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帮老大越狱记
员怨苑园年,台湾的绿岛监狱进来一个面孔白皙、身材高瘦的年轻罪犯,他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帮”的总把子陈启礼,他的到来使整个绿岛监狱为之震动。因为监狱里关押的罪犯大多数是“竹联帮”、“四海帮”等黑社会帮派的成员,这些人不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都久闻他的大名,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个黑道老大的风采。当陈启礼被押往牢房时,囚室里的犯人纷纷从铁栅栏里探出头来向他挥手致意。陈启礼微笑着向犯人们点着头,犹如总理视察军队一样。陈启礼有如此显赫的地位和声名,都是源于他父亲的一手栽培。
陈启礼出生在台湾一个书香门第之家,父亲是个谨守中国文人礼教规范的法官,他希望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像他一样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文武全才,谨遵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古训。在陈启礼员园岁时,就规定他每天必须在清晨源时起床,用手推石磨,为全家人磨早餐用的豆浆,稍有懈怠,就拳脚相加。但父亲的打骂非但没奏效,反而培养了陈启礼极其强烈的叛逆性格,促使他走上犯罪的道路。
员怨缘苑年,员缘岁的陈启礼正式加入竹联帮,不久就与同伙发生冲突,他毅然离开竹联帮,另闯新路,组织了“南强联盟”。同年,竹联帮与四海帮发生激烈拼斗,竹联帮的首领林国栋请他重返竹联帮,陈启礼便带着他的“南强联盟”回到竹联帮。
员怨远园年年底,陈启礼为报员园月间四海帮围攻竹联帮之仇,携带凶器在台北西门闹区寻找四海帮分子打架时,被警方逮捕,并处以苑天拘留,这是陈启礼首次进入拘留所。由于两大帮派频繁地进行械斗,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员怨远圆年猿月,被台湾警方勒令立即解散。陈启礼趁机带领门徒展开大规模报复行动,占领了四海帮的广大地盘。
在陈启礼、杨剑平等人的指挥下,竹联帮从一个不良少年组织,到员怨远缘年居然发展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受到震撼的台北刑警大队对其展开了全面扫荡。这一时期,陈启礼认识了“赌博郎中”陈仁,两人大办赌场,赚了大笔钱财。
员怨远愿年源月,“白狼”张安乐在阳明山召开会议,重组竹联帮,仍尊陈启礼为大哥。员怨苑园年,早想脱离竹联帮的“赌博郎中”陈仁私吞远园余万台币,并向台北市刑警大队请求保护,正式叛帮。为维护帮风威严,陈启礼唆使张如虹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西门闹市区连砍陈仁源刀。陈仁经救治及时未死,警方大举搜捕陈启礼。苑日后,陈启礼在台南女友处被捕,移送绿岛管训。
陈启礼来到绿岛管训队后,坐下来苦读父亲寄来的古文和史书,把圆园多年的帮派生活体验与历史人物的成败得失认真研究,琢磨出一套自认为“千锤百炼”的法则,独立思考能力也因此大大提高。然而让陈启礼花费精力最多的却是青帮总头子、黑社会总帮主杜月笙的“成功之道”。陈启礼非常羡慕杜月笙取得的成就,下决心今后的一举一动都要模仿杜月笙,像杜月笙那样培植亲信,磨炼、提高竹联帮的战斗力,在台湾黑道上“青史留名。”
陈启礼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是由于自小受父亲传授的儒家思想的影响太深,心肠太软。他认为人的善良本性往往是致命的弱点,能掌握制敌先机,才是强者。弱肉强食,成者王侯败者寇,是黑道中的颠扑不灭的真理。
自己不是当黑帮杀手的材料,也非多言张狂之辈,但却有运筹帷幄的专长,可以做一个强有力的谋略者和领导人。他感到,要担当起统领竹联帮员苑个堂口的重任,就要有充足的“资本”。说话声音要低沉,富有说服力和煽动性,眼神专注,态度沉默谦恭,能得到听者的好感。因此,他在狱中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眼神和声音,使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意见,服从他的领导,从而提高自己的领导才能。正巧这时,监狱里搞了一项纸花外销生意,他所在的职训班人员所做的纸花又快又多。他此举目的不在于增加积分提前出狱,而是借此检验自己的领导能力。
