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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水中月无情(1)

夕阳已经沉落了下去,夜幕降临,这里到处都是农田,不远处便有几个茅屋坐落其中,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也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乏味,生活对他们来说,本就该如此。

吴啸天待到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才动身走到了那座大户人家,他施展身子,便飞到了庄内的一棵梨花树上,却见得此刻院内,摆满了酒席,看桌旁人的装束,应该全是庄内的人。只听得他们此刻欢呼雀跃,满对着笑脸,而庄内更是喜气洋洋。他观察了一下地形,他发现院子两边共有两条长廊,都通往一个小门内,小门内有三座抱厦,而大厅内此刻已经是残烛点燃着,显然已经完成了拜堂仪式。

他忽然一想,拜堂之后,岂不是就要进入洞房了?他心想,这未免也太荒唐了,那黑素素纵然喜爱刘四,也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婚礼办得如此草率的。于是他又施展身手,飞向了中间的哪一栋抱厦。两旁的抱厦都一片漆黑,只有中间的那一冻里,方如灯火通明。他跃上了屋檐上,便听到了下面有女子欢笑的声音,他辨认得出,一个笑得比较婉转的,是李依依的声音,还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是黑素素的。他想往那天窗往下看看她们在看什么,但是随机一想,这样会不会太不正道了?她们都是女流之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随即一想,刘四还在她们手上,不知道她们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再也不多想,便冒犯一次了。

他悄步走到天窗,往下一看,但见关莹莹,李依依,黑素素三人也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餐桌上饭菜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那李依依的脸在烛光下,竟红如桃李,娇艳动人,想是喝了酒的原因,那黑素素老逗笑她,她不时地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吴啸天却看得醉了,该怎么形容她那时的美呢?像是青山的另一边,红霞红透了半边天。像是水中倒映的明月,可观而又不可及。

他看得醉了,真的醉了。

只见这时李依依推开了正想灌酒的黑素素,道,不要了,再喝我就要醉了。

黑素素此刻也喝得满脸通红,有了三分醉意,她笑道,姐姐醉了才好,看我不撬开你这铁板的嘴,看看你究竟是喜欢谢怀玉呢,还是喜欢吴啸天。

吴啸天听了,心中一凛,百感交集,这黑素素实在胡言乱语呢,还是在拆穿李依依的心事?

李依依却道,不要胡说,我与谢公子并没有什么。

黑素素笑道,那就是说,你喜欢吴啸天对不对,嘿嘿,我白天就已经看出来,你再害羞,也不至于整天低着头,你是不敢直视那吴啸天对不对?她不给李依依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你这个傻丫头,你应该叫大姐把吴啸天也给抓来嘛。

吴啸天听了,方才确定刘四是被关美人抓来了,却不知道她抓刘四来,当真是给黑素素办婚礼的?再看黑素素行装,并不像是新娘的样子。他看向关美人,关美人虽然不断地喝酒,但是却面不改色,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此刻听黑素素这么说,方才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同时抓来两个人,何况,大名鼎鼎的拳王,武功可不是三流的。

黑素素笑着对李依依道,看,大姐在称赞你的拳王呢。

李依依道,素素,不要胡说。

关美人冷笑道,只可惜他武功虽然很高,却是个笨蛋。

李依依一怔,看着关莹莹,显然她想知道关莹莹为什么这么说他。黑素素也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关美人举起了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然后道,他若不是笨蛋,又怎么会宁愿呆在外面喝风,也不愿意进来呢?

黑素素一怔,立即走过去打开门,长廊里空无一人。

李依依顺着门往外看,也是空无一人,不免有些失望,她听了关美人这么一说,只道吴啸天原来就在门外。

关美人道,你还不下来?

黑素素和李依依这才往上面一看,却有一人忽然从窗子飞了进来,身影一闪间,已经站在了屋子内,正是吴啸天。他在上面听得关美人说自己是笨蛋的时候,便只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不由得暗叹,好耳力。于是人便从窗子飞了进来。

李依依未见他时,却恨不得他能站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好好看看他,但是此刻看到了他,却又垂下头去,不敢看他,又想起了刚才黑素素的话,说不定已经给他听见了,如此一来,自己倒是羞死了,更加不敢抬头看人。

黑素素知道他在上面偷听自己说话,不由得嘲讽道,嘿嘿,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拳王,竟然也会偷听我们女孩子家说话,真是不要脸。

吴啸天一怔,然后苦笑,拱手道,在下为了探听刘四的下落,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三位,请姑娘们见谅。

关美人站出来道,你要我们见谅?难道你不知道,若是传了出去,于我们三人的名节可就毁了。

吴啸天也知道若是传了出去,定会坏了她们的名节,于是信誓旦旦道,三位放心,在下于今晚之事,绝不吐露一个字。

李依依抬眼看他一下,见他满是歉意,不由得又垂下眼帘一笑。

关美人却道,拳王的话,我很愿意相信,既然你已经发誓不说出去了,那么你可以走了。

吴啸天却仍站在原地,没有想要走的意思。

关美人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吴啸天拱手道,冒昧的问一下,三位抓了我丐帮四长老刘四作甚?

