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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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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几缕薄云飘洒下来,温暖而不刺眼,天空早已不再是盛夏赤裸裸、热情奔放的蓝,多了层矜持的白纱,雾煞煞,别有一番娴静的风韵。总之,这是一个微风拂面的好天气适合约会,出门逛街。

听到身后轻快的脚步声,许绍羽把视线从外面宜人的风景拉回来,转身问:“挑好了?”

“嗯,”莫咏笑眯眯地搂着一大摞小说漫画,脸上有种孩子般的光彩,“这家租书店书蛮全的,我找到了好些早就想重温一遍的书呢,不过你可等久了吧?”

“我也有想看的漫画。”他扬扬手中的全套《银河英雄传》,自动自发地接过那摞书。

这是他们第二周的“约会”了,他发现莫咏真的是很“生活”的女孩,吃饭不愿去高级餐厅,偏偏喜欢去钻什么“小吃一条街”,点一些稀奇古怪的没吃过的风味小吃;逛街买东西也对服饰店、精品店兴趣缺缺,路边小摊倒是会流连忘返,租书店、音像店更是一家都不放过。

看惯了于阳带着粉雕玉琢的时尚女子出入西餐厅、俱乐部,莫咏的过度平民化让他些好笑又在意料之中。她本来就是个率性,自我,看重自己的想法甚于世俗的价值观的女子。只是有时候,许绍羽会有种两人更像是同性朋友而非异性朋友的感觉。莫咏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姐妹淘,拉着他大街小巷乱逛。

“小咏说你们的约会没干什么特别的事?”第一次出去玩后不久,他陪莫咏去上夜班时被小敏堵住问。

“嗯。”他老实点头。

“怎么可能,就算你们两个不知道‘浪漫’怎么写,也应该有去吃饭吧?”

“吃了。”

“吃了什么?”

“鸭脖子和热干面。”据说是武汉的著名小吃,莫咏专程拉他转了两次公交车去吃的。

小敏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又不死心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去买碟。”踏遍了三条街头的音像店才找到了莫咏想看的那部片。

“噢,是不是一部外国情色片,小咏最近一直念着要找出来看。”小敏眼睛一亮,“你们在一起看?”

“嗯。”

“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许绍羽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敏仰天长叹,“天啊!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约会一点都不像约会,简直是死党一起逛街。更过分的是,小咏真的把你当男的吗?竟然连***都一起看,看出点火花来倒还罢了,偏偏又跟我说没有感觉!”

许绍羽不知对她的话做何反应,只谨慎地挑了一句绝对没问题的回话:“那不是***。”

小敏连话都懒得跟他说,垂头丧气地走了。

莫咏恰好从员工室换衣服出来,问他:“小敏说了什么?”

他据实答了。

“不像情侣约会吗?”莫咏挑眉,“那怎样才像?”

两人沉思半晌,得不出个结论,然后莫咏突然叹气,“干脆就照她说的,下次我们去开房算了,够情侣了吧?”

他愕然,莫咏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也许是想到了莫咏说开房的事吧,许绍羽发觉街上的宾馆原来是这么多,原先不甚注意的“××宾馆”字样因为她的戏语现在却不由得入了眼。他偏头看走在他身边的莫咏,她今天竟然穿了条淡蓝色的裙子,外面却搭上一条宽大的白色薄外套,率性又温雅,比平日的牛仔裤长T恤不知淑女多少。其实,她还是把他当异性来看待的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异性。

“我想吃炸馒头!”莫咏突然把他拉进路边一间小店,“刚好配榨果汁。”店主连忙把两人的份端上来,两串一份,一串涂辣酱,一串涂炼乳。

许绍羽暗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把其中一串换了过来。

“我喜欢吃咸的。”他轻声解释。

莫咏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婚礼进行曲的旋律突然在小店里响起,许绍羽一愣,随即想起那是于阳给他的手机设定的铃声。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于阳。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听不到五秒钟他就有叹气的冲动。

“知道了。”耐着性子支持了三分钟他才挂,于阳还在那边不知感激地哇哇大叫。真是!如果不是有事相求,他不会将手机带在身边,让那家伙抓到机会拿另一件事烦他了。

“你最近好像总是在结婚?”对面的莫咏似笑非笑地问。

许绍羽微窘,知道她是在调侃他的手机铃声,“于阳打过来的,”他解释,“他最近辞职了,跟一个学长合开了一间公司,问我要不要加入。”