时光飞逝而过,一晃陈启礼在绿岛的管训生活已近远年,在这期间他的思考能力和领导能力都大为提高。他跃跃欲试,准备刑满出狱以后,将他在绿岛悟出的道理付诸实践,把竹联帮发扬光大。
在这远年里,他还在狱中积极扶植自己的势力,培养了一批死心塌地追随他的骨干分子,其中有个叫王菁的人很受他器重。王菁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由于过不惯兵营的严格生活,在服役期间偷跑回家,台湾军方依逃兵罪判处他两年零六个月的徒刑。在由台北军人监狱调往台南县将军乡劳役队强制服劳役时,他再次越狱,抓回后被加刑远个月。不久,他又一次越狱并伙同几个流氓持枪结伙抢劫、勒索,被警方捕获,由于他屡次触犯法律,台湾军方将他开除军籍送交地方法院处理。被法院处以圆园年徒刑,并押往绿岛监狱管训。
陈启礼见他聪明伶俐,办事有主见,又会一身好功夫,就想把他培养成自己心腹。多次给他讲起旧中国青帮头子杜月笙的故事和自己在黑社会奋斗的经历,引导他加入黑社会。
陈启礼还分析了台湾当时的局势:“台湾岛在日本统治的缘园年当中,由于浪人的猖狂活动,使得台湾遍地都是流氓。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非常大,而地方上的父老受到日本人的影响,对当地的流氓,只要在当地混得好的,都非常尊重,慢慢地形成了一种非常特殊的风气,以至于台湾的地方民意代表与当地流氓都是互相勾结。这种现象在台湾一直都是如此,政府只能想办法来控制。所以在这种形势下,应该趁机大力发展自己的组织,开拓自己的地盘,充实自己的实力,使组织本身有和政府讨价还价的本钱。”
王菁听了这一番话,连连点头称是,他说:“我跟过许多老大,但有陈先生这般学识的还真不多见,陈先生,我愿意跟随你,如你不嫌弃的话,就收我做徒弟吧!”
陈启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弟子,今晚咱们就举行仪式。”
傍晚,陈启礼召集牢房内的手下,备好各种仪式用的器具,开始举行仪式。陈启礼煞有介事地燃起几枝代替檀香的香烟,然后在地上插了三把自制的刀,第一把刀插在中间,表示众兄弟齐心协力维护帮派威严,绝不叛变出卖兄弟,否则就会遭到千刀万剐的惩罚。第二、第三把刀的刀刃外插,表示即使肝脑涂地,也要抵御外来帮派的进攻。
接着,陈启礼以水代酒,让王菁用小刀割破手指,滴血入酒中,然后所有参加仪式的人也都照样做,大家一起举杯喝同心酒,发誓今后要像亲兄弟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陈启礼带领王菁等人齐声朗诵帮词:“狂沙万里皆竹联,竹叶飘飘片片联,傲笑八方唯我竹联。”
陈启礼和众弟子养精蓄锐,准备出去后大展拳脚,可是突然发生的变故,迫使他铤而走险。原来,几年前陈启礼为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决心像杜月笙那样在实业上大展一番拳脚,为竹联帮开辟广阔财源。他带着一帮兄弟干了几桩“大买卖”后,便用得到的赃款开始投资各种实业。
陈启礼首先向处于困境中的台湾《华美报道》伸出援助之手,不仅提供大笔资金,而且亲自炮制许多耸人听闻、轰动舆论界的内部新闻,因而一炮走红。接着,陈启礼又把手伸进台湾影视界,与台湾电影导演合伙开办了欧帝威唱片公司,并聘请高手编辑《华美报道》,开辟“大亨摘星点将录”,专门报道影视圈内幕,披露明星与富豪间的风流韵事。
后来陈启礼又认识了一个蒋家的亲信杨某,开始经营消防器材和水电工程,并出任工会理事长,从此一帆风顺地发了起来。但他成为殷实商人后并没想要金盆洗手,而是希望像杜月笙那样,轰轰烈烈地大干一番。未料想杨某中途携带巨款潜逃美国。这个被害厂家很有来头,是台湾国防部部长的一位亲属,威胁要出来揭露蒋家内幕,还是由陈启礼出面说合,才使一场风波平息了。
可是那个被害厂家由于陈启礼入狱,没有如期得到赔偿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走通最高法院又追加了陈启礼圆园年的徒刑,使陈启礼的出狱计划全部打乱。一向沉稳的陈启礼被这个突发的变故气得暴跳如雷,他不服判决,多次提出上诉,但因厂家提出的理由十分充分,且又有那位当国防部长的亲戚撑腰,陈启礼的上诉全部被驳回。