关美人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他已经和素素成了亲,便是我冰雪山庄的人了。

吴啸天道,可是……他很想说黑素素哪里像个新娘?刘四这个新郎官为何不见人影?可是这些话问出来,却又显得十分无理,不由得踌躇起来。

关美人道,可是什么?你莫非也想留下来做驸马爷不成?

这话说出来,黑素素笑了起来,李依依却皱眉道,大姐。

吴啸天看向李依依,李依依看了他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

吴啸天苦笑道,说是成亲,在我看来,为什么我感觉那么荒唐?

关美人也笑了。嘲笑,她道,荒唐?成亲在你眼里原来是荒唐的,嘿嘿。

吴啸天叹了口气,自觉在口角上自己是占不了便宜的,所以他道,不管怎么样,还请三位让我见见刘四,我方才放心。

黑素素叫道,他已经是这里的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最好赶快走,否则我便于我大姐联手,将你大卸八块。

吴啸天却道,若是见不着刘四,在下甘愿冒大卸八块之险。

关美人目光闪动,道,拳王果然是条好汉,既然如此,我也就和你开门见山,我抓刘四来,不是为了给素素拜堂成亲,也不是拿来养他的,我们抓了他,是为了求拳王为我们做一件事情。

吴啸天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梨花三美纵然再不顾世俗礼节,也断不会强抓一个男人来成亲的。他嘴里问道,什么事情?

关美人道,我要你去帮我寻找一个人的下落。

吴啸天问道,谁?

关美人从她那宽敞的白色袖子里,拿出了一副卷好的画,然后展开来,同时道,便是此人。她用手将画慢慢卷开来,画卷中赫然挺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但见她在画中,竟如真的一般,站在眼前,而且这画还撒了一些金粉末,此刻看起来闪闪发光,吴啸天看得不禁心醉神迷,好美的画,好美的人,却不知是画使人更美,还是人使画更真。

就在吴啸天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关美人已将画卷展到末端,忽然将,白光一闪,关美人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吴啸天刺过来。

这变化不禁让吴啸天大吃一惊,也让黑素素,李依依料想不到,那李依依甚至吓得粉红的脸色惨白起来,她的心更是快跳出胸腔了。

好在拳王就是拳王,他能够成名,靠的也是实力,他惊而不慌,那匕首刺来的时候,他立即运功收腹,同时全身运出内力,虽然无法震开关莹莹的匕首,但是却使得关莹莹的匕首刺来的速度缓了一下,这一下足可以让吴啸天脱险,他立即向后滑开,同时双手已经握拳,严阵以待。

关莹莹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吴啸天,李依依也松了口气,拍拍胸膛,口念阿弥陀佛。

吴啸天见她并没有攻来,便立正身子,问道,这是为何?

关莹莹道,我不过是试试你能不能完成我的任务,现在看来,勉强可以。

吴啸天问道,哦?勉强可以?

关莹莹笑道,就在刚才你避开我匕首的瞬间,你其实完全可以不用退后,甚至那一刻你若出手,便可以拿下我,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如此说来,足见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所以你身手有余,手段不足。

吴啸天道,既然如此,你还需要我么?

关莹莹笑道,要,而且更需要,你既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么把这件事情教给你,我想你一定会非常尽力的,对吧?

吴啸天苦笑,笑而不答。

关莹莹把匕首仍在了桌子上,然后把画卷了起来,道,画中的女子,就是我要你找的人。说完,把画递给吴啸天。

吴啸天无奈地接过画,虽然他看得出画中的女子是个绝世美人,一定很惹人注意,但是既然是要自己去找了,那么肯定依然很难找,甚至是大海捞针。

他问道,她是谁?

关莹莹道,你最好放弃从我手中得知她的一切消息的想法,因为我和你一样,我对她也是一无所知。

吴啸天笑了,苦笑。

黑素素道,你笑什么?

吴啸天道,我在笑,我是不是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找这个女子了?

关莹莹道,我想,依拳王的本事,是不会让人失望的,而且,这画非常特别,能告诉许多东西。

吴啸天问道,那么,刘四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放出来了?

