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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毛泽东两见“神秘客”

北平刚刚和平解放,颜惠庆、邵力子、章士钊、江庸等人组成的上海民间和平代表团,来到西柏坡,会见中共领导人,表示希望国共举行和平谈判。

“南京要真正和谈,我希望他们派一个比较恰当的人来。此人姓刘,叫刘仲容。他不是共产党员,是我们的朋友,又是你们的亲信。他来比较合适。”毛泽东主席对上海民间和平代表团的代表们说。

不久,3月下旬的一天,刘仲容果真化装绕道从济南秘密来到北平。

刘仲容是湖南省益阳县人。早年留学苏联,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长期在白崇禧左右,任参议。他和中国共产党有联系,曾三赴西安。1936年西安事变时见到周恩来,将中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意见,电告李宗仁、白崇禧,两人致电周恩来表示同意中共主张。抗战初,李、白派他到延安作广西常驻代表,达半年之久,后来他在桂林、武汉、重庆积极投入抗日的民主活动。抗战胜利后毛泽东到重庆,鼓励他说,你们小“民革”干得很好嘛,应该钻进臭壳子去,不要怕臭。

在刘仲容到来之前,李宗仁已派刘仲华从上海北来。刘仲华是陕西省人,是中共做联络工作的。在艰苦复杂的白区地下斗争中,他表现很好。周恩来、李富春、聂荣臻在情况紧急时,就到他的联络点去,得到掩护。在解放战争中,刘仲容在白崇禧身边。刘仲华在李宗仁身边,后随李宗仁的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到北平,参加和谈。他还给聂荣臻带来李宗仁的亲笔信。

刘仲华只了解李宗仁的情况,对白崇禧则不摸底。当时白崇禧拥兵数十万,坐镇武汉,是国民党军队中坚。因此,毛泽东让刘仲容来,以便了解白崇禧的情况。

“你在白崇禧身边,应当知道他的中心思想如何?”毛泽东问刘仲容。

“白的后面有美国人支持。他的机密并不完全告诉我。但我通过关系,也能知道。他的条件是‘划江而治’。他认为他在华中,民心在他那边。中共能抽出渡江作战的只有60万军队,如果要过江,一是兵力不足,二是民心不会跟中共走,这两条都为兵家所忌。是中共过江不利的条件。”

“美国人是谁?”

“美国驻南京的武官。他由我陪同到信阳,找过白崇禧,他们谈话时我不在场。据说,要他坚持划江而治,首先要守住长江,也能守住长江。万一长江被突破。也只是几个地段,不会全面撒开。如果武汉守不住,美国将以海南岛为基地,把军火运到广西,白崇禧可以广西为根据地。一定要守住江南这块阵地。要维持江南的大局面,维持不住大局面,就维持广西小局面,军火和钱,要多少美国给多少,蒋介石也让白崇禧这样做,并给他200万两黄金,送到台湾作为维持江南局面的费用,支持白崇禧抵挡解放军。”

“这个情况是我们不知道的,你来得好,使我们知道了这个底细。可见秘密工作要深入到臭壳壳里去,别人以为臭了,其实是很香的。只有打到最臭的地方去,才能得到真东西。”毛泽东主席高兴地说,“要你回南京报告李宗仁:我们要过江,他不要动。他还在南京做他的总统,我们不难为他。李宗仁如果亲自来,我们对等,我出席。如果白崇禧来,周恩来出面接待。我们和谈的目的,是为了减少牺牲,少损失,少消耗力量。我们国家的底子太薄,无非是这个目的,并不是我们打不过去。你李宗仁是来还是不来,由自己选择。只要谈得成,我当主席,你当第一副主席。我们并不伤害你,我们不进南京城,你还继续挂总统府的牌子,等和谈完了之后,再取下牌子来。”

