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这种向其他国家寻求援助的会晤,应该由接受援助一方的国王亲自主持,用最隆重的礼仪来接待这些给予支援的国家使节,首先是举行答谢的宴会,然后才是有关具体援助内容的洽谈,受到援助的一方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最多也就是陈述一下己方面临的困难来博取对方的同情。然而卡莱的国王亚当斯一直处于病危的状态,而王子的年纪又太过幼小,也只好指派一名重臣代为主持了。
路易这个刚刚继承爵位的少年主持这种重大的外交仪式,显然是相当的牵强,但卡莱的贵族议会却没人提出反对意见。理由很简单,这个差事没有人愿意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受累不讨好的差事。两大帝国和教廷都是不好想与的强势角色,要“装孙子”那是一定的了,就算是这样最后的结果恐怕也不能尽如人意。那个时候没有人会记得你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迎接你的只能是一片谴责之声。
卡莱王宫的丰收大厅的中间,摆放着两排长桌,尽管这些长桌都很宽大,但在这个豪华而又空旷的大厅中却显得异常的突兀,就好象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被人不小心撒上了一块污迹。
丰收大厅是卡莱举行重大仪式和会晤重要国宾的地方,这次会晤在这里举行,是无可非议的。但路易却省去了会晤前面要举行的宴会,直接拉出了一幅谈判的架势。他的身边也只坐了外务大臣霍恩侯爵,三排巨大的吊灯照耀着这个空旷的大厅显得气氛异常的诡异。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使节们的到来,霍恩侯爵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水,似乎这不是深冬季节而是炎热的夏季。他几次想开口说话,但看到旁边两条腿翘在桌子上几乎已经要睡去的路易,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门口终于响起了,侍从那另人窒息的报门声。出乎霍恩侯爵的意料先到的竟然是教廷的使节,在通常情况下这些高傲的神职人员,不到会晤快结束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们的身份。霍恩侯爵来不及思考其中的缘由了,他急忙站起来躬身行礼,迎接这位神的使者。但他却惊奇的发现身旁的路易仅仅是坐直身体对着这个红衣祭祀点了点头,然而就在他为路易这个失礼的举动心惊胆战的时候,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个红衣祭祀竟然把手放在胸前身体微微弯曲了一下,这显然是在回应路易这个点头的动作。
霍恩侯爵觉得自己的头颅在嗡嗡作响,他感觉整个世界好象都被颠覆了。教廷做为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一向都是身份最高贵的存在。即使是一名最普通的神官,见到皇帝也不用行礼。
直到路易伸手拉了拉霍恩侯爵的衣服,他这才反应过来,红衣祭祀已经念完那句“光明与你同在”的台词了。他刚要坐下,忽然想到身边这个男孩在教廷的地位显然还在这位红衣祭祀之上,那就是说他至少也是个主教级别的人物,那可是国王见了都要行礼的角色。他后退了一步想要给路易补上这个礼节,却发现路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好讪笑着坐了回去,但他悄悄的把椅子向后挪了一点,和主教级别的人物并排而坐,这种后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路易之所以挑明这层关系,就是要震慑一下这个霍恩侯爵,反正这层关系大家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亚当斯国王虽然说明这次会晤由他全权处置,但凯瑟琳长公主显然是还有自己的打算,这个霍恩侯爵不止一次的暗示他,要他借此机会和两大帝国处好关系。路易知道这是因为长公主还没有放弃寻求两大帝国支持的打算。但这次会晤却是关系到了他以后的命运,决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也必须取得绝对的主导。
他在几天前就到圣卡罗那大教堂见到了这位名叫罗伊的红衣祭祀,并通过教堂的魔法传信装置向卡罗尼主教报告了他的整个计划,卡罗尼主教立即就发来了回复,表示教廷方面将全力支持。这没有出乎路易的意料,因为他的这个计划之中教廷将得到最大的好处。卡罗尼还特别的指示这个红衣祭祀要听从路易的安排。
红衣祭祀在路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就没有再和路易做任何交流,该说的话他们早就说过了,他来这里就是要配合路易上演一出好戏。
两大帝国的使节也很快到场了,显然王宫门口有他们安排的耳目,教廷的使节的到来,让他们顾不得在到场先后的次序上攀比身份了。两国的使节几乎是同时迈进了大厅,但他们也立即被大厅中的诡异气氛惊呆了。没有想象中盛大的欢迎宴会,只有面无表情向泥胎一样端坐的三个人,而且连站起身迎接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两大帝国的使节和他们随行的那些贵族相互看了看,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卡莱王国就是这样对待帮助你们的国家么?”一名索菲亚帝国的官员显然已经看明白了这里的情况,他愤怒的喊道。
“我国并没有向任何国家求助,是你们自愿提出要支援我国的,如果有人觉得我国的欢迎仪式不够隆重,那就请他离开这里。”路易连头都没回,把身体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说道。
“你能承担的起这样的后果么?”又一个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路易侧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往说话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正对着他怒目而视。“肖恩汉斯侯爵,我的名字你也许并不陌生,我叫斯考特莱特曼这次会晤的支持者,也是蒙代尔平原的领主。”路易面带微笑的对这个提出质疑的中年人说道,他早就通过“夜莺”的情报系统,搜集了所有参与这次会晤人员的具体情况,这个肖恩侯爵是赛琳娜那个去世丈夫的哥哥,也是索菲亚帝国外务大臣汉斯公爵未来的继承人。
肖恩侯爵听完路易的自我介绍,立时就愣在了当场,那到不是因为路易和他的这层亲戚关系,而是路易的身份显然可以承担任何结果。就此退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还担负着索菲亚帝国的秘密使命,可要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兽人不仅仅是卡莱王国的敌人,抵御兽人的入侵是全人类共同的责任,如果大家不认同我这个观点,把这次会晤当成是对卡莱王国的施舍,那么这次会晤也就没必要进行了。”路易忽然站起身正色的说道。
这是路易精心设计的局面,他省去欢迎仪式和答谢的宴会,就是为了把双方的地位拉至对等,只有这样才能进行下面的谈判。
“说的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从埃鲁克帝国来到卡莱。”埃鲁克帝国的西塞侯爵鼓掌赞叹道。边说边率先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他身后的随从也跟着坐了下来。
“肖恩侯爵,你也就坐吧,既然这是共同商议抵御兽人入侵的会晤,卡莱王国并没有失礼。”西塞侯爵又转过头对肖恩侯爵说道。
“看来是我思维方式太过狭隘了,希望莱特曼公爵您能原谅我的鲁莽。”肖恩侯爵先对西塞侯爵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对路易躬身行一礼。
见此情景,路易的心中不尽暗暗的提高了警惕,这两个外交官恐怕都不是能轻易对付的,光凭这幅涵养就非常人所及。路易本想利用这个开场的机会激怒他们,这样愤怒的情绪就会影响他们的正常思维,在谈判的时候路易就能因此轻松很多,但显然他的这个目的已经很难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