关莹莹道,拳王吴啸天向来很有信义,一言九鼎,既然已经答应了妾身要找出这位女子,那么就无论如何会去找,妾身当然会放了刘四了。

吴啸天苦笑,关美人才是最有本事的人,她一边在挖苦自己,一边又不断地赞赏自己,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吴啸天待出了刘四后,此刻已经月黑风高,午夜时候,李依依送出了吴啸天,还拿出了一个特别精致的灯笼给了吴啸天。

吴啸天看着这灯笼特别精致,显然十分贵重,不敢接过,拱手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这灯笼太过贵重,在下承受不起,姑娘还是收回吧。

李依依道,不,吴大侠,这灯笼也不怎么贵重的,只是看起来十分精致而已,它的灯芯不过用一种树皮制成的,在夜晚找起来亮如白昼,这里荒郊野外的,很难行走,大侠还是接过吧。

吴啸天接过灯笼,很是感动,他道,他日定当奉还。

李依依微微一笑,做了个万福,柔声道,公子请慢走。

吴啸天拱手道,多谢李姑娘。

吴啸天拿着灯笼走了出去,这琉璃灯发出的绿色光,照在地上,果然亮如白昼,刘四早在门外等着,其实他还在一旁看着,此刻吴啸天走了出来,他带着笑道,哈哈,吴大侠,怎么样,这李姑娘可是对你情意浓浓啊。

吴啸天却道,她只是心地善良,担心我们夜黑走不得路,才送的这灯笼而已。

刘四笑道,哈哈,是吗?既然你认为她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么你呢?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吴啸天白了刘四一眼,,反问道,你呢?刘四,纵然关美人武功再高,在她仍弹药的一瞬间,你是真的无法反抗,还是不想反抗?吴啸天盯着他,严肃地道,你莫要跟我撒谎,否则我要你好看。

刘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绕了绕头,想要找别的话题堵塞,但是吴啸天却停下来盯着他,他只得拿起酒葫芦,想要喝酒,吴啸天却一手抢过来,道,你说还是不说?刘四却借机道,还我。伸手去抢酒葫芦,吴啸天以避开,刘四又伸手一抓,却将吴啸天插在腰上的一幅画抢了过来,他问道,这是什么?说话同时,已经将画卷展开来,但见画中画着一个女子,吴啸天也不阻止,他也没有好好细看这幅画。

只见这幅画中的女子峨眉淡扫,瓜子脸,两眼熠熠生辉,穿着一袭白衣,高挑的身材,神情举止,甚是多愁善感。

特别是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无奈的神情。

刘四不禁问道,这女子是谁?

吴啸天叹了口气,道,我若能知道她是谁那就好了,你可知道,我被你害惨了。

刘四皱眉道,哦?这是为何?莫非梨花三美要你做什么事情不成?

吴啸天道,关莹莹要我寻找这画中的女子。

刘四道,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就让你去找了?

吴啸天点点头,道,不错。

刘四拿过了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叹道,哎,真是对不起。他搭着吴啸天的肩膀,道,放心,我们一起去找,一点能找到的。

吴啸天却道,不必,丐帮此刻有难,你还是先回总坛,主持一下帮中内务,我去找找画这幅画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解决丐帮的事情,再帮关莹莹找。

刘四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你可知道画这幅画的人是谁?

吴啸天道,这幅画其实最大的特点,便是画卷上撒了金粉末,而且金粉末带有一种淡淡的梅香。

刘四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吴啸天笑道,所以说叫你喝少点酒,这样你就能多清醒一下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江湖上画梅花最出名的是谁。

刘四恍然大悟,道,孙爱梅。刘四拍手道,对啊,你说对来了,孙爱梅酷爱画梅花,他画的梅花被当今画家们成为自成一派,而且他总爱在画上撒一些金粉末,因为他的家中全是种满了梅花,所以他的金粉末自然也会带着梅花香味的。

吴啸天道,你总算还没有睡着,把丐帮的内务教给你,我还是勉强可以放心的。

刘四笑道,你莫要嘲笑我,我自答应你,你回来之前,少喝酒,多办事,如何?

吴啸天搭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果真做到这样,丐帮何愁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剪刀手和飞天猫?

刘四见吴啸天如此说,顿时间满身热血,他心里已经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戒酒,至少在吴啸天回来之前,他不会喝酒的。

吴啸天卷起了画卷,道,我们还是先走出这郊野,找家客店好好歇息吧。

刘四一听到客店,仿佛便闻到了一股酒香,他嘴里一块,竟忘了刚才的话:“如果再来两瓶上等的竹叶青……额,说笑的了,不喝酒,不喝酒。”吴啸天瞪着他,他方才醒转过来,挠着脑袋极其不好意思。

吴啸天笑道,哈哈,兄弟,喝两杯又有何妨?我请了。

刘四跳了起来,叫道,人家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要说,交友当交吴啸天。

吴啸天虽然饱受别人的赞赏,早已经听得如家常话般了,此刻刘四这一句话,却不禁让他大悦,竟仰天笑了起来。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这郊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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