“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要考虑一下,不过那家伙太烦了,老是打电话催问。”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拒绝的,可恶的于阳却拿他要问的事要挟他。

莫咏又再看了他一眼,许绍羽不知何故突然感觉有点狼狈。他现在的心情,较刚辞职那时已平和了很多,答应于阳重新回到工作上也未尝不可,只是自母亲死后,突然产生的对整个世界的怀疑仍未完全消除。对于自己的职业,他有种矛盾的感觉。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多年来被母亲鞭策出来的惯性作用,他过去才那么努力地工作?头绪还没理清之前,他不想贸然地开始什么。再说,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许绍羽看着不知何故开始神游太虚的莫咏,默默地想。

直至离开,莫咏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不打扰她,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行人稀少的公园旁的人行道上,许绍羽偏头欣赏将树梢染红了的夕阳,倒没有被冷落的感觉。突然手上有了动静,他低头一看,莫咏牵起他的手正把玩。小小的孩子似的手指穿插在修长的指节间,同样白皙,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他唇边浅笑,欣赏着这幅画面,耳边听见莫咏拖着腔说:“其实我上学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好学生,却是个优等生哦。”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目光舍不得离开两人的手,不是很明白她想说什么。

“因为我喜欢看书呀,也很享受学习的过程,成绩才很好。正因为当过优等生,所以我很清楚,也许你能把一件事做好,但如果不是真正的喜欢,你是不可能把它做得很好的。”

许绍羽缓缓抬头,对上莫咏无比认真的双眼。她微笑着补充:“听于阳说,你以前在公司很牛喔?”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也一直微笑着与他对视。突然,他轻轻偏过头去,按住双眼。

“怎么了?”

“很耀眼。”那映在她眼睛里的落日余晖,很耀眼,刺得他眼睛都热了。

其实,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已经注意到了,自那夜起,许绍羽就特别小心她的饮食。两人一起逛街吃东西,表面上要吃什么随她,但凡是酸辣或是冰的这些对胃刺激较大的食物,他都不露声色地替她挡回去了。碰上学生放学,店里较忙的黄昏时分,他总打电话来问她吃饭了没,若是她还没吃,他很快就会出现在店里约她出去吃饭。

他的性格温和,在这种时候也强硬不起来,但他只要微笑着轻问一句:“一起去吃吧?”那略带无辜的语气,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的神情,她拒绝不了。托他的福,现在女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她不知道她们对此有何看法,也不关心。不过,也许是许绍羽总是温温的样子吧,他一出现,那些女孩就勤快起来,赶她出去和许绍羽吃饭——天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咏心里也明白,照许绍羽的这些表现,他怎么可能会真的随她放任自己的身体不管,只眷恋一时的温暖呢。也许,会劝她去医院吧,现在不说,是害怕她赌气逃开吗?她真是自私的人呢,任着他隐忍忧伤却不做任何表示,抱着能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想法。正如所说,她只是在贪恋他的温柔。

晚上接到的那通电话,证实了莫咏的猜测,那是于阳打过来的,“绍羽在你这吗?”

“不在。”

“那就奇怪了,我还以为他到书店找你了呢,手机也不接……还是在洗澡?”

“可能吧。”

“他还叫我一弄到手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呢,真是的……你一会就回去了吧?帮我告诉他他要的资料找全了,叫他上Email收一下。”

“什么资料?”

“国外最好的研究癌症的医院呀,突然就让我去美国是帮他查一下,神秘兮兮的什么都不肯说,问他是不是得癌症了,还当即叫我去死,现在要是大过年的多衰呀。”

莫咏静默了一会,平静地对着话筒说:“你最好还是自己告诉他吧,还有,别跟他说你曾打过电话给我。”

“为什么?”

“你这样把他秘密拜托的事大肆宣扬,不怕他从此不接你的电话吗?”

“是这样吗?”话筒那端于阳的声音半信半疑,“不会是你得癌症了吧?”

她轻笑,“虽然现在不是大过年,我还是要叫你去死。”

九点整,一瓶热牛奶准时放到了柜台上,莫咏老实不客气地抓起就喝,一边打量充当送奶工实在是暴殄天物的帅哥。

“怎么了?”许绍羽被她盯得有点毛骨悚然。

“头发,”莫咏比了比,“是湿的。”

“刚洗澡。”

“头发没擦干就出来吹风,小心感冒哦。”她说着走进员工休息室,打算翻出以前放在那的毛巾给许绍羽擦头。找到毛巾正要出去,开门却看见许绍羽背对着她正在讲电话。莫咏轻轻掩上门,转身面对狭小的斗室,开始甩着毛巾数起数来。数完300,她拉开门走出去。许绍羽刚刚收线,不动声色地接过毛巾,道了声谢。

“我有个地方特别想去一趟。”莫咏若无其事地对他说。

“那就周末去吧。”

“我想明天就去。”

许绍羽一愣,“明天才周四,你不上班吗?”