“对白健生(白崇禧)怎么办?他要求包围安庆的解放军撤退。”刘仲容问。

毛泽东说:“这好办。这是小局,主要应看到大局面。解放军不过江不行,他估计我们能抽出渡江作战的只有60万人,可以告诉他,不是60万而是100万,还有民兵100万人。我们的民兵和国民党的民兵不同,是有战斗力的。白崇禧是军事家,他首先要把力量估计准确,不然会犯错误。说到江南群众,首先是江西,那里是我们的老家,有基础。其他地区,我们不扰民,老百姓会欢迎我们的。到那时候,共产党的力量就更大了。这个条件他不要估计错了。他要同意谈判,他在武汉不要动,我们可以绕开走。他要觉得不太愿意,不太舒服,他可节节撤退,我们不追击。他可以退到长沙,还可以退到衡、宝一带,再看一看。我们是所有的中国领土都要到的!他要退到广西也行。我们可以不到广西,3年不进广西。我们知道白先生是善于打仗的,小诸葛嘛!我们共产党对小诸葛也要尊重尊重!你白先生喜欢带兵,他的广西部队只有十来万,现在带30万人,将来国防部成立了,给你指挥几十万人,做个大统帅好不好?人尽其才,对国家有好处嘛!我们共产党人说到做到,你要动手,我们也决不客气。”

毛泽东连吸了几口香烟,把烟气喷了出来。白色的烟雾团团上升,然后散开消失。他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放松对安庆桂系部队的包围,在武汉附近下花园所缴获的桂系部队的武器,可以发还,请你通知白崇禧派出参谋人员,双方在前线联系。”

刘仲容点头称是。

过了几天,在4月2日晚,毛泽东又找刘仲容谈话。

“你回南京一趟,对李宗仁、白崇禧再做做工作,再促一促,争取他们在历史重要时刻能为人民做点有益的事。”毛泽东笑着对刘仲容说,“你敢回去吗?我可以对你打保票,保证你平安回来。”

接着,毛泽东又作了重要指示,要刘仲容转告李、白,大意是:

第一,关于李宗仁的政治地位,可以暂时不动,还是当他的代总统,照样在南京发号施令;

第二,关于桂系部队,只要不出击,解放军也不动它,等到将来再具体商谈;至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是这样,如果他们不出击,也不阻碍解放军渡江,由李先生作主,可以暂时保留他们的番号,听候协商处理;

第三,关于国家统一问题,国共双方正式商谈时,如果李宗仁出席,毛泽东也亲自出席;如果李宗仁不愿意来,由何应钦或白崇禧当代表也可以,中共方面则派周恩来、叶剑英、董必武参加,来个对等。谈判地点在北平,不能在南京。双方协商取得一致意见以后,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到那时,南京政府的牌子就不要挂了;第四,现在双方已经开始和平谈判,美国和蒋介石反动派是不甘心的,他们一定会插手破坏,希望李先生、白先生要拿定主意,不要上了大当。

谈话时,周恩来在座。毛泽东讲完意见后,转向周恩来说:“他们去南京的事,你给他们安排一下吧。”

第二天,周恩来在北京饭店会见从香港等地来的民主人士,他讲了形势并且说明解放军一定要过长江,同时宣布刘仲容和另外3位要返回南京。

4月5日,刘仲容等4人在暮色苍茫中飞抵南京。当晚他单独会见李宗仁,转达了毛泽东、周恩来对李宗仁的期望,还把当天刊登《南京政府向何处去?》的《人民日报》交给李宗仁。李宗仁看了《人民日报》重要文章,没作表示。叫秘书打电话请何应钦来。

何应钦很快进来,见到刘仲容就说:“我知道你去北平了。你带来什么消息呀!见到文白(张治中)邵老(邵力子)了吧?!”“没见到。我是德公(李宗仁)派去了解情况的。我刚回到这里,正向德公汇报。”刘仲容回答。

“据你看共产党有诚意吗?你见到毛先生没有?”

“见到了。毛先生说,国共两家打了这些年的仗,该歇歇手了,和总比打好。毛先生说,这并不是共产党没有力量,而是为了早日结束内战,使国家和人民方面少受损失,这才愿意通过谈判,政治解决。毛先生还谈到,解放军一定要过江,谁也阻挡不住。”停了一会儿,刘仲容看着李宗仁、何应钦两人的脸色表情,说道:“毛先生欢迎德公和你到北平去直接商谈。” 何应钦马上回答说:“我们的代表团不正在那边同他们谈吗?”