这次,陈启礼亲身体会到台湾当局的黑暗与无情,与生俱来的叛逆性格使他不甘心受人摆布,他开始思考如何越狱出逃。
这天,狂风呼啸,海浪滔滔,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整个绿岛监狱在风雨中颤抖。陈启礼听着外边的风雨声,内心更加焦躁不安。这时,王菁递给他一支烟并为他点燃。陈启礼猛吸几口,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王菁问道:“老大为何叹气,有什么不快,可否跟小弟说。”
陈启礼看了王菁一眼没有说话,独自一人在牢房里慢慢踱着步。他走了几圈后突然停下问:“王菁,你是个越狱的老手了,你看咱们能不能逃出去?”
王菁摇摇头,说:“老大,凭我的身手要是能逃出去,我早就逃了,这里看守得实在太严了。”
陈启礼不解地问:“难道比你逃出的军队监狱看守得还严?”王菁耐心地解释说:“老大,这里跟我们军队监狱是两回事,军队监狱其实是个劳役队,每天犯人都到外面去干活,都有逃跑的可能,可是绿岛监狱是一年到头地关着你,根本就不让你动,纵使你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这石牢啊!”
陈启礼安慰王菁说:“事在人为,这里总不会像伊夫堡那样铁板一块吧?
即使那样埃德蒙·邓梯斯不也逃出去了吗?最后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基督山伯爵。”
王菁叹道:“那毕竟是小说,真的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听说绿岛监狱从没发生过犯人逃跑的事,由此可见根本就没人敢动这个念头。”
陈启礼听完气愤地说:“我就要破了他这个规矩,我就要做第一个从绿岛越狱的人。”
“好,老大,反正在这关着也是活受罪,我豁出去了,跟你一起逃出去。”
王菁这时也被陈启礼的情绪所感染,决定跟他一起干。
此后,陈启礼仍和往常一样,不露声色地暗中指挥王菁摸清绿岛监狱的整个情况。
一天深夜,王菁掏出一张用监狱发给犯人们自新的传单制成的一幅绿岛监狱草图,给陈启礼做了一番讲解:“全岛共有一个警察大队守卫,监狱内有两个岗楼,咱们的监舍就在后边,前面有两处警卫营房,左边是他们的厨房和厕所,右边是监狱长办公室,围墙有员丈圆尺高,上面架有高压电网。整个监狱就建造在岛中央,这个绿岛实际是个孤岛,四面环水,与本岛相隔大约缘海里,每天有一趟警察总署送给养的运输船,这就是唯一和外界的联系,情况大致如此。”
陈启礼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暗想就算是逃出这座监狱,但在这茫茫大海上,若是没有水上交通工具想回本岛也绝非易事。王菁见他不说话,明白他在想什么,又补充说,“绿岛当局为了以防万一,在岛后存放一艘小型汽艇,基本上无人看管。”
“这就好,我正犯愁逃出这座监狱,却逃不出这片大海,有这艘小艇就好办多了。”他说话的语气俨然小艇就是他的一样。接着,两人又开始研究牢房的构造,看在哪儿下手比较好。这是间用石头砌成的牢房,高有源米,宽不足缘米,唯一的出口是一扇有几十斤重的大铁门,通风口设在离地面猿郾缘米高处的墙上,是个方形的一尺宽的小窗,上面还有手指粗的铁栅栏。王菁建议用暗藏的匕首划掉石块缝上的水泥拆墙而逃,陈启礼虽然觉得这法子笨了点,但也只好先这么办。
这几天,台风席卷了整个台湾岛,汹涌的海水冲上了岛屿,吞噬着人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绿岛监狱也毫不例外地被涌上来的海水包围着,海浪撞击围墙的声音听得很清楚。绿岛监狱的看守人员全部上岗,以高度的警惕注视着大海的变化,根本没心思顾及犯人们究竟在干什么。陈启礼和王菁这两天可忙坏了,他们拼命抠挖墙缝中的泥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抠开了一道水泥墙缝,一丝冰凉的海风迎面吹来,陈启礼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忙把头低下,趴在墙缝向外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把陈启礼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忙回头对王菁说:“这下糟了,你看,咱们这房子建在哪儿?”
