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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找不到心的公主
离开陆羽裳的客房，查律修直接冲到了桑柔的标准间门口。用掌心猛烈地拍打着门板，他焚烧的心已经忘了世界上还有门铃这种东西。
“开门！桑柔，我是查律修，你快点开门。”
三十秒之后，门被打开了。他劈头盖脸地追问道：“我和陆羽裳的事……”
“师哥，你和师姐有什么事吗？”迎面而来的是个抬着头用害羞又惊喜的眼神盯着他的小丫头。
怎么会是她？他要找桑柔，尽量控制好脾气，他不想吓坏小妹妹，“我要找桑柔，她在吗？”
师哥来找桑柔嗳！小丫头有点失望，“她在洗澡，我去叫她。”
“不用了，你先出去，去找你那两个伙伴，好吗？”
查律修想和桑柔单独谈谈，正好小丫头也想跟她另外两个伙伴分享见到师哥查律修的喜悦，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进标准间，关上门之前，查律修在门的把手处挂上了“请勿打扰”的标牌，他真的需要一份宁静。
洗手间里的水流声证明桑柔正在沐浴，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反正他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冰冷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冷。手心来回揉搓着啤酒罐，他一时间并不打算喝掉它。
床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他熟悉的笔记本电脑——桑柔总是随身携带着它，记录下近期的工作安排，他需要注意的小毛病，他不具亲和力的语言习惯，他可能抓住的任何机会……
她一切的工作习惯，他都是那样熟悉，可他却不熟悉她的心。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对她来说是什么？只是取代钟天，报复钟天的工具吗？还是赚钱的机器？
他发怔的时候，桑柔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见到他，她第一反应是看了看时间。她算准了今夜他会来找她，只是比预计的时间稍稍晚了点。
“有事吗？”
她的反应让查律修心寒——陆羽裳说得没错，她看上去太平静了，处变不惊的态度让人看不懂她的七情六欲，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么，爱与恨的对象又是谁。
“我来找你。”
“然后呢？”
然后他该说点什么？直接问她，是不是知道公司的宣传计划，是不是故意将他推到陆羽裳身边，让他像个猴子似的将自己的感情表演给全天下的观众欣赏？
如果她说“是的”，他该怎么办？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的信赖和感情全都不存在了，虽然本来也没剩多少。可是，他实在不愿破坏仅存的那一点点真情。在这个娱乐圈里，除了她，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娱乐的对象，也许他之于别人也一样。
甩了甩头，他坐在床边想用笑容掩饰内心的矛盾，“没什么，演出结束了，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我今晚过来看看你，我们俩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坐着聊天了。我还没出道的时候，你倒是经常来我的公寓跟我说这个聊那个，要不是你，我没那么快了解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也不会……”
“查律修！”
“什么？”
“有话直说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你有。”
“我没有。”
“你想来问我，知不知道公司以你和陆羽裳的绯闻做宣传的事。”
“那么，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啪！”
查律修拉开了啤酒上的拉环，白色的泡沫冲出罐子喷在他的手心里，还是冰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以为这不是她的主意，他以为陆羽裳是在诬陷她，在她说出这一切之前在他的心中，她仍是他惟一可以依赖的人，也是他眼中最美的女子。
换作从前，面对这个结果，他该生气地大喊大叫，又或是愤怒地甩上门对她冷眼相看。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忍耐，他煞住了自己的真心，也将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超级明星得学会自己面对问题，而不是依赖任何人。
她的要求，他做到了，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查律修，你……你能看着我吗？”桑柔不喜欢面对着他的背说话，看不见他的表情，这叫她心慌，“我……我以为你喜欢陆羽裳，从你进公司第一天开始，你就对她表现出很强烈的……男人的欲望，后来我安排你和她同一剧组拍戏，你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在片场，当她和钟天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你更是挡在她面前，帮她教训钟天。我以为……我以为……”
“你别再以为了。”查律修将那罐啤酒砸在墙上，白色的泡沫溅在上面，很快就被吸干了。墙壁上除了湿透的印记，什么也不剩。
他垂着手面对着墙，就是不肯去看她，“那不是为了陆羽裳……”
“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潜意识里却觉得那番话对她至关重要。
“我说我讨厌钟天不是因为陆羽裳，是因为每个人都拿我跟他比较，尤其是你，你找我进入娱乐圈只不过是为了取代他，报复他。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男人，你的心里只有他！”
他转过身以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她，他的眼睛红红的，积蓄了太久猛然间的爆发让他有些站不稳，他查律修终究还是学不会彻头彻尾的虚伪，“我喜欢的人……是你，桑柔。”
这句话她听懂了，却懂得太迟。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他不想再逃避了，也希望她直面他的感情。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桑柔动弹不了，她惟一可做的就是低下头面对自己刚洗过的脚趾又或是抬起头看他瞳孔的颜色。
她选择了后者。
这种眼神她曾在另一个男人的脸上看过，也是如此炙热，也是如此真诚，也是如此深情，可他却要她放了他，放他去追求更高的事业。
那天晚上，她得知钟天将跳槽到新东家WBB，离开郑大造星工厂，也离开她。
