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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折腾到临近傍晚。

我套上裙子,对他说:“我回家。”

他也起身穿衣服:“一起吃个饭吧。吃完我送你。”

我想想,没什么不可以,便点点头,却见他恍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忘了给你介绍,我兄弟。”说着把门打开,叫了一声:“飞子,进来。”

我晕:“你、你兄弟……一直……在门外?”音落,只见一只半米多高的黑乎乎的生物冲了进来,热情无比地扑到我身上,把冏冏出神中的我扑倒在地。

本能使然我想叫,刚要出口,只听他大哥及时训出一句“飞子放手”,这家伙又乖乖从我身上下去了。

我打量它:深色杏仁大眼,耸尖的双耳,一脸锐利沉着,自信又冷漠,油黑和驼褐相辅相承的浓密被毛,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哟,这肌肉长的,结实却不过分发达。这狼狗帅,跟他哥有得一拼。

我打量它的同时,这位弟兄也在打量我,可我俩的深情对望没持续多久就被它大哥给搅黄了。高铮扯起它的脖子,教训它:“你小子见着漂亮姑娘冲动了是怎么,下次再这样就罚你一百个俯卧撑!”

我不由得扑哧笑出来,边提鞋边问他:“它还会做俯卧撑啊?能给我示范一个么?”

“飞子,俯卧撑,来一个。”

当真啊?然后我就看见它后腿撑地不动,前肢竟然弯曲了两下,仰首挺胸的,还真有模有样。这回我真笑开了,我说:“高飞,你真棒!”它叫飞子,它哥姓高,它不叫高飞叫啥。

高铮也笑:“这名儿还真合适。”

我忍不住上去摸它淡褐色的胸毛,又长又密,手感好极了。可还没等我摸够呢,高飞就被他哥们儿给赶一旁去了:“歇着去吧。”它可真听话,二话不说小步踱到一旮旯,边走边摇尾巴,得意洋洋的,然后往一布毯上一躺,很大爷的样子。

我看出门道来,凑上去仰着脖子问高铮:“吃醋了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等着他乖乖承认,却觉着他眼里神色越来越不对劲。我反应得太慢,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把我给放倒在床上了,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在他的兄弟面前,又把我给办了一次。

两个人重新穿衣服。

我的头很低,脸很红,尽量避开高飞的视线,可这位大爷偏偏看笑话似的用那两大杏眼直盯着我。

我又转头看他哥,这位的脸更红,不过倒是知道我在看他,自己开了口:“想吃什么?”

“附近都有什么你常吃的?对了一直没问你,这儿是哪儿?”

“五道口。附近没什么高级的,都是便宜小馆子,”他看看我,“你行么?”

“当然行啊。”我又不是餐餐珍味的主儿:“这儿是我老根据地啊,离我原来大学也不远。你跟这儿住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

我走去窗口往外眺:“这儿是不是离老张原来那店特近?”可隔着院子什么都望不着,只看得到暗黑墙头外的黯然天色。

“嗯,不远。”他穿好了,指着碟架又对我说,“有你喜欢的么?”

有啊,当然有啊,一堆呢,重点垂涎的是那张我找了很久的苏克西和妖精的《情色万花筒》。可我没法开口,给钱他是不会要的,这便宜我不能占——我没打算跟人家再有下文。

我犹豫着,倒是他说:“今儿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下回你再挑。”

我想说没下回了,话到了嘴边就是吐不出来。心一横,去跟高飞道别。它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蹭蹭我,我在心里跟它说,虽然你已经欣赏过我的裸体了,可我还是郑重跟你就此一别,日后有缘再见吧。

它似乎听得懂,更亲密地过来蹭我脖子,却又被高铮给拉开了。我笑着跟他出了门。

站院子里,他锁门,我打量这平房,不大,但竟然是个独院,简陋中有安宁。我说:“这里挺好的。”

他有点意外:“你喜欢?”

“粗糙经常比精致更打动我。”这话被我说得,怎么又文绉又绕口。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眸里闪光,亮过天上的星——如果北京的晚空能看得见星星的话。

没走多远,我俩就到了一家新疆馆子。我认识这家,以前常来,叫了大盘鸡和它似蜜。自从中午美术馆碰面那会儿起我俩就没吃东西,一下午又都耗了不少体力,都饿得很,愣是抢着吃完了,盘底干干净净,除了啃剩的鸡骨头。不知道的准以为来了两从旧社会穿越过来的穷孩子。

我掏钱包要结账,他也不抢。我顺手给他八十块钱,他不收,说:“你请客吃了饭,这个就算了。”

我脑筋转了好几圈:“不对啊。吃饭是吃饭,这八十是你给我垫的钱,我得给你。”塞给他。

“也行。那这顿饭就我请。”说着他把钱还给我,八十块又回我手里了。

“那还是不对啊,我还得给你……那个……的钱。”我意思是初夜。

他好像没明白我指意,不耐烦地皱眉叹气:“你能不能不跟我算这么清楚?”

