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白筝敏感地捕捉到了秦柯的话外音,一瞬不瞬地盯着秦柯,生怕漏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对啊!你是王妃!十万两不是问题吧!”秦柯掏出折扇,慢慢摇着,笑嘻嘻地拿眼瞟白筝。
那样子,痞气十足。
“……”卖了她值不值十万两?
她握拳,咬牙切齿,“成交!”
秦柯似乎没料到白筝会答应,脸上闪过惊愕,转瞬即逝,“一言为定!”
秦柯拿笔点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写完后满意地吹了吹。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白筝按住那张纸。
秦柯把白筝安排好之后,回到正厅,找了两个衙役,详细交代了一些事情。
两个衙役领了命令离去后,秦柯对着房梁上咧嘴一笑,“公子,不如下来喝杯茶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秦柯面前。
是景玺。
他一身黑色劲装,一头墨发用淡紫色发冠束住上半部分,其余皆飘散在身后。
英姿昂扬,气势逼人。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往里间走去。
是夜,县令府。
白筝打发掉那些替她收拾这收拾那的丫鬟之后,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摸着陶儿给她送来的嫁衣发呆。
她是感激秦柯的。
短短一个下午,县令府就被装饰得喜气洋洋,到处挂满了红绸和红色纱灯。房间内,该有的和该要的,也都准备齐全了。
而且秦铭月,也真的被秦柯打发出去了。
整个县令府,静悄悄的。
这样一个本该极其热闹的日子,唯有明月照她,唯有红烛伴她。
白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着铜镜笑了笑,“白筝,没关系,不是吗!”
只是这句话才说完,眼泪竟落了下来,始料未及。
她抹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白筝,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笑到最后,眼泪竟是一直流一直流,止也止不住。
不忍再看镜中的自己,白筝仰着头在屋中走来走去,“有什么好哭的……有什么好哭的……明明没什么好哭的嘛……可是为什么止不住……”
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一旦裂开了口子,就势必会引发不可挡的洪流。
白筝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就放任自己一次吧,就放纵自己一次吧。
一次就好。白筝这样告诉自己。
紧闭的房门外,秦柯和景玺静静地立着,静静地听着。
秦柯不免有些动容,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月色中,景玺面色清冷而卓绝,而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白筝伤情正浓,毫无防备会突然有人闯进来,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掉,就飞速起身看向来人,一头未加任何束缚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撒开一片旖旎,泪迹斑斑的小脸上满是戒备,一双眼竟有些红肿。
景玺无双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就那么盯着白筝。
白筝一看是他,心里竟莫名涌出喜悦,只是声音弱弱地,“你那么看着我干嘛?”
景玺仍是一言不发,他转身关上门,面对着门静默地站着。
白筝正想再次发问,景玺突然转过身,疾步向她走来。
筝还没有把下意识的后退动作完成,景玺已经到了她面前,捉起她的手腕紧紧握住,轮廓分明绝美无瑕的脸更是直bi白筝的脖颈,另一只手往白筝腰间一环。
他的唇,刚好抵在她的耳畔。
那轻缓而湿热的气息喷薄,那玲珑而白皙的耳廓剔透,在相交的一瞬,都乱了阵脚。
呼吸陡然渐促,耳廓的主人微微一震,脸上的晕红早已蔓延至耳根,发热发烫。
白筝又气又羞,赶紧低了头,抬起未被握住的手,落在男人宽厚而结实的胸膛上,使力一推,却并没有使出多少力气。
男人勾唇,纹丝不动,原本环住她腰肢的手,此刻已经覆上她的另一只手,且以指腹轻轻摩挲着。
白筝只觉一股shu麻,像一把暗火,顺着她的手背,经过她的纤臂,直抵她的背脊和胸腔,而后裂成无数分支,瞬间占领了她的全身。
她又颤抖了!
