇怪啊。”加利福尼亚号随波漂浮着。在这像桌面一样平静的海上之夜里,船体像玩游戏一样,随着波浪的幅度左右摇摆着。当时的天气对于救援作业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但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失去了生命,这是泰坦尼克号事件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二级舵手斯通和见习舵手卡普森就这样站在船桥远远地看着泰坦尼克号,却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笼罩着这艘巨轮。
一点十分左右,他们站在船头上看到五枚白色的烟雾信号接连地被放上天空。
“好像是焰火信号。”
“几乎每隔三分钟就会发射一次。”
“好像是有什么意图。”斯通思考着。
“看上去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海面如此平静!”
“可能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这是当时两人的一段对话不错,那“想引起注意”
的两小时四十分里,泰坦尼克号一直等待着死亡。
可是加利福尼亚号上的这两位就在这不远的地方,毫无察觉地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会发射这类似火光信号弹的东西?”
“以防万一,还是向船长汇报一下吧。”
于是二级舵手斯通敲响了船长室的门。船长不想从温暖的床上下来到甲板上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他的鼾声。“这可能是船员们毫无意义的行为,我们不用理会。”
这个时候泰坦尼克号的灭亡已成定局,如果去救就能获救的时机永远地被错过了。
虽然船长这样说了,但是斯通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拿出了信号灯试图发送摩尔手电信号。但是由于光线太微弱,对面的船只根本无法收到,那艘非正常停泊的船只没有回应。
“看上去还是有点奇怪。”实习生卡普森担心地说道,“我们还是把无线电师埃文斯叫醒吧。”
如果埃文斯技师那时醒过来了的话,立刻就能接收到SOS的求救信号,加利福尼亚号就能全力向泰坦尼克号驶去,如果立刻开始救援行动的话,那么全员就能得救了。
那时还不算太晚。
二等舵手斯通稍微考虑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
“是啊,把埃文斯叫起来。看看是不是接收到了什么无线电信号。”
他点头答应后,卡普森正打算飞快地朝无线电室跑去。
但斯通马上又制止了他:“还是算了,如果你因为一些没根据的事情去把那个熟睡的家伙叫醒,他就太可怜了。”
就这样,本已伸向泰坦尼克号的救援之手,再一次地收了回来。
卡普森突然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那艘船是泰坦尼克号,刚才在这里当班的格罗夫斯好像是这样说的。埃文斯好心发出了有冰山的警告,但是泰坦尼克号嫌我们妨碍他们,还为此把埃文斯骂了一顿。”
斯通笑了:“好像是那么回事,泰坦尼克号是上周的星期三从南安普顿出发的,这个时候也应该行驶到这附近了。
泰坦尼克号怎么会把我们这样的小破船放在眼里。”
世界上最大的新船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么渺小的货船上的,身份相差非常悬殊,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不留痕迹。
从那以后,两人就不再关注这条问题船只了,再加上泰坦尼克号是被称为“永不沉没的巨轮”。
两点十分左右,不经意间,对面船上刚才还在底下的红色的灯转眼间就被升得很高了。在后来的海事法庭上,斯通和卡普森都证实了:“当看到本该是船舷侧面的红色的灯被升到了很高的位置时,更加感觉事情的不正常了,我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那个时候两人观察了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并不是船舷侧面的灯升高了,而是船只渐渐地远去了。他们认为泰坦尼克号正全速地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