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练功房里，赵茉雅的手腕被徐瑞握在手里挣脱不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她是太过熟识却总是忽略的感情。现在，这种感情灼灼地燃烧着，似乎要烫伤了她。
直到今天，赵茉雅才终于明白，徐瑞在独自喜欢她的这些年里，经历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现在所经历的是不是他过去的每一天里都要经历一遍的痛苦。
她不敢深想下去，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不管过去还是将来，都无法偿还。
“徐瑞，我要回去了。”赵茉雅尝试着想要站起身来，她想要逃开她，只有这样，她心里的负罪感才能稍微减轻一些。
可是赵茉雅没有想过，以她现在脚的情况怎么可能支撑得起她的身体，甚至都不用徐瑞使劲，她就趔趄着又坐到了地上。
看着赵茉雅现在这个样子，徐瑞一只手按着她不让她再乱动，另一只手无奈地揉着额头，“茉雅，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茉雅没有说话，她安静地望着地面，目光有些呆滞。
窗外雨还在下着，寒气顺透过地板泛上来。她觉得冷，从心里透出来的冷，不管盖上多少层棉被，不管被谁紧紧地拥抱，都消解不了。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隐隐浮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里隐藏的情绪让徐瑞开始后悔，他刚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追问，就听见赵茉雅说“他喜欢上别人了。”
声音轻飘飘的落在空气里，像是风一吹就会断了线的风筝。
如果说林小绾的判断里还带着一丝揣测的意味，那么赵茉雅说的这一句就是决绝的，不容置喙。
她从来没见过向桓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甚至连这体贴的十分之一都不曾见过。
徐瑞有些无措地伸出手去，她还在笑着，却流出泪来。那些眼泪像是一条河流，不明来路，不见尽头。
他不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却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这些冰凉的液体落进他的手掌里几乎要烫伤了他。
徐瑞干脆把赵茉雅揽进怀里，让她的眼泪流在他胸膛上。
以前赵茉雅绝对不会让他这么亲昵的对她，可是这一次，她乖乖的靠在他怀里，不挣扎，不反抗，却让他更加心疼。
过了很久，赵茉雅终于重新开口，她说“徐瑞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不在乎了，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我一直自以为是的脱身，不过是因为心中还未有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空洞的凄然，就像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却发现脚下是万丈深渊。
徐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紧，却也笨拙的，怕弄疼了她。
其实他何常不明白这种感受，在很久以前他亲眼见证她对向桓付出的那些感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刻骨铭心的体会过了。
“徐瑞，你送我回去吧。”赵茉雅从徐瑞的怀里直起身来，她决定不再逞强，因为她还需要力气去面对一个人。
“好。”徐瑞转过身去对赵茉雅说“上来，我背着你。”
“你扶着我就行。”赵茉雅有些别扭。
“我不可能让你在这种状态下走回去，要么背，要么抱，你自己选。”徐瑞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散发出一种不容抗拒的气息，赵茉雅犹豫了一会还是揽住了他的脖子。
一路上她都把头垂在徐瑞的肩膀上，尽管刻意地不去接触，她还是感觉到他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篮球背心穿了过来，这种温度在她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一直都刻意地阻挡，不曾让步。
不是她冷酷无情，只是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已经成了瘾，戒不掉的。
徐瑞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稳稳拖着赵茉雅的身子。他知道她心里有一个结不开的结，这个结一扣套一扣地缠在她心里，缠了很多年，已经快要和血肉融在一起，他不想逼她。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他们身上，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叹息。徐瑞还记得，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赵茉雅的时候，也下了一场雨。
那一天，他本来和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着球。天是忽然阴下来的，雨水也是猝不及防地就砸了下来。
他们几个匆匆收了东西就往宿舍跑去，徐瑞书包放有点远就落在了最后面。
路过学校礼堂的时候，他和一个打着伞往里跑的女生撞在了一起，，女生纤细的身子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才避免她倒在地上。
“对不起，你没……”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女生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惊吓。
她化了一点妆，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花一样的簪，柳叶一样淡淡的眉，纤长浓密的睫毛，红润的嘴唇，还有白的透亮的皮肤。徐瑞愣了几秒，直到礼堂那边出来一个女孩子，冲着这边喊。
“茉雅，你快点过来，我们的节目要开始了。”
“来了。”他拉住的女生从他手里脱出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向着礼堂大门跑过去。
徐瑞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子消失在视野里，他在雨里停了好一会儿之后，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礼堂。
礼堂里面人很多，徐瑞只能站在最后面。
可是那个女孩子上台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她。
他看着她在舞台上尽情舒展着身体，姿态轻盈优美，就像一只在眼前徐徐绽放的花蕾。
那个瞬间，音乐声，人声，呼吸声仿佛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姑娘。
一见倾心，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