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偷瞄了几眼,看到他们心平气和地交流甚是满意,双方互相拍掌庆祝大功告成。他们哈哈大笑,笑他们近乎天真,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居然还能信以为真,他们正静静待在一旁,看他们何时露出破绽,荒唐的好戏即将上演。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尽管计划看起来不完美,只要他们真心实意地交流,是可以弥补这个所谓的欠缺的。重要的不是计划,而是实行计划的人。或者他们哈哈大笑还有另一层意思,那便是对双方配合的默契的高度肯定,只有他们才最适合实施此计划,别无人选。
她望向眼前的铭,总觉得有一份不自在,而且笑时总有一份不甘愿,遗憾,把女生对爱情的妒忌,羡慕,错过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情绪的敏感,复杂的态度,气氛像是凝结一样难受,表面虽有说有笑,但其实隐藏在内心中的压抑苦苦不能释放:他们都在一起了,为什么关系一向要好的我们,现在还处于暖昧期,而且停滞不前。
没有人回答她,甚至她自己也无法解答,她去哪里寻找答案也成为了无解。她有些诉苦地笑着,处理别人的情感关系时的她得心应手,出谋划策,俨然是恋爱大师;处理自己的情感问题时却捉襟见肘,无计可施,见一面总不可避免地撞一回头。难道真像王小波说的:人的感官是向外的,能看见别人却不能看见自己,对别人可以有细微的感受,而对自己就迟钝得多。
可是即使自己迟钝到笨的地步,难道对方却察觉不到,嗅不到一点轻微的变化,感情的问题往往就是细微的变化而导致全身心的动容。她不忍心再想下去,对她来说,想得越多就越靠近答案。在尚未对答案有所准备接受之前,或许还是不要揭开它的神秘面纱为好,只要静静地守护在身边,等什么时候好奇心和勇气都具备时才敢伸头查看,一探究竟。
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并无不同,仍然选择着暗恋,不愿挑明,只希望静静地看着他,他好就是自己暗恋最好的交代。可是一旦这种渴求成真,贪婪的人便会有进一步要求,开始靠近一点点,希望能和他见证他的好……一旦实现又会有所行动,渐渐地动心,开始越来越靠近。
暗恋的情愫,像是河中缓缓而流的水,静静地低吟。而长河的对岸的人想到达幸福的彼岸,浪涛滚滚的河流跨越谈何容易。即使架起了桥互通,走起来路也徘徊不已,扭扭捏捏,不成体态。又哪里会有勇气表白,连暗示性的话语都拐弯抹角的表达,有时甚至三缄其口,沉默不语,却还有怪罪别人榆木脑袋,不懂深意。只附带一个冷酷的表情,闪躲的眼神让人感受,迟疑,猜测,难过……许多人渐渐习惯,默默忍受其带来的痛苦,委屈,却有意地扮作潇洒,在爱情面前做一个痴情的哑巴,默默地吃苦,达成一种自欺欺人的境界,反而得到病态的享受。
暧昧,是身旁朋友透露对方消息时侧耳倾听的认真,是对方朋友嬉戏,捉弄你时心里甜蜜的庆喜。原来,众所周知,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原来还有装作无知,非等到那句有意义的重要话说出才肯默认,方能无所畏惧的关爱,付出。现在的人都不懂得横心,导致暧昧无休止地在坊间流传,既小心翼翼又自鸣得意。其实这不过是自我心灵寄慰罢了,臆想着难得发生的美妙。
暗恋,另一种恋爱的存在,变形,像是时刻不想被忽略地刷新求存在感,厚着脸皮露脸博关注。在一切晦明不谙的情况下,令人动容的是对方的一句温存的话语和一面暖心的笑容。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可大作文章,心底里暗想千遍万遍;一次凝眸微笑便可倾倒自己,日思夜想,富含心思,情意万千。
据说暗恋留下的痕迹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遗憾,剩下的是清晰和透明的伤疤。
她不情愿只是傻傻地注视他们,傻傻地笑,她觉得实际上他们自己才是傻瓜,才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对待别人的感情问题积极主动的参与,而到自己身上却问题叠出,迟疑不决。
她提议去多媒体教室外的草坪聊天,那里人少安静适合聊天,铭点头答应。
