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敏脸上是愤怒,更多的是悲伤。
“不好意思,我们是例行公事。”警察很抱歉道。
“妈,您放心,是他们误会了,我去去就回。”说毕,吴小娟从杨徽敏身后走了出来,心甘情愿地跟着警察离开了。
片刻后,耳边传来了一阵脆耳的警笛声,只是沈夏有些呆愣。
她怎么可能产生幻觉?可是为什么吴小娟那么有自信?她明明想杀她!
沈夏觉得脑子快要爆裂开来,慢慢蹲了下来,她觉得周遭的声音都变得飘忽,整个人无力。
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灯暗下,一辆手术车被推了出来。
沈夏的视线模糊,只看到杨徽敏跑了过去,车子从她身边推过,她只看了车上人一眼,车子便被推走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便和他匆匆擦身而过。
耳边只剩下护士的呼唤,“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沈夏又再次昏迷了,只是这一次的时间很短暂,她又被噩梦惊醒了。
醒来的时候,旁边不是妈妈,也不是陆云卿,而是韩澈。
他负手站立在窗口,隔着玻璃窗不知道往外面看什么。
沈夏挣扎着坐起,踩上拖鞋便要出去。
“你去哪里?”韩澈被沈夏的动静给惊扰,回过头见沈夏一副狼狈的样子,穿着斑马纹路的病号服就要出去。
沈夏不理会他,径直朝大门走去,“我要去找陆云卿。”
“你不用去找了。”韩澈的声音寡淡,斜瞟了沈夏一眼。
沈夏愣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
“他死了,所以你不用去找他了,反正也找不到。”韩澈双手于胸前交叠,大步朝沈夏走来,看着她半晌没有再开口。
沈夏哑在了当场,头上的青筋跟着跳起,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哭了……
“不可能!他命那么硬,怎么可能死了?他还要继续折磨我的,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弃……”最后说什么沈夏也不清楚了,只喃喃地说着,跌坐在地上。
韩澈去扶她,她整个身子就瘫软在他身上,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
沈夏仰卧在病床上哭,韩澈看她这么伤心,有点于心不忍,拿出自己的手帕,上前给她小心地擦拭。
“刚才我是骗你的,陆云卿还在重症病室里躺着,还喘着气呢。”
沈夏哭声停止,抓住了韩澈的手,“你说真的?”
“不过你现在别去掺和了,人家老婆刚从警局出来,现在正在他身边呢。你先照顾好自己吧。”韩澈说毕,又拿帕子给沈夏擦了擦眼泪。
重症病室外,吴小娟推门而入,走路的步子极轻,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一般。
房间里只有电波仪器发出的测试心跳的滴——滴声。
吴小娟轻步来到床边,看着只能依靠氧气罩呼吸的男人,伸手探了过去。
“云卿,你知道自己活不久还和我结婚,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要不是沈夏,你肯定会和我生个孩子对不对?”
吴小娟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陆云卿的脸颊,一双带恨的眸子里躺着眼泪。
她轻声哭泣着,看着男人这憔悴的样子,“咱们这次和五年前一样,离开这里好吗?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好吗?”
吴小娟自言自语着,嘴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是陆云卿的妻,她才是那个有权力决定他未来的人。
她才是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哪怕是最后的一分一秒。
吴小娟有些失神。
此时,陆云卿睁了睁眼,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醒过来,只是当他看到闯入视线的人后,惨白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他扯开氧气罩。
吴小娟又欣喜又焦急,急忙要给陆云卿把氧气罩带回去,“云卿,你醒啦?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离不开这个氧气罩,咱们带上好不好?”
近乎讨好的语气,吴小娟拿住氧气罩。
只是手瞬间悬在半空。
陆云卿沉声开口,声音十分沙哑,“不用了,我有话和你说。”
吴小娟的手一颤,微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有什么话咱们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他的病能不能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陆云卿抓上了吴小娟的手,拼劲了他的全力,用力捏紧。
吴小娟吃痛地皱起了眉头,看着陆云卿,想要挥开那只手,“云卿,你抓痛我了。”
“痛?你也知道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沈夏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吧?她父亲也是你害的吧?”
