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乔子暖见他唤人,眉头轻皱,抱着凤宇雪的手紧了紧,“你要做什么?”
贺楼之不答,见到云光进来才道,“准备一辆马车,天一黑我们就离开云南国。”
乔子暖不满,刚要开口抗议,就被人从背后点了穴。纪若扶着她,抱着凤宇雪,走到床边。
贺楼之对于纪若的行为显然很满意,“你去多煎一些药,这几日日夜兼程,只怕没有机会熬药。这孩子的毒害未完全肃清。”
纪若点点头,即刻去办。
贺楼之坐在床边,交待云光一些离开前的事宜以及避开凤墨予的方法。
“准备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第一辆一个时辰之后便离开,分散凤墨予的主意,第二辆在入夜城门关闭前出城,这样凤墨予便会以为第二辆马车里才是子暖,他一定会带着大批人马去追,我们便趁这个时候离开。”
云光离开之后,贺楼之躺在床榻上,望着外头飘然不止的大雪,凤墨予,此生此世,只要我还活着,便决然不会让乔子暖冠着你的姓在你身边天长日久。
独自坐在那个皇位上,定然孤寂清冷得很吧?你们凤家当初夺走我乔家上下的性命,今日我便要剐走你的心。
无心独活的皇帝……贺楼之倏尔勾唇,甚好。
他低下头,襁褓里的凤宇雪睁着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贺楼之。
那双眼睛长得像乔子暖,贺楼之温柔勾唇,“这一世,你与你的母亲都会忘了,凤墨予这个人究竟是谁。”
以防万一,贺楼之在出发前,特意吩咐纪若给乔子暖喝下了一碗安神药。
入夜时分,他们从侧门上了马车。
如贺楼之之前所预料的,凤墨予亲自带了大队人去追赶第二辆马车,他们所坐的马车很容易便出了城。
他们没有直接离开云南国,而是前往边城落脚。
十日之后,乔子暖醒来,才发现自己又被贺楼之软禁了。
那时候的乔子暖根本不知道,与凤墨予的这一别,竟会是经年长久,漫长地仿佛半生。
凤墨予还是丢了乔子暖。偌大的皇宫空空荡荡,寻找乔子暖和凤宇雪的下落变成凤墨予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消息从云南国的四面八方而来,凤墨予不肯错漏一个,只要听到与乔子暖有关的消息,哪怕机会再渺茫,他也会亲自前去探个究竟。
凤子觞有时去思暖殿向凤墨予商量政事,就会看到他喝得烂醉趴在地上,再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凤墨予。
有时候习悠早晨去唤凤墨予上早朝,推开内殿的门就看到他站在窗前,沉默寡言地望着屋外扬扬洒洒的白雪。
习悠上前唤他,凤墨予转身,一双俊美的眸中布满血丝。习悠便知道,皇上又是彻夜未眠。
四年后,西楚帝都花城。
用过午膳,乔子暖往城中的商铺巡视。马车在路上突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乔子暖抓住窗檐,问道,“发生何事?”
“乔老板,这是准备去巡视商铺?”
乔子暖打开车帘,看着站在马车前,穿着绛紫色锦袍的男子。清冷的脸上勾起一个淡笑,扶着眉清的手走下马车,“原来是蒋大人。”
午时,阳光有些刺眼。蒋蚡轻轻眯起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子暖绝美的脸,“乔老板真是大忙人,蒋某想见您一面,实属不易。”
乔子暖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群,“蒋大人见人的方式委实特别。”
蒋蚡忍住心中的怒意,“蒋某有事与乔老板相商,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详说。”
乔子暖睨他一眼,笑容轻尘,晃动着在场众人的眼,“我没有事与你说。”
她说完,转身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走。”
蒋蚡望着她绝尘而去的马车,恨得双眼几乎冒出火来。一旁的随从这时上前来,“蒋大人,怎么办?京城的棉花和流云锦都被她的乔雪商行垄断了,咱们拿什么进宫啊?”
蒋蚡转头瞪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一群饭桶!”他说完,拂袖而去。
乔子暖面色平静地放下马车的帘子,勾唇讽刺一笑。这点打击就恼了?真沉不住气。
乔子暖走进商行,一个雪衣女子便迎上来,“老板。”手中是一本最近的进货记录。
乔子暖接过来,细细地查看,“附近几个城池的棉花和锦缎都收进来了?”
“是。他们一听我们出的价格比朝廷多了一成,哪有不肯的道理?可是老板,咱们要这许多棉花和锦缎做什么?咱们商行里也没有成衣行和锦缎行啊。”
乔子暖抬头看她一眼,浅笑不语。
三年前,她被贺楼之强行带到边城,足足软禁了半年。半年里,她用尽了所有方法想要逃,可是每一次都被贺楼之重新抓回来。
每次她逃,他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会断了凤宇雪的汤药。凤宇雪体内残留的余毒超过三天以上不服药,便会复发。
贺楼之对她说,“孩子与大人不同,余毒不清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他若是不服药,体内的毒便会迅速蔓延。留下来救你儿子,或者回到凤墨予身边,看着你的儿子慢慢死去,你自己选。”
那半年对于乔子暖来说,犹如地狱。每日想念凤墨予想得成殇,以往她最爱的芙蓉酒那时成为她的救赎。
喝醉了,才能忘却一切伤痛。
凤宇雪她已经顾不上。她知道,贺楼之为了不让她回到凤墨予身边,不会伤害他。每日以酒当饭,喝得酩酊大醉之后然后再吐得昏天暗地。
仿佛,每日之后这般痛苦折磨,才能没有精力去想凤墨予。
乔子暖一直觉得老天仿佛与她开了一个荒诞的玩笑。她的亲人和她最爱的人此生必然无法共存。她无力多努力,都像是世上最无稽的笑话。贺楼之恨姓凤的,恨得不惜利用她来折磨凤墨予。
一直到他们留在边城的第四个月,凤墨予的兵马寻来。贺楼之便连夜带着他们迁往西楚帝都花城。
马车上,乔子暖在意识涣散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将近一岁的凤宇雪被贺楼之抱在怀里。凤宇雪什么人都不要,他甚至不认识自己的亲生母亲,死死地抓着贺楼之的衣襟,一双漆黑的眸警觉而陌生地看着乔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