王菁急忙趴在墙缝向外看,也吓了一跳,原来陈启礼他们这间牢房是紧靠院墙的。监狱当局既然这样营造监狱,自有他们的道理,把牢房建在岛礁上最高的岩石上,牢房下面就是几丈高的峭壁,光秃秃的就是爬也爬不下去。
王菁绝望地回过头说:“完了,这几丈高的悬崖连个抓手都没有,就算是逃出去了,也过不了这座崖啊!”陈启礼听着海浪撞击岩石的声音沉思着,然后缓缓地说:“你不用悲观,我看天无绝人之路,我问你,这个季节每天什么时候涨潮?”
王菁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说:“涨潮,老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事,快想想逃命的办法吧?”
“慌什么,现在是中午,看架势下午就能涨潮,只要潮水涨到咱们墙根底下就好办了!”陈启礼一脸的得意。
王菁不解地问:“老大,就算是潮水涨到墙根底下,我们不用跳崖直接游出去,但是咱们要钻出这面墙至少也得拆三四块大青石才行,可一会就到下午了,我们能拆完吗?”
陈启礼拍了拍他的肩,神秘地说:“从现在开始咱们不用拆墙了,你就等着出去吧,不过你得马上把房门的缝全都堵死。”
到了下午,果然如陈启礼所料,开始涨潮了。海风卷着巨浪咆哮着向绿岛冲来,海浪撞击礁石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响声,浪花飞溅的水珠,陈启礼从墙缝中都感觉到了。“太好了,海水冲上来了。”陈启礼话音未落海水就从墙缝中涌了进来。
“糟了,漏水了,快堵上吧!”王菁手忙脚乱地拿起被子要堵墙缝。陈启礼忙制止了他:“老弟,看来你还不善于动脑,你看海水涌入,这房子基本上算是密封的自然流不到别处,只能先往咱这屋子里灌,等海水将我们浮到了气窗上,我们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那钻出去了吗?”
王菁这才恍然大悟,他看着气窗,忽然又问:“老大,上面有铁栅栏,咱们又没有锯条如何弄断它?”
陈启礼不以为然地说:“据我观察,那几根铁栅栏锈迹斑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一会你掰个床腿上去撬,它一定能掉下来。”
王菁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海水迅速灌进了牢房,两人随着海水的上涨开始向上浮。王菁和陈启礼双腿不停地蹬水,二人都急不可耐的等待海水快往上涨。终于海水把两人浮到接近气窗的位置,王菁急忙伸手拽住铁栅栏往上攀,还没等他攀上去,“哗啦”一下,铁栅栏就被拽了下来,王菁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跌入水里。陈启礼一把拉住他说:“老弟,我说的没错吧,连撬的力气都省了。”
王菁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兴奋地说:“老大,我服了。”不一会儿,两人顺利地从气窗钻了出去,直接跳进海里,然后两人找到了警方存放的小艇,发动起来,驶向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