白筝默然抬头,也猛然回神,绯红的脸颊更加映衬了她的肤如白雪,上面还挂着些泪痕,如被最纯净的露水浇湿了的熟透了的苹果在发出“求吃”的信号;一对明眸耀出晶莹的光,樱红而莹润的嘴唇细嫩可见纹理,此刻微微张开,可见贝齿。
她红透的脸,他想啃。她微张的唇,他想撬。
“你放开我。”撞见了男人那一张明明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却让她觉得不敢与之直视的脸,白筝只得选择再次低下头,弓着身子想要挣脱,想要离得与男人更远,却是徒劳。
景玺往前跨了一步,将她的双手一拉,白筝就又落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推一拉之间,景玺和白筝都没有察觉,景玺腰间佩的香囊,滚落在了旁边的帐幔下。
不等白筝再做挣扎,景玺缠上白筝纤细的腰肢,双臂一收,将白筝抱着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里间走去。
景玺的步子极快,白筝一张脸完全被他宽厚的胸膛给捂住,只得左右蹭啊蹭,企图向空气索取更多的呼吸养分。
两人的身体本就处于紧贴在一起的状态,白筝此时一挣扎,像是要拱进景玺的身体里。
景玺微一皱眉,加快脚步,转眼就抱着白筝停在了梳妆台前。
他把双臂微微松开了些,白筝便像一条鱼从他的怀抱中往地面滑。
本就已经被景玺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云里雾里的白筝,腰上突然没了支撑点,她恍然有了又要被摔下树的错觉,一只手快速地攀上景玺的脖子,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双腿用力一剪,紧紧地夹住某物。
“要是舍不得,如果你求我,我不介意多抱你一会儿。”景玺看着怀中的人儿,笑得邪魅,却隐约带着苦涩。
“额……我介意!”白筝自知失态,忙松开自己的两只爪子,埋着头连连后退。
景玺扳着她的双肩,把她压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坐定,“别动。”
白筝以为他会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正欲发火,却从铜镜里看到身后的男人从他自己怀里掏出一支凤首金簪,坠一散发幽芒的白珠。极简,却极奢。
“王公子,你……”
看他那架势,是打算把那簪子送给自己吗?因为这里就她一个女人,不对,就她一个人!心里虽然这样想,白筝还是没敢妄言,生怕自己一说错话,就闹了自作多情的笑话。
“别说话,我替你绾发。”景玺极其认真,用双手拢起白筝的如瀑青丝,象模象样地把头发往白筝脑后绕,动作轻柔。
只一眼,白筝便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用意。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躲避,只是借着烛光,凭着月色,由着心情,通过铜镜,这么静静地看着身后的那个男人。
眼眶,再次湿润。
在这个本该她被簇拥围绕的夜晚,在这个本该有亲人为她这个出嫁女儿绾发梳妆的夜晚,她的身边,竟然只有他,竟然是他。
幸亏有他。
“好了。”景玺把金簪插进那一堆头发里以后,慢慢地移开手,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白筝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换上明媚笑颜,“哟,你还有这手艺啊!不错不……”
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白筝只觉脑后的一团忽地变成一片。
金簪掉,青丝散。
白筝赶紧低头,去捡那金簪,“还好!没摔碎!”
景玺仰了仰头,有些尴尬。“咳咳……要不……”
“王爷,小姐就住在这间。”
“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是陶儿和季审言!白筝不知为何,心里一慌,扭头去看景玺,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仿佛他根本没有来过!
白筝握了握手里的金钗。他离开了也好,毕竟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名誉很重要。
“筝儿!”这边,季审言已经带着陶儿推门而入,他身上竟穿着大红喜袍。
季审言的急不可耐,让白筝不悦,但她仍扯唇一笑,“王爷,你怎么来了?”
陶儿甜甜一笑,奔过来拉住白筝,“小姐房里有客人吗?奴婢刚刚听见有人说话呢。”
白筝不太习惯陶儿的亲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没接话,只是看了一眼季审言的神色,他脸上的急切已经褪了大半,变得隐晦不明。
陶儿瞟了一眼季审言,惊喜地低呼“咦,您手上的金簪好贵重,奴婢怎没见过?好漂亮啊!”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因为一支金簪大惊小怪?”见陶儿欲来抢她手中的金簪,白筝侧身,拿金簪的手也往一边躲去,冷眼盯着陶儿。
那次她在大街上被掳,就已经对陶儿有了疑心。今晚,陶儿一连串的发问,明显不怀好意!
更,她今晚的心情本就极差!
“小姐,您怎么了?只是一支金簪而已,奴婢只是因为好奇问一下,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和王爷连夜过来看你,怕你在别家受了委屈,难道这情分,还不如一支金簪?奴婢只觉得难过,更替王爷难过……”
陶儿眼眶泛红,秀眉紧皱,低着头,一副十分迷茫又无奈的模样。如果只看她面容,真的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好个伶牙俐齿的陶儿!
白筝哑然失笑,“你既然自知比不上一支金簪,还不如趁早离开这房间。”
本来她只想对陶儿说一个“滚”字,但碍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季审言在场,她保留了风度,也算给季审言留了面子。
如果之前她对陶儿还只是猜测,那么今晚陶儿开口王爷闭口王爷的一席话,让她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恐怕同柳翡雪一样,这个陶儿也早已对季审言深种情根,早就视她白筝为眼中钉。所以想在婚典之前,做最后的挣扎,才如此大意,露出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