“咱不说好了是我买……你卖……”虽然八十真的是极可笑的友情白菜价,可总比白占便宜让我来得舒坦。

这次他听懂了。他不说话了,起身就往外走。我只得追了出去。

他走得不快,可步子大,我跟得有点辛苦,变小跑。他是真不高兴了,我看得出来,可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他今天让我高兴了那么多回,我不能忘恩负义。

我跟上他,我说:“我说错话了。你别不高兴了。”

他不理我,继续走。

我拉住他,他没挣,总算停了下来。可他把脸别到一边,目光投放在街对角,或路灯,或行人,或来往车辆上,总之洞悉一切,除了我。

好,他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就自己钻进他眼里,这行了吧。我握着他手腕的手朝自己拉了拉——我可真喜欢他的腕骨——他轻微动了动,顺也不是,拒也不是,没挪地儿。我继续努力,把他的脸正过来,再向下拉,然后使劲踮着脚,把自己的眼睛和他的对上。成功,到位。

然后我就触高压电了。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对望,也不是距离最近的一次,可这是他不高兴的一次。原来有的人,不高兴的时候,反而电力十足。

我有点晕,扶着他脸的双手紧了紧,把他拉得更近,主动地亲了上去,生平第一次。

我亲得非常用心,非常卖力,把他从唇齿紧闭,硬是亲成了热烈回应,大举进攻。

我们和好了。手牵着手,在路灯下走。

“你想怎么回去?”他问我。

“坐公汽吧。”我想和他多待会儿,从他这儿到我家,公车怎么也得一个小时。我还

有一个小时。我问他:“平常都干点什么?”

“上学,在家做音乐,或者出去打工赚钱。”

“哪个学校?”

“T大。”

“呀,没看出来。”我心想,高材生啊,“打什么工?”

“给唱片公司编曲。有时候钱不够了也去几个俱乐部打碟。”

“……夜店?”我很难把他和灯红酒绿联系到一起。

“不是普通的那种夜店,是相对专业的。我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可没钱的时候不得已。”

“我就说么,外边那些店里的音乐,那根本就是Disco而已。”

“是,电子舞曲都被白领文化彻底腐蚀干净了。”

“打工……交学费?”

“嗯。”他答得干脆。

“父母呢?他们不管你?”我试探性地问。

他咬咬唇:“我指望不上他们……我得靠自己……”

我忽然对他肃然起敬。勤工俭学的同学我不是没有过,可我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回想第一次见到的他,身上有股子天生的神气,原来这源自于他的坚韧,对生活的不屈。

“上次你那样气我,可我就是不忍心把手机里你没输完的号码给删掉。你只打了七位数,后四位有一万种可能性,我不是没想过把每个号码都拨一次,可我……恐怕没那

么多钱。”他苦笑,“所以,干脆直接去你家。我一连在门口等了三天,也没见着你,没法子,昨儿这才去问的门卫。”

确实好法子。所以我们现在得以拖手坐在电车的最后一排。

111这趟线,傍晚乘客很少,几乎人人都坐着,还有好些空位。电车驶得悠缓,途经东官房、地安门内、景山东街等站,他眼神流连在车窗外,若有所思。我不打扰他,就陪他一起看景儿。闷热的七月,我内心宁静。

我们在美术馆下车。我想掏钱给他打车回去,又怕他不要,正犹豫的当口,他说:“我送你到家。”

“别,没几步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嘴上这样说,手却依旧紧牵着他的不放。

“没事儿,我骑摩托回去,快。”他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啊……你车是不是还在美术馆?你那会儿怎么把我运到你家的?”

“呵,打车啊。你都晕了,我怎么载你?”

好吧,送我回家,第二次,最后一次。两只手交握得紧,这一路竟有微风。

到了家门口,他把手机递给我:“这次你把号码输完整了。”

我低头,很没底气:“咱别再联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配不上你,因为我对你很心动,因为我不想只跟你玩玩,因为到时候我会抽不出来:“因为我有男朋友。”

他沉默了。

我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战战兢兢开口:“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个很坏的女人,有男朋友,却和你……和你那个?”我虽然编了谎话,可我并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我在乎他,我想让他记忆里的我,和他初次的性爱一样美好。

他还是沉默。

我沉不住气了。我坦白:“我没有。”

他仍然只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坦得更白:“没有男朋友。”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原来他在赌。

“输号码。”不放弃。

事实是,“我们……不可能。我是离过婚的人。我和你……不可能。你懂不懂?”

“输号码。”

“你别任性。”

“输、号、码。”

我接过来,认命地输完,递还给他。然后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来,又断掉。

他满意地点点头,收起手机。

该说再见了。

我说不出口。他的魔力又罩过来,我只能站着,拔步不得。

他把我揉进怀里。

好一会儿,他的声音穿透厚密的发丝钻进我耳朵里来:“我今天,很高兴。那个……

我很喜欢,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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