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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爱情开始的地方

白豆豆给了张洁如此大的一个惊吓,怎么可能被轻易放过,在严刑逼供下,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一切的开端还要从白豆豆从北京回到小城的那个春天开始说起……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阳光也格外的温暖。

但是对于白豆豆来说却如同严冬般寒冷。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她回到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还是那个破旧的大门,还是那个看门的大爷。白豆豆贪婪的呼吸着家乡熟悉的味道,内心五味杂陈。

是的,她被开除了,被那个赋予她一切荣誉的首都彻底抛弃了。

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家走去,虽然特意挑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但是沿途还是碰到不少熟人。因为她的不告而来,大院儿里的人着实吃了一惊:“哎呀,这个不是我们北京的大学生豆豆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单位放假了?”

“李姨好,回来看看我妈。”说完逃也是的飞奔回家。

身后隐约能听到窃窃私语,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白豆豆出生的地方是一个人文气息非常浓厚的北方小城市,这里四面环山,气候宜人,虽说看着有些许破败,但生活气息浓郁,日子过得倒也十分惬意。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一出生就生活在一起了,邻里之间像亲人一样相互熟悉,这种浓厚的人情味在大城市是永远不会有的。

而此时,这种曾经最让她引以为傲的人情味却变成了她最害怕的致命武器,这意味着她的糗事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白豆豆小心翼翼的打开防盗门,客厅里的白妈妈和白爸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豆豆,妈妈的乖女儿,回来怎么读提前说一声。”白妈妈高兴的接过女儿的行李“怎么突然回来了?单位放假了?”

“女儿刚回来肯定没吃饭,赶紧做饭去,吃完再说。”

“对对,豆豆,先去洗个脸,妈给你做饭去。老白,下去买斤蛋糕去,昨天我看小王刚进回来的货,你闺女爱吃那个。”

白豆豆感动的眼冒泪光,一把抱住白爸爸和白妈妈:“还是自己亲爹妈好。”

白妈妈哈哈笑着,一边掰开女儿的手:“傻闺女,赶紧洗脸去。”

在爸爸出去买蛋糕的功夫,白豆豆匆匆的洗了脸,心上像压了千斤顶一样沉重。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朝厨房走去:“妈,我被公司开出了,以后就在家陪你们不走了好不好。”

“好好”白妈妈边忙着切菜边笑着回答。

“开除、开除?什么开除?你个死丫头,什么被公司开出?”白妈妈突然回过神来,拿着刀就冲白白走了过来。

吓得她一边躲一边说:“妈,你别激动,你手里拿的可是刀。我就是被公司开出了,没有接收单位肯定得回来啊。再说了,那个破北京有什么好,以后我就在咱们市里找个工作照样能出人头地,还能顺便照顾你跟我爸。”

“你户口呢?”

“人事档案现在在我包里装着呢,户口还没落北京。”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白妈妈终于爆发了,不顾女儿的苦苦解释,拿着刀就冲了过来。

后面发生的一幕是白豆豆人生中最黑暗的经历。

本来想家庭内部解决的事情,在看到白妈妈手里的刀时,一害怕就慌不择路的朝着门外冲了出去,白妈妈岂是轻易罢手的人,拿着刀跟着冲了出去。于是人们就看到她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追的在大院里四处逃窜。

晒太阳的人看这架势赶紧过来拉架,顿时大院里像开锅的饺子似的,白豆豆的惨叫声、白妈妈的叫骂声、邻居的劝架声、白爸爸的怒喝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最后还是在白爸爸的严厉呵斥下白妈妈才住手,把刀一扔坐地狂哭,白爸爸和邻居手忙脚乱的把她扶上楼。白豆豆自知心虚,远远的跟在后面。

很快,白豆豆被北京单位开除、户口也被发回原籍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小区的每一寸土地,她从一颗考上北京大学的闪闪发光的金豆子瞬间变成了烂在家里的烂豆子。

之后,白妈妈整整一个星期没理她。

母女俩都是倔脾气,妈妈脾气火爆,但无奈遇着个橡皮糖一样的女儿,无论你这边怎样狂轰乱炸我那边照样气定神闲,什么招数使出来都像打在海绵上,不仅没有杀伤力还差点让自己内伤而亡。

渐渐地,白妈妈也觉得无趣了,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儿,把白豆豆晾在了一边进行自我反省,于是这颗“橡皮糖”就此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对于这种连放个屁都会成为新闻的小城来说,最大的特色就是你没有享有隐私的权利,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男朋友,都会成为邻居大妈们无聊嗑瓜子时的谈资。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有个带头或者说是放话的:谁谁谁儿子找了个外企,月薪都过万了、谁谁谁闺女嫁了个大款,都住上小别墅了……

然后故事就会像病毒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五日原来的版本就得跟着变味儿,最后好事变坏事,坏事变成更坏的事,内容不仅被夸大数倍不说还会隐隐的带着一股子酸气,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豆豆最烦的就是这些碎话,好像这样说着说着,所有的美事儿都能变成自己的似的。她暗暗发誓,即使将来自己再无聊,也绝不与这帮长舌妇同流合污。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怕什么来什么,很快她这个烂在家里的豆子就成了小区的名人。