“不！”也不知她从哪儿来的狠心硬是将查律修从她的身边推开，“你别再说笑了，你看着陆羽裳时的眼神分明是那样的，你现在……你现在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觉得被她玩弄了感情，你想报复她，所以你才……你才……”
“我在你心中真就这么差？”查律修不相信，他一番真情竟会被她如此曲解。他要为自己辩解，“听着，我再说一遍，桑柔——我不喜欢陆羽裳，我得承认她很美，很会撩拨男人的情绪，每个男人见到她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可她也承认，她没有将我征服，因为早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爱上你……我爱上了你，是的！是的！是的！虽然你出卖我，拿我的感情去炒作，将我踢给TOTO，可我还是爱上了你。”
桑柔的心很乱，他说得越多，她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你别说了好吗？让我静一静。”
你爱的男人向你表白，你会需要静一静吗？桑柔的反应让查律修恐慌，他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面对他的感情。
“我看到你跟那几个小丫头一起坐经济舱，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没想坐进有陆羽裳的豪华舱，我也没想艺人之间的等级差别，我只是想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超人气明星，我要你做我的经纪人，我要你跟我一起坐进豪华舱。我的这些心思，你都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全都不知道！”
曾经也有个男人跟她说，他要进入演艺圈，他要成名成腕，他要赚很多钱。他还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他临走的时候却告诉她：作为一个偶像明星，不合事宜的爱情只会破坏他的人气指数，所以他要离开她的世界。
总有一天，查律修也会离开她，去选择能提高人气指数的爱情。捂住耳朵，桑柔不想再听到这些哄骗小女生的谎言。
他掰开她的手，从他进公司以来，总是她说话，他听着。今晚，他要她听清他的心声。
“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成为超级明星吗？你知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只要有足够的钱可以开一家冰淇淋屋就足够了。现在我赚到了，我跟公司签下的一年之约也快到期了，我可以离开公司，开一家我喜欢的冰淇淋屋，我再也不是活在镜头下的白老鼠，你也不用整天穿梭在空中，我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那些尔虞我诈，也没有演艺圈里的真真假假，有的只是甜美润滑的冰淇淋，还有我……”
“你别再说了！”
她再度将他推了开来，也彻底将他的心推出了她的世界。
这一次，他没有再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力气已经不够了，一个人的力量牵着两个人的心向前走真的很累，而且他的心也不够鲜活。
他爱她，可也许……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OK！”他摊开手命令自己别苦着脸，他又不是失恋了，只是被拒绝而已。他要自己继续保持迷人的微笑，这并不很难，要知道他本身就是一个演员，一只生活在镜头里的白老鼠，“已经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真是很抱歉！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你就当今晚我什么也没说，晚安！”
不是这样结束的！桑柔在心里呐喊，她虽然不打算立刻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听他说“今晚我什么也没说”，她的心又好像被抽去了一块很充实的地盘。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看着他走向门，她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将走向不可挽回的终点。别走！查律修，你别走，你听我说，我需要时间……
他像是听见了她的呐喊，真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那晚……就是你等了我一夜的那晚，我跟陆羽裳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不该跟她说的，可他到底还是说了，为了自己最真实的心。
虽然这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
关上门，他摘去了“请勿打扰”的标识。
这是查律修被过手给TOTO后第一次来到郑君俞的办公室，这回房里比较冷清，除了他和郑君俞，半个人影都没剩。
“你近段时间的表现我很满意，这是一份为期三年的合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如果……”
没等他说完，查律修已经抢过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算很高兴可以续约，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郑君俞好意提醒他：“你最好还是把合约各条条款款看清楚，也许这其中有哪些是你不满意的，我还可以修改。”
“不用了。”显然，他的好意查律修概不接受，“即使你给我的条件还是和这一年的合约一样，我也会接受。”
“哈！”郑君俞好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提醒我做了一项亏本的买卖？我应该再把条件压得低一点？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人嫌钱多的。”连他也不例外。
查律修微眯着眼扫过周遭的一切，“我爱上了你，郑老板，我不舍得离开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呃……”什么时候正经八百的查律修也学会了拿老板开涮？郑君俞有种被算计的感觉，“看在你这么豪爽的分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
他的要求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我要桑柔做我的经纪人，专职经纪人——她只跟着我一个人。”
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要求，身为生意人，郑君俞可要显示一下精明之处，“这个……这个要求有点难办，你也知道，桑柔可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经纪人。由她带出来的艺人全都大红大紫，她手上那个女子组合正处于上升趋势，现在让她放下，专门帮你一个，这……”
查律修什么也不说，拿起合同就准备将它给撕了。
郑君俞再次聪明地收起自己的精明，“可以！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
