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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规划

从县城到成都的车程要两个小时,原立却无心睡觉休息,心里颇为烦闷。小丽走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原立一时半会还没有转过神来,不过比起这个,更让原立烦心的是到上海后的未来该如何铺展。的确,自己有的是一腔雄心热血,可激情又不能当饭吃,没有钱,在上海那是寸步难行。原立想到了逸红,心中有点些许的自卑,与逸红相比,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地去试图消除身上那浓厚的乡土气息,在上海人眼里,自己就是个“小赤佬”。好在逸红不计较这些,好在自己和逸红还是相爱着的,原立相信自己的勤奋与不懈会给逸红一个美好的未来。想及此,原立心中的烦躁稍稍少了些,靠着椅背沉沉地睡去了。

车子便在这般颠颠簸簸中将原立带到了成都,随着司机的一声大喊:“下车了,下车了,成都到喽”,原立从梦中醒来,跟随着乘客下了车。刚下稳,一个人便跑过来问:“大兄弟,去哪儿?上海,南京,还是北京?”原立没好气的回答:“上海。”“上海噢”,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在原立眼前不住晃悠,“热乎的,九点的火车。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大兄弟,我看你人挺实诚的,一百二成交,你看怎么样。”原立知道碰上“黄牛党”了,对于“黄牛党”,原立的信任度从来不高,毕竟不劳而获的东西总让人不怎么敢相信。不过这个“黄牛”倒还挺坚持,跟在原立后面说:“大兄弟,你放心,我在火车站有人,这票您绝对能用。”原立加快了脚步,那“黄牛”一看买的都没兴趣了也只好作罢,识趣地走了,原立抱怨车站怎么也不管管,外面是“黄牛”们东拉西扯的拉客声。

老刘叔在早上就已经把原立的票买回来了,这还得谢谢小丽,她知道原立第二天要走,所以前天下午硬是在火车站等了二小时才把票给买到了,而且没有让原立出钱。倒不是原立出不起这个钱,按小丽的话说,这是她最后能给原立做的事了。火车站里人潮涌动售票窗口是里三层外三层,候车大厅也一样,原立可以说是被“挤”进去的。候车大厅里也是人头攒动,各色人等都能在此看见,活脱脱一幅人物志。卖东西的呦喝声,婴儿的啼哭声,大人的训斥声,孩子的嬉闹声等等各色声响,就像听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戏。人们脸上也是神色各异,有回家的喜悦,有分离的不舍,有初次出门的好奇,也有长途跋涉的劳累,像戴着脸谱在演戏,又像在一个个以真我本色出演话剧。原立倒无心欣赏这些,因为此时他正在被边上的“二手烟”伤害着,可对方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原立也不好明着和他说让他别抽了,只好不停地咳嗽以示抗议。也许是给原立弄得真不好意思,那人把烟踩灭了,转过身来对原立说:“真不好意思,我是个老烟枪了,这烟一抽起来,就停不住,刚刚呛到你了吧?”原立心里头闪过一千个抱怨的词汇,可嘴上还笑着说:“没有没有。”“你是大学生吧?”原立没成想还碰上个爱说话的,只是答了一声,并且开始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人来。

和他说话的这个人穿着一个很普通的衬衫,下身是一件藏青色西裤,但从他戴的“浪琴”表和穿的鳄鱼鞋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绝非是普通人。“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我见得多了,”似乎看出原立的疑问,那人继续说到,“忘了介绍,我叫信禹炎,是阳益集团上海办事处处长。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在我们公司中我见得多了,典型的头脑发热型,以为凭着自己那么一股子激情就能干好所有的事,太天真了。”说完还不忘“啧啧”嘴。对张原立来说,阳益集团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作为集仓储、物流、展览于一身的综合性企业,没有过硬的实力和背景,没有几年可经让人信服的经验,你就别想进阳益的门。不过,原立对这个开口闭口“我们公司”的信处长倒没什么好感,原立相信大凡自以为是的人,没几个有真才学,他也不想再和这个人聊下去,只是无聊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假装睡着。“请去往上海站方向的旅客到C106剪票口剪票,列车将在二十分钟后出发,再重复一遍,请去往上海站方向的旅客到C106剪票口剪票,列车将在二十分钟后出发”,广播里里传来催促的声音,原立也假装醒了过来,许是察觉到原立的不高兴,信禹炎客气道:“哎,同学,相识一场便是缘份,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你要是能进阳益集团,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一声,记住了我叫信禹炎。”原立客气地回了一句,“好的,一定”,便匆匆赶到剪票口。