“可以请假嘛!我就想明天去。”她耸耸肩。

许绍羽点头,没再说什么。

想去的地方其实是个儿童公园,或者说是废弃了的儿童公园。由于市区迁移,设施都已经搬去了新的公园。这里人迹鲜少,草地也因为无人管理,野气起来。莫咏领着许绍羽七拐八弯,钻进一片四周围着葱郁大树的空地。

“呀!”她大叫一声扑倒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好舒服!”几只原本在悠闲踱步的鸽子被她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跃起来,重又落到不远的地方。

“这地方是高中逃学时偶然发现的,喜欢得很。后来去外地上学了,好几年都没来了,最近突然想起来,幸好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

许绍羽轻应声,在她身边坐下,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莫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那几只不怕人的胖嘟嘟的鸽子在悠闲地散步。

“它们是公园搬迁时的漏网之鸽,不知吃什么养得这么肥,我们抓回去下酒可好?”

许绍羽轻笑,“它们使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

“嗯?”

他却没再说下去,只拨弄着身边的草,仍是望着鸽子。

莫咏也不追问,翻身坐起,捡些枯枝野花插插弄弄,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大功告成,她满意地拍拍手,扯许绍羽过来看。那是两根树枝用草叶绑成的十字架,斜插在地上,上面缠绕着些野花,更有串满天星垂吊下来随风轻轻摆来摆去。煞是野趣可爱。

“喏,莫咏之墓。”她笑得没心没肺,“我第一次发现这里时,就想,以后若是能长眠于此该多好,可惜没有人帮我挖坟。”

空气霎时静穆了,莫咏嘴角噙着笑,低头凝视那小小的十字架,不去看许绍羽的表情,只瞟见他撑在地上的手微微缩紧了,骨节有些泛白。

“如果,”他开口,“如果你以后在这里睡着了,那我就做一只鸽子,留在这里陪你。”

声音轻轻的,很温柔,也很认真,却不知为何让莫咏有点想哭。

“那就皆大欢喜了,”她语气轻快地说,“你能飞了,我心满意足地翘掉,咱们的梦想都实现了呢。”

他们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莫咏真的跑去追那几只鸽子,嘴里直喊着“下酒菜下酒菜”。满天鸽毛,伴随着女孩的欢笑声,给这个没有阳光的下午增添了说不出的生气。到最后,鸽子或许是被逼急了,竟扑扇着翅膀回头过来狠狠地反攻。莫咏吃软怕硬,连忙扑回许绍羽身边。许绍羽猝不及防,竟被扑倒在地,怀里护着莫咏柔软的身子,青草的香气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轻唤道:“莫咏?”

莫咏紧紧环着他,脸埋在他怀中一动也不动。他担心起来,欲坐起查看她是否撞到了哪里,她却在这时抬脸,贴住他的唇。许绍羽微诧欲语,莫咏的舌却怯怯伸了过来,那样胆怯的样子呀——他不知怎地就心软了,默默地回应她。

青涩十足地唇舌交错,体温却莫名地节节升高,头脑也渐渐不清晰起来。“不对劲”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突然抓住莫咏的手。额头相抵地轻喘着,互相望进对方眼里。莫咏的眼亮得惊人,满脸红晕,连唇也鲜艳欲滴——

许绍羽移开眼,愕然发现他的一只手已伸进了莫咏腰间,而自己胸前的纽扣,也不知何时开了两只。莫咏也看了那两只纽扣,忙不迭站起来转身背对他。许绍羽盯着纽扣半晌,才慢慢将它们扣好,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莫咏若无其事地说。

气氛再无原先的自然,即使是并肩行走,也小心翼翼地不与对方的身体接触。许绍羽感到莫名烦躁,就如面对一扇紧闭的门,轻推它不开,又不敢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将门毁坏。他撇脸,在莫咏看不见的方向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无意间与路过行人双目相对,那个明显是游客的金发女子目光一凝,突然惊喜喊道:“艾瑞克!”他与莫咏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许绍羽看着那女子,脑中浮起模模糊糊的印象。

