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
曹嘉健步如飞,根本不理身后的人急声叫她的名字。
多难堪啊,多无地自容啊,她怎能有脸待下去?如果人家大叫一声“快来看小三啊!”她恐怕只能低着头任别人戳脊梁骨。
出了医院,有些郁闷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吃完了叉烧饭,然后回家。
曹母有些意外,但也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曹嘉回到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不知道躺了多久,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曹母敲门,“嘉嘉,我有事需要出去,今晚恐怕不能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啊!”
“哦,知道了。”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听见关门的声音,大概是曹母出去了。
她本打算继续睡,竟然又听见了敲门声。
以为是母亲回来了,耸拉着脑袋去开门。
门外是穿着病号服的李长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扬了扬手中的食品袋,“外卖到了。”
曹嘉一愣,“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连衣服都没换,明显是偷跑出来的。
“你走得太坚决,我叫不住,只能跟着来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快回医院!”曹嘉有些急,“要是我妈待会儿回来看见你,肯定会将我俩一起杀了。”
“你妈今晚不会回来了。”他神秘地笑了笑,拂开她拦在门上的手,径直走进去,“快来吃栗子糕。”
曹嘉连忙关上门进去。
他坐在沙发上,将盒子打开,“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法院给犯人定罪还给人自辩的机会呢,你就直接给我死刑了啊?”
“哦,那你说吧。”她在离他远远的位置坐下来,没有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栗子糕。
李长城突然起身,朝她大步走过去,她来不及站起来,他已经紧挨着她坐下。
身上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药味。
他将栗子糕喂到她嘴边,目光温柔,“我跟蓝盈盈已经离婚了。”
曹嘉怔了怔,回过神的时候,嘴里已经被塞入了一块栗子糕。
害怕被呛死,所以没有开口说话,李长城就看准了这个间隙,笑道,“和她结婚是有原因的,但绝不是因为爱。那些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没必要拖累她。”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嘉嘉,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好不容易艰难地咽下了栗子糕,喝了一大口水,才顺过气。
“你想谋杀我啊,李长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很欣喜感动的感觉。
他和蓝盈盈离婚了,是因为不想拖累她,而不是因为喜欢她吧?否则,为什么偏偏等到生了病,才决定和她分开呢?
他说两人结婚是有原因的,但绝对不是因为爱她。可是那些原因有什么重要呢?她已经看见结果了,那就是,李长城娶了蓝盈盈。
“我自杀,也不可能杀你。”李长城哈哈大笑,伸手搂住她,一只手扳过她的脸就要吻她,不知道为什么,曹嘉下意识扭过头躲避了一下。
他也没生气,耐心地继续吻她,曹嘉正想着说些什么话阻止他,门铃响了。
如获大赦,她连忙推开他,起身,“应该是我妈回来了,你赶紧去我卧室藏起来!”
“我不是已经调虎离山引开了你妈吗?应该不是她回来了吧?”李长城讪讪的,嘴里这样说着,却还是听话地站起身,顺手还收走了桌上的栗子糕,进了曹嘉的卧室暂避。
曹嘉不放心地往卧室看了一眼,确定看不见李长城,这才心惊肉跳地去开门。
可千万别让她妈发生了他,否则她妈会杀了她跟李长城两个人的!
往猫眼一瞧,比看见了她妈还要令人崩溃。
左延牵着十一站在门口有说有笑,他的腿似乎好了很多,杵着拐杖能够站立。
见没人回应,他又按了一声。
曹嘉连大力呼吸都不敢,生怕门外的人感应到她在屋里。
慌乱了几秒钟,立刻做出决定,假装自己不在屋里。
可是门铃响过之后,她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了起来。
曹嘉按捺住狂跳的心,光着脚小心翼翼地靠近茶几,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虽然明知道隔着门,外面的他们听不见屋里的手机铃声,但一颗心仍是揪得厉害,后背一阵阵冷意。
上天在玩她吗,为什么全都选在了今晚出现在她家?
“咚咚咚!”不是敲门,是用拳头砸门的声音。
“曹嘉,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里,刚在楼下碰见你妈了!”