刘仲容看何应钦不直接回答,不知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便含糊其辞地说:“双方最高当局直接会谈,可能更了当些吧!”第二天,白崇禧从武汉赶来南京,问刘仲容完成他交付的任务如何?”刘仲容把在北平时毛泽东、周恩来和他的谈话,叙述了一遍。

“中共如在目前战斗过江,和谈的决裂,那就不可避免了。”白崇禧听不进刘仲容转达的话题,随即问道,“德公和敬之(何应钦)有什么看法?”

“他俩都没表示,说要和你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马上就同北平通话,把我的意思转告他们。共产党如果有和平诚意,就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不要过江,不过江是一切问题的前提。就这么办!”

刘仲容虽然作了一些劝说,但白崇禧态度坚决,不好再谈下去了。

本来刘仲容等4人从北平飞南京是保密的,可是敏感的新闻记者们却知道了,在明故宫飞机场上,上海一家报纸的记者,看到刘仲容就问:“你是不是刘仲华先生?”刘仲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将错就错,点了点头。次日,报纸头条位置刊出:“刘仲华由北平飞抵首都,同来3人坚不露姓名。”报纸称他们是“神秘客”,与和谈有关,其中有一位留着“仁丹胡子”。刘仲容看到这些消息,生怕特务注意,住在白公馆,深居简出。

1949年4月12日,南京派了一架专机去北平接黄绍竑和屈武,刘仲容就乘这架飞机回北平。一辆汽车立即把他接到香山双清别墅,向毛泽东汇报南京之行的情况。

“我给你打过保票,现在你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这不是算命,是看形势。我料到也是如此嘛!那没办法,我们非要过长江不可。”

当时,解放军已饮马长江。淮海战役第3阶段早已结束,对被围的杜聿明集团总攻4天,全歼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生俘杜聿明,击毙邱清泉,李弥只身逃去。历时65天的淮海战役,共歼国民党军5个兵团和1个绥靖区的部队,计56个师(内有4个半师起义),共55.5万多人。此外还击退了南京方面屡次来援的刘汝明、李延年两兵团。经过这个战役,基本上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和中原地区,使国民党反动政府的首都南京,处于人民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

1949年元旦,蒋介石被迫发表文告,曾装出一副主张和谈姿态,要从桂系手中夺回“和平”的牌子,同时他派张群到武汉,劝白崇禧说,和与战都必须步调一致。

1月14日,毛泽东发表声明,提出8项条件作为和谈基础,蒋介石感到接受也难,不接受也难,才不得不于1月21日宣告引退,到幕后指挥。一些政客文人也鼓吹南北朝局面,国共“划江而治”。他们还向国民党建议,以西南的矿藏,三峡的水电,西北的油源,江南的工业生产,来引进美国资本,重整旗鼓,改变战略,稳扎稳打。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万全不败之地。

面对这一形势,周恩来和毛泽东交换了意见。

周恩来说:“美国驻华大使向国务院建议,应让中国恢复区域制度,分成若干极不关联的联邦。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也有人不赞成解放军打过长江。认为打过长江就会引起美国出兵。中国就可能出现南北朝的局面。”

毛泽东说:“国民党反动派山穷水尽,战败求和。希望划江而治,平分秋色。蒋介石的算盘是:备战求和,整军为重。他完全同意参谋总长顾祝同的意见,将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残部,全部撤到长江南岸,编组若干强大的兵团,防止我军渡江,以确保江南半壁山河。同时,立即在江南迅编二线兵团,以备最后的决战。长江在历史上从来没有阻止过中国的统一。战,他们要失败;和,他们还有出路。当然,这不是什么南北朝。恩来同志,你明确地告诉南京和谈代表团。”

4月23日清晨,李宗仁仓皇逃离南京,飞往广州。5月17日,白崇禧被迫放弃武汉,撤到长沙,打电报给“神秘客”刘仲容,要他回长沙。他请示周恩来。

周恩来说:“你还回去干什么?很快就要全国胜利,我们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你来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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