“凯瑟琳,原来是你。”他用英文说。“艾瑞克”是他的英文名,辞职后再没被人叫过了,乍听之下颇不习惯。凯瑟琳则是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之所以会对她有印象,是因为有段时间于阳老是念叨着约凯瑟琳又吃了个闭门羹。据他说,是“很有知性美的个性美人”。

凯瑟琳似乎很兴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记挂着在旁等他的莫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好意思,”许绍羽歉然笑笑,“有朋友在等我。”

凯瑟琳仿佛才注意到莫咏的存在,“女朋友?”她怀疑地问。

许绍羽只是笑,颔首与她告别,转身与莫咏会合。

莫咏一脸顽皮地偏头打量他,突然说:“其实呀,我以前一直想找个很强的男朋友。”

“强?”

“唔,”莫咏点头,“因为我很弱呀,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没有什么执着的目标,所以特别希望有个意志很坚定的人能支撑着我。看到那种执着追求什么而勇往直前的人就特羡慕。”

“可是,我并不强。”他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如一幢摇摆欲坠的危楼。

“我知道。”莫咏直视前方,唇边含着淡淡笑意。走了几步,却又开起玩笑来,“不过你打架够强了啦,我早就想问你那晚是怎么把那个人摔飞出去的。”

“啊,那个。”许绍羽有些尴尬,年少时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补习班中,就有柔道训练场。那时年幼,不了解什么是柔道,看到有个“柔”字,以为该适合自己爱静的性子,便去学了,一学就坚持了下来。话说回来,那晚似乎过于激动了,出手不加控制。

天边雨色越来越浓,上了公交车,一前一后坐着。莫咏不知为何又沉郁下来,怔怔望着车窗外出神。他想起她曾不经意说过,坐公交车越过城市时总有种超然的感觉,看着窗外人间百态浮云流水地转过,就如飘在云端,俯瞰众生一样——只不过,也是寂寥的,因为那一切,与你无关。

莫咏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回到大楼铁门前,雨终于落下,惊醒了她的若有所思。许绍羽随她停下脚步,看她仰头迎接瞬间密集的雨点,等待她开口。因为他一直有种感觉,她想跟他说些什么。

“许绍羽,”她开口了,“够了,我们就走到这吧。”

他心中波澜不惊,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为什么?”他问,只是觉得有必要这么问。

莫咏回眸睇他,笑了,“你要原因吗?好吧,我刚刚发现,我们俩差距太大了,在别人眼里,你是天,我是地。以后认识你的人不免都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嫌麻烦。”

“你真的这么想?”

“也许吧。”莫咏耸肩,独自走进大门,将他留在雨中。

如果不是许绍羽太理智的话,她也许就真的放任自己在那僻静的林间对他为所欲为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野合”,真是太恰当不过了。

唉,她真是越来越玩世不恭了,连这段感情,也因为决定在今天结束,变得玩票性质起来。可惜没成功,可惜。

对许绍羽说的话,其实是有几分真的吧。那个金发女子在与许绍羽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她分明是对他有意思的。而许绍羽,不知是真的察觉不出来还是在装傻,也变成了她所不熟悉的人:戴上了她看过太多的优等生的面具,矜持,冷淡。她突然意识到在世俗眼里,许绍羽应该是那种让人趋之若鹜的人,是比她“强”太多的人吧。这一点,从凯瑟琳“赐”给她的疑惑略带轻蔑的一瞥中就清清楚楚流露出来。真奇怪,她现在才发现。从一开始,她就只看到许绍羽身上与她一样,有颗缺憾的心。忽略表象看本质,她该为此自豪吗?

莫咏拉开窗帘往下看,那个人还孤零零地立在雨中。

呆子,站在那干吗,还想再病一次吗。她叹气,抱膝坐在阳台上,偏头凝睇那道身影。忍不住,把手掌拱成伞状,隔着玻璃窗搭在那人头上。已经说再见了呀,许绍羽,我不能真的为你撑伞了。这只手,希望它能为你抵挡心雨。

凌晨五点醒来,天空仍一片漆黑,雨不知何时停了,楼下也没有人影。莫咏放了心,轻手轻脚略微梳洗,换下睡衣。箱子昨天已收拾好了,剩下的东西以后再拜托懒鬼老板找人帮她搬吧,顺便替她结房租,他也就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

最后再扫了眼屋内,莫咏提起箱子,“咔哒”一声轻轻带上门。侧身,然后愣在原地:楼道的灯早已熄灭,一片昏暗之中,走道尽头却有一点星星火光在闪烁,依稀可见袅袅蓝烟。

“你要走了吗?”清冷的嗓音响起,熟悉的人影走近前来,带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我送你吧。”他说,很平静地。

莫咏怔怔地看着他,看他熄了指间的烟,看他弯下腰,去提她手上的箱子。手指相触瞬间,“咣当”,箱子掉在了地上,她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说,声音哽住了,一阵疼痛在胸口连珠爆发。不要,她不要许绍羽这么平静的样子,她不要许绍羽这么温柔地待她,她好怕,怕他被她伤得再也无法痊愈——那是要怎样的压抑才能做到的平静和温柔呀!