曹嘉只觉得双腿发软,恨不得立刻晕阙过去,然后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梦。
“嘉嘉,快开门啦,左延的腿不能站立很久,需要休息的哦!”十一甜甜的声音。
曹嘉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猛然想起卧室里的人,伸出去的手如同触电一般急忙收回。
怎么办,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脑子里乱成一团,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指攥着茶几边沿,指节发白。
绝对不可以开门,虽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和李长城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但让十一看见她与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后懂事了,会怎么想她?让李长城知道了她和十一的关系,她又该怎么办呢?
好在,敲门声停止了。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阵,然后脚步声向着楼下而去。
曹嘉松了一口气,踮着脚过去,从猫眼往外面看,直到确定左延和十一已经离开,一颗心终于落地。
也许,他们以为她睡着了……离开了便好,否则真是会逼死她呀。
轻轻拍了两下脸蛋,滚烫的温度,呼出一口气,推开卧室的门进去,漆黑的房间里,客厅的光线溢了进去,能够看见窗前站立着一道黑影。
轻薄的雾气从他头顶升起,有淡淡的烟草气味飘进她的鼻子里。
“你不能抽烟。”曹嘉连忙过去,扳着他的肩膀令他转身,然后伸手夺去他手中的烟。
李长城没有反抗,黑暗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沉默如同潜伏的怪兽,呼吸的气息沉重而冷凝。
曹嘉将烟头按灭在墙上。
目光无意越过他的肩膀看了出去,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越野车,离得很远,看不清车牌号,但是她有一股直觉,那是左延的车子。
“是左延在敲门吧?”李长城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淡淡的,“你知道他有个女儿吗?”
曹嘉紧张地猛然回头,撞进他的胸膛。
她不敢抬头,心虚地说,“我知道。”
“之前,你是有做人家后妈的打算?”
“我没有!”她斩钉截铁。她是亲妈,怎么做得了后妈?
也许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语气坚定,他沉默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些,“离左延远一点。”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连朋友都不要做。”他伸手按着她的肩,将她的头扳向窗前,使她面对着窗外。
“你看到那辆车,卡宴。在北城,最有钱的是贺家,富可敌国。顾家包揽军界,政界,左家政坛一手遮天,还有最神秘的莫家,虽然我不清楚莫家的实力,但这潭子水也许比这三家更深。不说这几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就单说左延,左延的爷爷是中yang官员,父亲是市长,家族渗入政界几乎每个单位。这样的家庭,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和他做朋友?”
他又重新扳回她的头,直视着她,“嘉嘉,他不是那些所谓的富二代,家里有个煤矿或者公司,那些人,你努力一点,也许能够走进他们的世界。可是左延这种人,他们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那是你如何努力也到不了的高度,他的世界离你太远了,是应该只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世界。”
曹嘉送李长城下楼,四楼的楼道感应灯坏了,黑暗里,他紧紧牵着她的手,一只手用手机屏幕照着光,慢慢走下去。
曹嘉的心情很沉重,不知道是因为李长城刚才的那番话,还是其他的什么。
其实他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明白,可是他不知道,她和左延没有办法撇得一干二净。他们有孩子,这条纽带将两个世界的人紧紧绑在一起,绑在她的脖子上,令她时常透不过气。
和李长城在一起就已经高攀,爱得如此累,又何况左延呢?
他的家人,就是第二个李长城的母亲、妹妹,她已经心力交瘁,无力招架。
他是偷偷从医院溜出来的,打的出租车,所以她要陪他到小区外的路边打车。
走在长长的小道上,他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她心不在焉,也任由他牵着而没有在意。
“嘉嘉!”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
曹嘉如遭雷击,猛地甩开李长城的手。
“嘉嘉,你果然在家里。”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跑来,扑进她的怀里,高兴地说,“左延说你在和我玩游戏,嘿嘿。”
曹嘉浑身颤抖,深深的凉意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她低着头,颤抖的手放在十一的头上,不敢扭头去看李长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