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夫人正将煮好的醒酒茶端了进来,边将茶水递给林呈边笑道,“老爷这回只怕又要头疼了,咱们洛雨轻易可不求你,这要是求你呀!必定是与某个人有关的事情!”
林洛雨并不在意母亲的打趣,连忙道,“爹爹,你看女儿与珩哥哥的婚事,本就已经定下了,这早些成婚与晚些成婚,总归是不妨碍的,是不是?”
林呈明白了她的意思,重重叹一口气,“洛儿,爹爹知道你对恭仪亲王的心意,只是女孩子家家,到底还是矜持些好,你与王爷的婚期,那是先帝在时便定下的,如今总不好贸然改动!”
林洛雨对林呈的回答,一脸不满意,扯着父亲的袖子娇声道,“爹爹,你就答应女儿嘛!女儿知道,只要父亲肯向圣上求情,这定非难事,爹爹就再帮女儿这一回,好不好嘛!”
都说知女莫若母,林夫人对林洛雨知之甚深,也知道,她既花了这样大的力气来相求,就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林夫人万分诚恳看着林呈道,“老爷便许了洛雨罢,只要她开心便好!事情成与不成,便由天命了。”
林洛雨可怜兮兮地点着头道,“爹爹,你看母亲都答应了,你就帮帮女儿,好不好?”
林呈无奈摇头,恨铁不成钢道,“洛儿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
过了许久,他才在林洛雨波光盈盈的眸华下,长叹一声,“也罢也罢,我便寻个时机,向圣上言明此事!你这臭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谢爹爹,谢谢母亲!”林洛雨似是得了大赦一般,欢呼雀跃。
老夫妻俩看着女儿,都是无奈叹息。
煊靖元年,十二月三十,除夕佳节。
辞旧岁,迎新年。
帝王于玄清殿,宴请朝中高官及其家眷同欢,共迎新岁。
将暮时分,后宫众妃与官员基本已到齐,皆在殿下依次而坐,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女眷们则争奇斗艳般,个个衣着鲜妍明媚,妆容精致,好不容易面圣,总是慎重些才好。
钟离墨珩自进了殿,便再未言语,安静坐在座位上,一个人把盏浅酌。
林洛雨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不曾改变。
秦衾坐在钟离墨珩下手,也是顾自饮着酒,眼光时不时望向顾晚苏,而顾晚苏全当视而不见,不做半点回应。
直到内侍尖利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殿下之人纷纷站起,折腰齐声道,“臣下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愿天佑吾皇万岁万万岁,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千岁千千岁。”
钟离墨璇搀着顾太后坐下,母慈子孝,羡煞旁人。
他正襟危坐于殿上,举手投足间,天家仪态尽显,“众卿免礼。”
待群臣落座,他举杯道,“今年为朕即位初年,北齐国根基尚浅,正是江山动荡不安之时,幸得众位爱卿勉力襄助,才得以在西凉一战中,大获全胜。这一杯酒,朕敬各位,多谢各位为我北齐所作出的贡献。朕,先干为敬。”
群臣同饮,宣了歌舞,只余了满殿的觥筹交错,艳光迷离。
酒过半,顾太后自称不胜酒力,率先离席。
顾晚苏感觉到秦衾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将她的身体刺穿一般,让她无处遁形。于是,她故意撞翻了酒盏,任酒水泼在衣裙上,借口换衣,得了煊靖帝准许,先行回了宫。
钟离墨珩一直心不在焉想着锦慈信中所书之事。
早前听闻后宫之中有一个薛美人,是当年煊靖帝还是太子时救下的一名口哑宫女,她在秦茵入宫之前便被封了美人,当时也在宫中引起过轩然大波,不过此女为人很是低调,甚少在人前露面,再后来,她便常年蛰居扶玉轩,不见世人,加之煊靖帝专宠皇后,不再踏足扶玉轩,更是鲜少有人见过她。
扶玉轩,就像是栖息在后宫小小角落的冷宫一样,再也没有人注意,一点一点地退出了北齐后宫的舞台。
华发宫女在,闲坐话帝王。这样的事情,在历朝历代的后宫中,皆是常事,本来不足为奇。
巧就巧在,钟离墨珩安插在皇宫中的眼线与扶玉轩的小宫女玉谨甚是交好,小孩子的嘴毕竟太松,这玉谨一个不小心,便说了个秘密与她听了。
这个秘密就是——扶玉轩的薛美人与皇上的心上人长相极为相似。
忆薇啊,他对你的爱竟已到了这种程度,即使不能再遇见你,在他的后宫之中藏着另一个你,也是好的。钟离墨珩在心中暗暗念道。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既然,他如此在乎你,我便要让他亲自将你让给我。
一舞毕,钟离墨珩阔步至殿中,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缓缓折腰,“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臣有一事相求于吾皇。”
林洛雨听闻此言,微微色变。
整个玄清殿沉入静寂。
得煊靖帝应允后,钟离墨珩继续言道,“臣向皇上求娶一名女子,此女对臣有救命之恩,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却是温柔娴淑,可为良妻。”
百官一片哗然,当年先帝的赐婚于钟离墨珩、林洛雨,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钟离墨珩此举,无异于给左相林呈难堪。
林呈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亏得他的宝贝女儿还在急不可耐的要嫁,人家可早就有了别的女子。
钟离墨璇面露难色,看着自己的兄长,沉声道,“兄长与林洛雨早有婚约在身,何况报恩的方式那样多,为何非要娶进门?”
“还请皇上成全!”钟离墨珩伏地道。
今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要从这个九五之尊的人手中,得到忆薇。
既然,他没有遵守与忆薇的六年之约,就不能怪他钟离墨珩下手太狠。
“钟离墨珩,你······你欺人太甚!”林呈早已怒不可遏,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发作了。
钟离墨璇不怒自威,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有化不开的寒,“朕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胜过千金之躯的左相大人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