“我不走了,我留下来,我会听你的话,去美国,去那间医院。”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许绍羽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你知道的呀,”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又补充,“我想也是,你应该知道了。”

最近还好吧?不过,看绍羽竟舍得管一下公司在那边的事务,看来你是死不了了的……不好意思,划破了信纸,因为小敏刚刚在拧我。没错没错,我又回去了,不过可不是去玩。好不容易绍羽大发慈悲肯回来帮我们了,傻瓜才不抓紧机会压榨他呢。让我圆了多年的梦(光明正大地欺负绍羽),你是一大功臣呀,所以放心,医疗费包在公司身上了。不过我想那也是绍羽这么投入工作的原因,他还是不愿意动用他妈妈的遗产呢。

住在绍羽以前的房间房东最近问起你们,我告诉他说你们出国度蜜月去了,他一脸很震惊的样子。我晕,你们是怎么好上的,在房东眼皮底下互送秋波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被发现,佩服佩服。不过,我拜托你上一下网好不好。医院里不能使用手机我可以谅解,但出来上一下网收个E-mail总不至于不行吧?害我竟要给你写信,你不知道我几百年没摸笔了吗?以前绍羽不肯装电话让我吃尽了苦头,现在你更过分!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们一屁股债。最后一件事,小敏的全名到底是什么?店里的美眉都慑于她的淫威,不肯告诉我。

莫咏懒懒地把信纸摊在脸上,挡住刚移进这片草的第一缕阳光。远处护士不知在呼唤着哪个病人,不过可不关她的事,反正不是她,她今天可是报备过了的。

天气真好,微风熏人,阳光也暖洋洋的,她有点昏昏欲睡了。耳边突然听见有人轻轻踏上草坪,她心念一动,在来人未说话前懒懒出声:“本人于×年×月×日下午四时长眠于此,请勿打扰。”

“我知道,”那人轻笑,“我只是送礼物来了。”

莫咏移开信纸,一只肥嘟嘟的鸽子跃入眼帘——真的是那种让她一看到就想抓来下酒的肥鸽——还有捧着鸽子的,一点都不肥的男子。

她笑,朝他伸出双手,就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番外篇之回家

出国之前,她答应许绍羽,如果治得好,她会努力与家人恢复关系。但是在那之前,一切保持原状。所以在临走之际,她最后一次回家,独自一人。

是在太阳西斜时踏进家门的,仍是开放式的院落。她径直穿过院子,走进正门。屋子很安静,这个时候,阳光总照不进来,所以略显昏暗。为了这个,母亲总是在吃饭时与父亲拌嘴,埋怨他当初盖房子时没挑好方位。

厨房里泄露出橘黄灯光,她移近,看见一个妇人背对她在砧板上切着什么,身形有些佝偻了。

“妈。”她轻叫。

妇人手一颤,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似的,她半天都没回头。

终于她回头了,笑容却是无措慌张的,“小咏,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呢?”

她低头,掩饰什么似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累了吧,你先到客厅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莫咏唤住她,“你忙吧,我自己来就行了。爸爸和小介不在家吗?”

“啊,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妇人如梦初醒地答道,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担心。

莫咏捕捉到了,再不吭声,点点头,回到期客厅坐定。眼角余光中,妈妈还是保持原姿势不变,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缓缓转身。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妈妈其实与一对儿女都不是很亲,她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人,一碰上大事就六神无主,软弱的本性毕露。这样的妈妈当然只能笼罩在爸爸强势的光环之下,她和小弟从小就会粘着老爸,对妈妈,其实在心里是有些瞧不起的……唉。