剪完之后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张原立还没座稳,就接到逸红的电话。逸红告诉原立,自己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上海站了,问原立到哪儿了。原立回答才上车呢,要到十点四十五分才能到上海站,让逸红不要等了,自己先回学校休息一下。逸红说也行,她让原立到了上海就发短信给她,回学校先休息好,到晚上饭点再打电话给她,一起商量一下对未来的规划,总不能没有方向。原立感谢逸红的体贴,不过由于太累了,原立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大概是听出来原立太累,逸红便没怎么再聊了,只是叮嘱原立在路上照顾好自己,东西别弄丢了,尤其小心小偷。原立闭上眼,心里却还在想着刚刚逸红说的有关自己未来的事情,一直睡不着,其实对于将来,原立并非完全没有方向,只是没有太大的确定性,毕竟未来的事有诸多变数,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比如求职,逸红一直想进报社,可现在想当记者的一大堆,更何况上海大学的学历在上海糊弄个外地人还可以,要是让上海本地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逸红想让原立去应聘大企业,说待遇不错,晋升空间大。原立苦笑,大企业是很好,可前提是你要能进去,别提进去了,二流大学的简历投进去人家直接把你扔进垃圾堆。原立的意见是自己先选择一个中型企业先累积两年经验,这样自己的竞争力和可能性也大一些,虽然起初逸红不是很赞成他的想法,但经过原立一番劝说后还是同意了,毕竟现在很多公司都看重工作经验这一块。原立越想越烦,索性关上手机,靠着椅背睡觉,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儿了,或许是舟车劳顿频繁,原立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车上的广播提醒着原立上海站已到了,走出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而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车辆,原立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上海,我来了”,惹得路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原立倒也无所谓,充足的自信与激情让他早已鼓足了勇气去面对这个对他而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原立大踏步地来到公交站,坐了两路公交,终于在十二点前赶到了学校。进了学校大门,原立突然有些伤感,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走进这个大门了,三日后自己将走出这个大门,将自己在这个地方堆积四年的情感藏进记忆的相册,而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将独自面对人生的暴风骤雨。路过宿管办公室的时候,原立客气地打招呼,也递了根烟给宿管。或许是看惯了大学毕业时的疯狂和放肆,对于原立今日的客气,宿管还有些不太适应,还关切地问原立是不是有什么事,原立笑着回答没事便回寝室了。寝室里只剩下原立一个人,其他的室友都回家找工作去了,只有原立坚毅地选择留在上海,想及此,原立心中泛起小小的失落。原立也懒得去食堂吃了,自己烧了瓶水,把火车上买的方便面煮吃了,然后倒床便睡,衣服也没脱。

下午五点,逸红的电话将原立从美梦中拉醒。逸红问原立怎么不发短信也不打电话,把自己都急死了。原立解释自己太累给忘了,逸红关切地问这问那,原立一概以“没事”、“知道了”糊弄过去了。最后,逸红问原立吃了没有,原立说还没呢,正准备出去,但不知道去哪儿。逸红说就去肯德基吧。原立也同意,双方便约好在肯德基见面。原立挂完电话冲了个澡,换了套运动装,带上钱便出门往校门口左边的肯德基走去。

刚到肯德基门口,一抹清新的绿色映入了原立的眼帘,在此刻夏日的炎热中给人带来一丝温凉,看来逸红对于时尚的理解还是很有定位的。看见原立过来,逸红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搂住原立的脖子,趴在原立的肩膀上,竟哭了起来。原立拍着逸红的背,又在逸红的脸上吻了一下,安慰道:“小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从今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原立用手轻轻拭去逸红脸上的泪水,调皮道:“小红,别伤心了,再哭你可就成了大花脸了,你看皱纹都出来了。”“皱纹怎么了,嫌弃我啊。”“哪有,小红,你要是长皱纹,我陪你一起长,你看。”说完原立把脸皮拉下来,惹得逸红笑道:“行了,别贫了,就你会哄我开心,走我们进去吃东西吧。”说完挽起原立的手,蹦跳着进门了,留下了身后的一地斑驳日光。

进了门,两人点完各自要吃的东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着忙忙碌碌的白领,逸红有点嘲讽的说到,自己马上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原立紧握着逸红的手,看着逸红的眼睛说:“没事,不是还有我在撑着吗。”逸红笑着回答:“你真好,以后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逸红问原立有什么想法,原立说还是先看看,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先找个住处是最关键的。逸红说自己也这么想,她说自己回家就没闲着,在网上找了几处都还不错,让原立明天上午陪自己去看看。原立答应了,说等逸红电话,付完钱,两人出了店门。一路上,两人虽手挽手,但却一句话未说,各自怀有心事。逸红想问原立在吃饭中间接的那个含糊不辞的电话是谁打的,但原立不提,他也不能硬问。而原立在逸红果断的做事风格面前,自己一点工作用没做,颇感到有那么一点自卑。就这样两人一路走到宿舍底下,原立拥紧了逸红说:“小红,相信我,我不能保证你成为世上最富有的女人,但我决对可以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逸红踮起脚尖,轻吻了原立的脸颊,深情侣地望着原立的眼眸,说:“大立,我信你可以,我也爱你永久。”说完转身回宿舍了,留下原立一人傻愣在那儿。原立有点失神地开了寝室的门,洗了澡之后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逸红亲吻的余温还留在脸上。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呢,原立这般地想着,渐渐地睡着了,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正照,照着今夜不眼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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