他们一路沉默,期间并无交流,双方都像是有心事一样,若有所思地相望,眼神碰到之后却又刻意回避。他们走过多媒体教室,多媒体教室外是一场200平方的草坪,种植的是绿色的连着的草,那草儿用手碰会有微微的刺痛感。平地上偶尔冒出几株桂花树,开着黄色而又魅惑的香,透着一股清幽,静谧的气氛,方圆百米都能闻到它的芬芳。
有人想躲过清香,却摆脱不了要绕行一百多米的困境,仍然受到它的束缚。一如暗恋般,仿佛双方约定好了,多一点透明的表达都不行,自我信守着某项规定,无时无刻想要逃离,却背负不起心里的压力。
铭躺在草坪上,凉风吹着,空气清新。阳光晒不到,眼睛对着天空不觉得刺眼,舒舒服服地躺着,不用担心学习,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性的忘记,惬意极了。
颜双腿交叉,坐在草坪上玩手机游戏之余,带着一副白色的耳机听歌,看着挺忧郁的。
她拔草儿扔到铭的身上,要求他站起来陪她说会儿话,现在的她无聊透顶,没个人说话不行。很快区域内的草儿就拔光,透出秃头,对她而言分明就是讽刺,拔萝卜时没见她这么卖力。他无动于衷,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劝她别胡闹,掸掸身上的草,继续睡他的大觉,求她不要打扰。昨晚他没睡好,只顾着玩手机上贴吧,看贴吧的内容看到一点半才睡。
香是不远的桂花树飘来,现在花还未完全凋谢,仍开着,残缺地绽放着。虽比不上盛开时艳丽,甚至有些失色,枯萎,病殃殃的样子,但丝毫不影响它散发出迷人的芳香。听人说这香味闻得多会对人体产生危害,可殊不知,暗恋久了也会患单相思病,而且病入膏肓。这当然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一样,比如五谷杂粮,吃得多也会生病,人不比神仙,身体哪能没事呢?神仙也有情感呀!不然为何牛郎织女能相爱呢?
她爬上树去摘花,折断一枝,可是爬树太麻烦,身体吃力费劲不说,还容易弄脏衣服,一不小心没抓好树干就会摔跤。爬树还是给男生爬,女孩子接住花就行。
于是她顺势摘低矮的花枝,拉下树干去折,折了三五枝花就拍拍手,像是庆祝自己得奖似的,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头发都被甩得凌乱了。
“来,花给你,让你做护花使者。”她首先闻一闻花香,尝尝鲜,随后就放在他的鼻子近处诱惑。
“采花大盗,花儿都被你糟蹋了,我不要。”他闻了闻,确实挺香的,淡淡的,不浓烈,比英语办公室的香水好闻多了。不过闻的时候是二手香,价值定然降低,必然是打点折扣的。
她非常想和他说话,可有些话却又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说不出的言语就使人变得闷,带来种种纠结,折磨,难受。所以,她只能说着无谓的话,不过是维持关系,维持现状,只要能使友谊不后退便心满意足了,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明时机来了。可惜的是有时候恰恰也是把握住时机的问题,那就是错过了的不再有曾经的感动。
“不要就还来,谁稀罕给你。”她哼了一声,鼻子冷冷地笑了,藐视道。
“好,我摘一些给你,跟我来。”他气愤地丢在草坪上,恨不得大力地踩几下。他是要给她更漂亮的花,更香的花,这些是残花败柳,即使他是采花贼,他也不睬这些看着衰老得不成样子的花。好酒配佳肴,鲜花配佳人?不,应该说是才子配佳人。
他爬上树认真地寻找着,男孩爬树就是比女孩子强,大胆。爬树要胆大心细,不然容易发生意外。他寻摸着哪儿能采撷到初绽放的花儿,他像是沙里淘金似的,这里一枝闻着香才肯摘取。
他摘取之后便跳下,落到草坪,闻着一缕幽香,清淡而不刺鼻,忧郁的愁容,正如眼前的她。手像是捧着珍宝似的,拱手相送,像是情人献花,其中的情意,不言而喻。
“谢谢啦!辛苦你啰!嗯,真香。”她闭着眼睛闻,闭上眼睛更好,把眼睛的注意转移到鼻子,鼻子就可以更加地敏感,不放过捕捉任何的细节。她闻着馨香,感受着他的爱。
“不用谢,你闻的是二手香。”他受不得她的称赞,否则容易自鸣得意,做出傻事来。
她抽出一张贴纸,是那种小时候一毛钱的泡泡糖里附带的贴纸。贴纸里有一个公仔图案,她凝视着怕出一点差错,细心地贴在他的手臂上,希望揭开那层膜时公仔图案能完整附在手臂里。
“好啦!记得别擦去,明天看不到你就惨啰!”