妇人的脚步声打断莫咏的沉思,她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面上的微笑不再那么僵硬,因此也显得有些虚假,她问:“怎么想到要回家,一会留下吃饭吗?”莫咏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这次回来没有多想,随便挑了个时间就上车了。记得上次还特意避开了吃饭时间……不过也没有用,后来还是以爸爸的愤怒、妈妈的垂泪草草收场的。想来那晚他们的晚饭应该食不知味吧。莫怪妈妈要担心了,她若真的留下,这一顿饭可不会好受。

莫咏正不知如何回答,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们齐抬头,门口走进一对少男少女,原本正在嬉笑,一感到客厅的气氛,立刻静了下来。之中的男孩怔了怔,叫了出来:“姐……”

“小介,”妇人似是松了口气,连忙对男孩说,“回来啦,过来陪你姐说说话,顺便叫她留下来吃饭,我去看一下火。”匆匆忙忙又躲进了厨房。

男孩回头对女孩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转身先走了。

“女朋友?”莫咏问弟弟。

“嗯,”小介点头,“本来今天想叫她来吃饭的。”

“啊,”她笑,“为了老姐把女朋友赶走了,我好感动呀。”

小介瞪她一眼,“我才不是为了你呢,谁知道……”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场面呢?自家的事,外人在场只会徒添尴尬。

“莫咏,”小介打破沉重的气氛,按他十一岁以后的习惯直呼她的名字,“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又笑了,她的家人真是了解她,知道她没有事是不会回家的,谁都要问这个问题。

“我要离开一阵子,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房东的电话号码不要再用了。若真有什么事,找小敏吧,她能联系上我的。”

“一阵子?是多久?”

“大概几年吧。”也有可能……

再次沉默下来,小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莫咏突然颈上寒毛一竖,压迫感从身后袭来。那感觉,就像中学时一边偷看漫画一边提防着爸爸突袭一样。

她没回头,低喊了声“爸”,这才慢慢转过身,仅来得及捕捉到男人脸上最后一抹神色,那神情,似乎是……激动?站在门口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但没有立刻大发雷霆。沉默了半晌,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越过他们径直上楼了。莫咏和小介交换了个眼光,彼此都有点迟疑不定:爸爸刚刚是答应了一声吗?这是否意味着……

“啊,”莫咏扯开笑容,“我要去搭车了,你再帮我跟爸妈说一声吧。”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用了,突然回来,老妈肯定没有煮我的份。要是抢你的饭吃,又要被你偷骂了。”她说完,最后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身离去。

家门口的一段笔直大路,她一直在拼命地眨眼睛。不许哭,莫咏。她命令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姐——”

一声喊叫,止住了她的脚步。她惊讶回头,小介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递给她一个纸袋,“我刚跟妈说了——她说昨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盐焖鸡,还剩半只在冰箱里,要你带着在车上吃。”

“哦。”她怔怔接过袋子,看着小弟有些汗湿的头发,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对女朋友要好一些,不要惹她难过哦。”

“我才不会呢!”小介直觉反驳,一怔之下反应过来,“你没有权利说我啦!老姑婆一个,快找个人嫁了吧,只会在那里眼红别人……好了,我回去了。”

莫咏目送他在夜色下奔跑的身影,转身,喃喃道:“死小孩,竟敢叫我老姑婆,不就比我小个几岁吗?”唇边荡开笑意,差点,就笑出了泪花。

走到车站,她又怔住了。夜色笼罩之下的车站,人已稀少,零零落落的几个乘客围站在末班车前,等待着开车。有一个人却站在门口灯光照耀下显眼的地方,那高高瘦瘦的身影——套一句俗毙了的话说,化成灰都认得。

“我刚刚闲下来,突然就想接你了——怎么了,怎么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拭泪。

“……”

“什么?”

“我说,”莫咏大声喊,哭得淅沥哗啦,“你干吗要来?我又得分一半盐焖鸡给你了。本来就很少了……”她明明已经忍住了的,都是死许绍羽啦,害她破功,呜!

番外篇之王子与公主之恶搞版

王子与公主终于在一起了之后——

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当许绍羽提出要她搬到他在医院附近买下的居所时,莫咏心想:大尾巴狼终于要露出本性了。

“好啊。”她云淡风轻地说(其实心里爽得要死),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啊啊,真是超有感觉,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言情小说里的情妇转正,入主豪门一样。可惜咖啡杯里装的是牛奶,冲淡了坏女人的味道。

其实不能怪她无厘头地胡思乱想。医院她早就呆腻了,现在是看到白色就想吐。虽然天天都在狂K书,但她更怀念在书店工作时给书分门别类、联络出版社、闲时置身书架中看书那种全程参与的感觉。

许绍羽又不肯跟她谈那种天雷勾地火的恋爱,照他的性子也“火”不起来——两人交往至今,最火热的竟还是那次在树林她扯开了他的两颗纽扣,说起来真是丢脸。所以许绍羽竟主动要她搬去与他住,难怪她会有脱离苦海、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顺便很小人地哼哼两声:许绍羽,忍不住了吧,男人本色呀!