陆云卿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极具威慑力。腥怒的双眸带着怒火直视着眼前人,手也加重了力道,直到将她的手捏青。
吴小娟用笑掩饰,“你怎么又赖到我头上呢?连警察都找不到证据把我放了,你不能偏听沈夏的话。”
陆云卿的手松开了,眼里的戾气在一瞬间消散开来,“小雅,让他进来。”
吴小娟不知道,陈律师早就外面等候多时。
房门被打开,穿着西装革领的陈律师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小雅往里面看了眼,把门带上。
吴小娟的手因为紧张立刻蜷缩了起来,她此刻甚至不敢睁眼瞧陈律师。
为什么把陈律师喊来?难道是要说遗嘱的事?吴小娟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连她自己都衡量不准,她这个妻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过她相信,既然陆云卿娶了她,那便是心里有她的。
“我在一周前已经向陈律师念了遗嘱。在我死后,咱们的婚姻自动解除,你可以再嫁,不耽误你幸福,至于我的财产,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陆云卿后续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吴小娟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她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虽然那么憔悴,可仍旧生杀予夺。
“你竟然一毛钱都不分给我?陆云卿,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把我五年对你的照顾当什么?”吴小娟嘶吼起来,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幻想着和陆云卿声嘶力竭感动他,让他回心转意。
“正是因为感激你五年前的照顾,所以我履行承诺娶了你,给了你GZ高管的职位和富太太的生活。这些远远可以还清了吧?别忘了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奋斗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今天的所有?”陆云卿脸上漠无表情。
吴小娟俯瞰着他,冷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既然你对我是真爱,那么放弃财产正好是个考验。”陆云卿云淡风轻道:“早在我回国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策划好了未来。我给过你机会的。”
吴小娟仍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绕着病床来回走了几圈,抱着自己的脑袋,看了眼陈律师,“你以为找个律师就能剥夺我的财产权么?陆云卿,你别忘了,咱们是夫妻,你死后我是财产第一继承者,就算是离婚,咱们的婚后财产也该对半分!”
双手重重地拍在床上,整个病床跟着晃动起来。
陆云卿由陈律师搀扶支撑着坐了起来,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吴小娟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只淡淡对律师道:“把东西给她。”
陈律师依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吴小娟。
吴小娟几乎是夺过来的,翻开那文件一页页看,眼珠子顿时要从眼眶里跳出。
“这是我们结婚时,你签的协议,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愿意自动放弃我的财产继承,并且婚后由我产生的财产与你无关。第二条附加条件,在我死后,你愿意接受我委托人代理的离婚申请,并同意在一周内办理离婚手续。”
“呵!呵呵!”吴小娟看着白纸黑字的文件,听着陆云卿娓娓道来的话,好像于他都是那么不痛不痒的事,原来他早就机关算尽她,亏得她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想着怎么陪他度过余生。
吴小娟狠狠咬着牙,当着陆云卿的面,将文件对折撕烂。
她将撕成碎片的文件往天空一抛,笑得冷入人骨髓,“陆云卿,你为什么这么算计我?既然你这么算计我,为什么娶我?”
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爱才娶她的啊。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自己好好反省吧,我累了,还有什么问题陈律师会和你说,你出去吧。”陆云卿摆了摆手,对她竟然充满了嫌恶。
那种表情,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得真切过。
吴小娟的身子在颤抖,她笑得动静越大,身子就抖地越厉害,“哈哈,哈哈。”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疯了。
吴小娟就像个失心疯一般走出了重症病室,陈律师后脚也跟了上来。
他走上前去问吴小娟,是否还有什么想要咨询他的。
吴小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陆云卿身边的一条哈巴狗!也配和我谈事情?滚!”
陈律师无奈摇头,只当吴小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她不知道,五年前当陆云卿得知自己有心脏病后,是打算彻底离开沈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