其中,最热心的要数她的死对头于晓娴的妈妈了。

于晓娴和白豆豆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按理说是多么有缘分的事情,但怎奈两家妈妈不知何故总是合不来,于是相互较量成了家常便饭,女儿们自然也是较量的砝码。

从此,白豆豆灰暗的童年就开始了。任何事情都成了被比较的资本,甚至谁长得比较胖一点都能成为胜负的砝码,这让从小爱吃的她深受其害。

于晓娴父亲是老厂长的儿子,母亲是有名的厂花;白豆豆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所以从出身到外貌,白豆豆都输她一等。

特别是于晓娴的母亲,那是相当的漂亮,白妈妈从不承认对方漂亮,于是白豆豆猜测,这会不会是两个人不和的导火索。

需要特别强调一下于晓娴的妈妈,因为人长得漂亮,所以人送外号“一枝花”,因为名号太过响亮,以至于白豆豆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一枝花”的大名。

说起来“一枝花”也算是大院里的传奇人物,那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当年“一枝花”天生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口若樱桃,皮肤白皙,一条大辫子直垂到腰下。进厂不久就以绝对的美貌优势,成功晋级为所有男职工的梦中情人,想要追求的人多的可以用人山人海形容。

即使现在人到中年,也仍然能看出“一枝花”曾经风华绝代的影子。白豆豆每次看到“纺织一枝花”,总会想起一句很才气的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在那个吃饭都成问题的年代,各路高干子弟都是不折不扣的香饽饽,嫁进某位领导人家里不仅意味着吃饱饭,更意味着你就此成了人上人。俗话说好花配好粪,最后“一枝花“如愿嫁给了当时副厂长家的公子,也算是郎才女貌。那在纺织厂也是挺轰动的事儿,结婚当天不知道有多少少年留着哈喇子听着心碎的声音。

每当听到这个故事,白豆豆就想知道,她爸爸当年是不是也是炮灰大军的一员,想着就觉得很同情父亲。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国家鼓励个体经营,想当年被下岗流放被迫成为投机倒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挣钱挣得盆满钵满,成为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而原本那些靠铁饭自豪的却成了落魄的书生,连说话都带着股酸腐气。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枝花”就从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儿一夜之间沦落为了工资刚够基本生活的平民。

这体面人体面日子过惯了,爱拿捏的那个劲儿就很难改正,所以“一枝花”在人前说话时依然端着当年盛气凌人的架势。

白豆豆这一代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国家号召“少生孩子多养猪”,纺织厂是国营企业,那职工自然得是相当有觉悟的人,凡是有工作的就必须响应国家计划生育的号召,否则就得丢工作,户口也得被转成农户,这直接导致了家属院的下一代几乎都是独生子女。

于晓娴从小就生的漂亮,唇红齿白,绝对不亚于“一枝花”当年的风采。“一枝花”为此颇为自豪,总引以为傲的炫耀:“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女儿将来那是要嫁入豪门的人。”好像这样说着说着,自己就已经成了豪门丈母娘似的。

就这样,白豆豆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于晓娴光辉人生中首粒炮灰。什么你看看人家于晓娴多文静,你别老跟猴子转世似的;你看人家于晓娴多清秀,快别吃了,小心以后肥的嫁不出去。诸如此类恶毒的话几乎伴随了白豆豆整个童年。

白豆豆及其鄙视这种人,但也不乏小小的嫉妒之心。看看自己从头到脚圆滚滚的身材,白豆豆幼小的心灵默默的蒙上了一层阴影:胖子是没有未来的。

但是长得漂亮的人往往脑经就不太灵光,于晓娴成绩从来就没离开过倒数后十名,而白豆豆几乎都是名列前茅,在她看来,于晓娴除了脸之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最后,白豆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着实让小区的居民羡慕了好久,她也终于听到了那句:看人家豆豆多出息。

于晓娴高中毕业后靠着爷爷的关系进入了当地信用社工作,也算不错的发展,这一局,白豆豆略胜一筹。

只是谁都没想到,她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不到3个月就被开除,档案和户口也都被发回了原籍,这哪能让白妈妈不动气。她就此成了小区的笑话,同时兼反面教材。

于晓娴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更是对她冷嘲热讽了好一阵。

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孩儿要想得到体面的工作,那么你家里就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有钱,一个是有权,否则就难如上青天。偏偏这两样白豆豆一样都没有,一转眼半个月就在白妈妈祥林嫂般的唠叨声中结束了。

一天,破落的小区里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样子相当漂亮,一看就是进口车。小区的居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车里的一举一动。突然,车门哗一下就打开了,离得近的人冷不丁没躲开,摔了个趔趄。

白豆豆在心里悠悠的骂了一句:狗仗人势,车门处就下来一个带着绿色墨镜,打扮时尚的妙龄女郎,身后还跟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一枝花”母女嘛,怎么戴的跟绿头苍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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