搬家只花了一上午就搞定了,她有一个独立的卧室,这一点她无可非议。把她的房间布置得有她的个人风格后,莫咏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又转悠几圈,就到了她在医院平时睡觉的时间。许绍羽送来一杯牛奶,给了她一个额头上的吻,微笑着道了句“晚安”,就回到隔壁他的房间去了。莫咏睁眼躺在床上等啊等,等到凌晨一点,听见隔壁许绍羽关灯上床,然后……没了动静。在意识模糊之际,她最后的念头是:早知道只是这样,刚刚的晚安吻应该要他亲嘴唇的。

这就是王子与公主甜蜜生活的第一夜。

第二夜,仍是一杯温牛奶和一个额头上的晚安吻,莫咏眼巴巴地望着许绍羽好看的嘴唇,不敢开口。

第三夜……

第四夜……

一个星期……

于是一个月后,公主的好朋友,小矮人七合一版本的小敏便接到三更半夜的越洋电话。

“小姐,你不知道这边现在是深夜吗,扰人清梦不怕遭天谴么?”她打着呵欠说。

“小敏,我是不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话筒里传来公主无精打采的声音。

“啊,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稍加撩拨,他们就会扑上来了。”小敏说着,顺便朝房间里的穿衣镜飞了个媚眼,她混太妹的时候,靠这一招不知钓上多少个色狼,下场当然都是被她狂扁一顿。真是令人怀念的热血青春呀,哦呵呵呵——

收起遐思,她故意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不过帅哥这种超级闷骚男另当别论,他不就你,你就去就他嘛。”心里暗得意,哼哼,谁叫你们当初纯来纯去的叫人看了着急,别人好心撮合还遭白眼,现在热恋起来还不是白痴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呀。

“不要!书上都说男人比女人控制力要差的。我要誓死捍卫女性的尊严,绝对不能做主动的那个!”

“他不会是无能吧?”

“那也该明说呀,不要让我在这里猜来猜去的,我可以配合他玩一下柏拉图式的恋爱嘛。”

“或者有点变态倾向,不好意思跟你说?你知道,闷骚的人闷太久了会……”

“只要我做女王,勉强可以接受啦。”

听着莫咏一本正经的语气,小敏差点没有笑翻,二十老几了才初恋的人智商果然会变成负的,“呃,最后一个可能,他其实更喜欢同性。”

“怕的就是这个!”莫咏立刻在那头接口,“我老早就不爽他对于阳的态度了,他就只会对于阳喷火,对我和其他人都很难发脾气的。啊——越想越可疑!”电话抓狂挂掉。

小敏不可思议地瞪着话筒半晌,耸了耸肩。其实她本想告诉莫咏,如果许绍羽真的是同性恋的话,她那种干扁的身材其实会更有优势的。

算了,干卿何事呢,还是睡她的大头觉吧。唉,真有点寂寞,她也有好几年没有谈恋爱了。随意翻了翻床头的《白鸟丽子》,里头掉出一张照片,那是小咏与帅哥初识那年大家在KTV里照的——于阳的大头跃然在目。呸呸呸,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找他,撒盐撒盐,去去晦气。

故事发展到——公主怀疑王子有婚外情,对象便是那条恶龙(有人跳出来抗议:喂喂,我要看《白雪公主》,不要看《睡美人》!),而这种怀疑在恶龙入侵她与王子爱的城堡时终于爆发。

“啧啧,听说你们住一块了?恭喜呀恭喜。”于阳大咧咧地在屋子里溜了一圈,“绍羽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咦,怎么有两间卧室?”他看了莫咏一眼。

那眼光立刻就激起了莫咏杀人的冲动。

“所以我老早就告诫过绍羽了,他不听,瞧瞧不就连幸福都没了。看吧,不听于阳言,吃亏在眼前……喏,这是我来时顺手拿的传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莫咏接过一看,赫然是某医院隆胸术的广告。“啪”的一声,搔首弄姿的波霸美女立即就被贴回于阳脸上——“喜欢波霸是吗?那就看到流光鼻血吧!”