“很好。”放下合同，查律修去收拾行李，他记得合同上写明公司将提供一栋高级住宅供他使用。他要搬新家了，桑柔也一样。
他甩门而去的下一刻，另一扇门打开了。桑柔双臂抱胸站在郑君俞的身后，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你都听到了？”推卸责任这种事郑君俞最擅长了，“不是我不帮你，这是他惟一提出的要求。他没有要求每年多给他一千万——要知道，如果他提出，我会接受这个条件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要了你而已。想想吧！桑柔，你一个人抵得上三千万呢！我真希望你还有双胞胎姐妹。”
“很可惜我们家就我一个。”桑柔弯起嘴角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把我说得这么值钱。”可钱并不能改变她目前的窘境，郑君俞这张牌也不管用了，“郑君俞，郑大老板，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对吗？我勤勤恳恳为你工作了这么多年，甚至于当初钟天离开公司的时候，我也没有跳槽另寻出路。如今我只有这么一点小要求，不要让我做查律修的专职经纪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是的！”郑君俞很认真地想过了，如果答应她这么点小要求，他就失去了查律修这棵正在茁壮成长的摇钱树还有三千万，这的确太难了。不过换过来，让他说服桑柔放弃这点要求就简单多了，“桑柔，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查律修如今可是一线红星，多少经纪人抢着要他，他却指名要你做他的专职经纪人，这有什么不好？”
等等！郑君俞的脑子吸了口氧，他开始发现问题了。用铅笔抵着自己的下巴，他看上去就像个爱提问的好学生，“我说桑柔小姐，你跟查律修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当然不是！”
桑柔的回答非常肯定，仿佛早就准备好了。郑君俞可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钟天离开公司多久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为什么郑君俞这个笨蛋还要提起钟天那个蠢货？搔了搔脑门，桑柔头疼得厉害，“谁知道钟天离开公司多久了，一年、两年？也许两年多一点吧！”
“是一年零四个月。”她真的跟钟天相恋过五年吗？郑君俞有点怀疑，“发现了没有？桑柔，你已经将钟天忘到九霄云外。”
“那又怎样？”郑君俞这个笨蛋今天怎么回事？净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瞧她不耐烦地瞪着眼，郑君俞更涌起了逗她的冲动，“回想一下，钟天刚离开我们公司，去那个什么WBB还是WC的时候，你整天都拉长着脸，像根酸黄瓜……”
“你说我像酸黄瓜？”她发誓，她要告她的老板，告他破坏她的名誉。
为了避免支付一笔庞大的诉讼费用，郑君俞更正自己不当的措辞，“我是说……你是世界上最美的酸黄瓜——好吧！别去管那根酸黄瓜了，我的意思是你那时候每天都活在阴云惨淡中，后来你找来了查律修，那个时候他叫‘英俊’——这是我听过最土的名字。然后你培养他，给他机会，让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最佳新人……”
“只是‘提名’。”而且他永远没办法拿到“最佳新人奖”，因为他已经当了一年新人。
郑君俞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查律修获奖时拍摄的照片，捧到她的跟前，“看着它，现在你已经忘了钟天离开公司到底是一年还是两年。因为这张照片上这个傻小子，你已经彻底地忘记了钟天带给你的痛苦。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桑柔总算领悟了老板的用心良苦，好吧！让她瞧瞧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新的痛苦又开始了！”
有时候桑柔会想，自己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还是最倒霉的笨蛋？说幸福，是因为她的感情总是跟众多女人的梦中情人发生现实中的交结，说不幸是因为她的爱情永远没有结果。
她的双腿小小努力了一下，让自己的屁股落坐在老板的办公桌上，“郑君俞，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听我的？”为了三千万和一棵摇钱树，郑君俞的提议只有一个，“做查律修的专职经纪人，昨天的一切全都翻过去，新的一天开始新的生活。”
真的可以全都翻过去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查律修为什么坚持要她做他的专职经纪人，她又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逃开他？
他们都无法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她学着郑君俞的模样，用铅笔抵着下巴，头有了支撑点，似乎就不那么重了，“郑君俞，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一开始我的确想培养一个超越钟天的新人，我在冰淇淋见到了他——英俊——这名字实在太土。那个时候的他像他的名字一样又土又无趣，可是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就是那玩意让我相信即使他不会唱歌，穿衣品位奇差，言行举止俗不可耐，可也能成为一个大明星。”
为了这个目标，她逼着他改名叫“查律修”，做很多他不愿做的事。
“是我！是我把他塑造成我需要的模样，可是看到查律修变化的过程，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是我！还是我，是我自己亲手把钟天一步步推出了我的世界，我不想再这样，所以我没办法做查律修的经纪人，我觉得我再重复一个错误。”
郑君俞的屁股也上了自己的办公桌，坐在她的旁边，他们俩不是老板和下属，只是一对搞不清楚状况的朋友，“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好吧！”虽然他的意见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废话。
“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查律修一次机会。你就做他的专职经纪人吧！这样你们就有三年的时间相处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够你们了解彼此，你也能最终确定他和钟天到底有什么不同。即使是个错误，也让自己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改正。”
这样，他这个老板也就能有三年的时间让查律修这棵摇钱树充分地把钱给扒拉到公司的账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