“你幼不幼稚,三岁小孩都不玩了,你还……”他看着她嘟嘴生气,不忍再说,安慰道,“我会保存好,明天再看,如果擦去的话,我明天就消失,不让你看见我。”
“你还记得那时我第一次贴图案到你身上时的场景吗?”
“当然。你趁我睡着时把它贴在我的短袖上,害得我像模特一样,到处展现你设计的衣服。要不是和你关系好,我早就不理你了。”他太难忘了,当时他被同学笑得恨不能把头埋了,身体钻到地下。
就是在那时,她在暗示他,然而他却被别人的笑话给深深刺激了,忽略了她的本意。也就是在那时,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受挫了,整整一个星期对他不冷不热,没事还冲他发火。他没有深思,只顾着埋怨她,故而错过了一次。
“你当时发火,说我特别离谱,大有和我吵一架的架势,后来又为什么不和我吵了呢?”
她当时笑呵呵地回应他的愤怒,没有顶嘴,完全放弃了抵抗。他骂了一会儿,挺没劲的,似乎抵消了哀怨,她像个受罚却闷声不响地低着头的孩子,心生怜惜,弄得他蛮不好意思的。
“看你不嗔不怒,骂你的心情顿时没了。再说了,我从来不骂女人的,我虽然称不上君子,善待女孩子也还是能做到的,像我这种好男人,市场上已是稀罕品。”他厚颜道。目前来看,他厚颜无耻的程度尚未达到顶峰,他应该说全世界就死剩下了他这个好男人了,遇到就是赚到,爱上就是幸福,这是最高程度的厚颜无耻。
“呵呵,是啦是啦!”如果不是好男人,她怎么会喜欢呢?她的眼光很高的,高到认定铭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什么时候生日,你好像没告诉过我你的生日。”
过几天就是他生日了,上次他生日她送他一件衣服,他觉得像是欠了人情似的,想尽早地还人情。再说了,送礼物这回事,应该有送有还。
“我生日早过啦!明年再说吧!明年我一定问你拿礼物。”
要是她知道明年收不到他的生日礼物,她肯定后悔死了。
他抢过她的一只耳机,附在耳边听,很快就不解地问:“你逗我吗?居然还听让我们荡起双桨,这样的口味,我真的不想表扬你。”
他抢过手机,浏览着本地歌曲,滑了一会儿,颇为抱怨地说:“黑猫警长,小毛驴,鲁冰花,葫芦娃,小燕子,虫儿飞,儿歌三百首哇!一看歌名就知道是儿歌,请问有没有点正常的歌儿。”
“有呀!你点‘我喜欢’吧!那里的歌曲大多是校园民谣,不过大多数是老歌。”她不以为意地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儿歌怎么呢?儿歌也是哥呀!
“好过听儿歌,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个小孩,我表示不理解。”
她摇摇头否定,闭着眼睛想象道,“不是,我觉得儿歌挺好听的,特别是那旋律,自由欢快,美妙绝伦,听着听着,仿佛把自己带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连接着碧绿草原的是蔚蓝的天空,远处的天际像是一道幸福快乐的光,照耀着……”
她觉得除儿歌外的其他歌曲即使旋律听着很自由欢快,但心中隐隐仍会感受到压抑性,无法充分释放自己。她慢慢睁开眼睛,因为一首歌唱完了,接着便是虫儿飞。
她看着他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他呲呲地笑,暂停播放,不忍心打断道,“好像跑调了。”
她惊讶地问:“你听过这首歌。”
“废话,我看过风云的。”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屏幕,歌声依旧,旋律开始慢慢飞舞,他开始唱道,“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聆听着,在他唱着的时候却忍不住笑着说:“你也跑调了。”
他闭上眼睛不闻不问,继续唱道,这时她跟着旋律开始唱,他们合唱道,“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也许这首歌的歌词就是对暗恋的最好解释吧!也许这也正是你是我的萤火虫的最好解释吧!在无法言喻的问题上,不也存在着说什么都合理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