当晚,王子回到家中时,当即就闻到了公主大战恶龙的硝烟味。

“于阳来过了?”

“嗯。”莫咏一边翻书一边若无其事地应道,却在他转身时觑他。其实她也知道许绍羽比较爱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嫉妒于阳嘛。谁叫许绍羽喷火时(原来王子也是一条龙?)要比平时艳多了,令人惊艳呢!而这样的景象却被于阳独占了,旁人只能在他们两人相处是惊鸿一瞥,让她怎能不恼火呢?

“许绍羽,”莫咏状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你喜不喜欢波霸?”

“嗯?”正打开电脑看图表的许绍羽闻言全身的警戒线立刻像刺猬的刺般竖起。没办法,若你的公主脑袋里塞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时,你也不得不时刻提高警惕了。她可以与你谈柏拉图乌托邦,但听到心理变态、BL同样也会两眼放光。

“无所谓喜不喜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有啦。”

好一会儿平安无事,许绍羽稍稍松懈了下来。他那现在应该在噼里啪啦敲打键盘写书评乐评的公主却一反常态,在他身边转悠起来。

许绍羽的心重又提起,鼻间隐隐闻到莫咏惯用的薄荷沐浴液的味道。要命,她靠那么近干什么,还有她哪来的性感睡衣,原先的卡通睡衣呢——他早就知道于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不知道又灌输莫咏什么奇怪的思想了,所以他总忍不住对他发火。

“许绍羽,”莫咏终于甜笑着凑过脸来,“我可以吻你吗?”

我能说不吗?许绍羽暗叹,动手取下她的无框眼镜——她在家里是不戴隐形眼镜的,双唇贴了上去。

抵在胸前的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就知道会这样,两手早有准备地握住她的手,还得分神不让她咬到舌头。四拳缠斗间,“啪”的一声,两人都愣住了。许绍羽缓缓弯腰,捻起一颗白色的纽扣,挑眉似笑非笑地问:“这是什么?”“嘿嘿嘿,你的纽扣怎么老是掉?”莫咏干笑,连连后退,什么A计划B计划都不顾了。虽然意外地成功挑起了许绍羽的另一面,不过她终于明白于阳的心情了,那是旁观者永远不能体会的,她现在好像做错事的幼稚园小屁孩哦。呜呜,王子发火起来,原来比恶龙更可怕(王子喷火啦,公主和恶龙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你得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SM吗?不要啊,她还没玩过呢。骑木马听起来还能忍受,烧蜡烛好像蛮痛的耶。

许绍羽似乎听到自己温和的面具“啪”地裂了一块,额上的青筋也在隐隐跳动。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呢?所以他才不敢让她得逞,总觉得一掉下去就会永世不得翻身的样子——他还想多做几年正常人呀。还有,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都喜欢看他生气?他自傲的好脾气为何就没人欣赏呢?

结果公主的惩罚就是含泪帮王子补衣服(我发誓,这次一定要补牢一点!),王子终于得到空闲抱头缅怀ing……革命尚未成功,公主仍需努力!

—完—

后记

番外的公主与王子会不会让人吓一跳呢?许绍羽好像性格大变(给莫咏折腾的?)。^o^我的心情其实有点像小敏和于阳,看他们两个拖呀拖看得不耐烦,但是放在正文里又爬坏了纯纯(蠢蠢?)的气氛,干脆在番外中来个恶搞。

其实看小言时也一样,看到无比暧昧的场景,尤其是在我喜欢的作家的文中时,就会心情澎湃,感动得淅沥哗啦。但重点是不能过度,不然就成恶心了。只不过,有点担心BL、SM出现是否过分,不过现在的女孩子接受性应该蛮强的,比小敏和莫咏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咏的原型是某个初中同学,当然被我添油加醋过了,现在还记得她甩头的酷样呢。许绍羽则是某个见过几次面的路人甲,最近才在报纸上看到有人说这种男人绝世了,要下辈子到火星上找呢。不过我怀疑,现在的女性有多少人会喜欢这么温的男人。

我本人蛮喜欢那个懒老板,原想让他在番外里再露一次脸的,可惜无缝插针。这种老板真是天下员工之大福呀,当然前提是他没破产。

顺便说一下书名,书名中的“克洛斯”……其实是这个意思:我原先想在名字中囊括“十字架”和“鸽子”两词,但是“十字架上的鸽子”和“十字飞鸽”都怪别扭的,结果用了音译“克洛斯(cross)”意即十字架啦。汗,起名字起到这个地步,无言以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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