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科门诊出诊医生是韩东，带着孩子看病的家长排起了长队。别看韩东私底下爱说爱闹没正形，工作起来特别认真。拿着压舌板的他哄着逗着不配合检查的小朋友张开嘴巴，查看嗓子。脑外科门诊护士进门就说：“韩医生，你那还有胃药吗？”
韩东正给小朋友看嗓子，说：“等会儿。”
看完病开完药，韩东才问：“你们领导又胃疼了？”
小护士说：“早上来脸色就不太好。”
韩东拉开抽屉取出钥丢给她，“我这忙着呢，自己去拿吧，左边第二个抽屉。”
小护士一阵风似的跑了。韩东心想，方志诚肯定坚持不住了，不然不会打发人来取药。他看了下日历，今天是星期五，脑外科专家门诊正好是方志诚坐诊。准备一会儿抽空去看看。
韩东利用上洗手间的功夫去了方志诚那。脑外科办公室外的椅子上坐满了人，专家号大多提前预约，看病人数也是名额有限。方志诚每周出诊两次，分别是星期二和星期五上午。韩东等里面的患者出来才进去，节省时间直奔主题：“怎么弄得又犯病了，又没按时吃饭？”
方志诚吃了护士拿回来的进口特效药，已经好很多。“没事，就是吃了点辣的。”
“吃辣的！”韩东瞥他，“胃不好还吃辣的。”忽地想起什么，“跟周宁一起吃的吧！”
方志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撵人：“忙着呢，快走吧！”
“我比你更忙。”韩东白他一眼。
出了脑外科门诊办公室，韩东给陈小佳打了电话，口气不好：“我说你问问周宁那个二货是不是给方志诚吃水煮鱼了，弄得他胃病犯了。”
陈小佳打第一遍电话周宁没接。周宁跟着武凯下车间了，陪同重要客人，蒋氏现任老板蒋心慧。先前作为与远航合作的代表参与电子元配件招标，这次是蒋氏自己的业务，也是一笔大单子。
卓瑞销售总监武凯向她介绍整条生产线工艺流程，周宁与蒋心慧的男助理跟在两人的后面。周宁抱着笔记本，望着蒋心慧的窈窕背影。
前男友的未婚妻，女神一样的人物。站在她身边，不免自惭形秽。
周宁对蒋心慧谈不上厌恶，也喜欢不起来。与宋易扬分手主要问题不在她身上，没有蒋心慧，还有李心慧刘心慧王心慧。宋易扬的处事态度才是最让人生气的地方。
跟在领导身后的周宁表现的中规中矩，不热情也不冷淡。听着武凯的介绍，蒋心慧心里想的全是身后的小丫头。
临上车的前一刻，周宁送别蒋心慧，没有微笑，只是礼貌。
难道方志诚说的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人不是她吗？蒋心慧带着疑问坐进车里，见助手小唐与周宁握手道别，周宁笑着与他说再见。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年轻，灵气，充满朝气的脸庞。
看着这张脸，蒋心慧心凉了半截。
助手小唐上车，蒋心慧叫司机开车。瞧了一眼前座一脸恋恋不舍，对着小姑娘挥手告别的助理说：“相中了？”
小唐“嘿嘿”傻笑两声。
送走女神后，周宁才给陈小佳回电话。陈小佳说：“忙什么呢不接电话？”
周宁说：“忙工作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吃皇粮没事做。”她问：“找我啥事？”
陈小佳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方志诚胃病犯了。”
周宁：“啊！他有胃病呀！”
陈小佳：“你那么激动干嘛，又不是性病。”
“瞎说什么呢！”周宁想起昨晚那盆被吃光的水煮鱼，小眉头皱皱的，“是不是吃水煮鱼吃的啊？哎呀！你看我也不知道他胃不好啊！他现在没事吧？”
陈小佳说：“我哪里知道，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吧。”
陈小佳这边挂上电话马上连线韩东，待韩东接听后，张口就说：“方志诚才二呢，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吃辣的。”韩东为方志诚讲话，同样，她也不允许别人说自己闺蜜不好。说周宁二等同于说陈小佳二一样。
有种男人在外面是英雄，在家是狗熊。韩东对陈小佳就像灰太狼对红太狼，在外面能屠龙的勇士，在陈女王面前骨头软的像面条，随她捏来捏去。电话里连声道歉：“是，是，方志诚二，就没见过比他再二的，行了吧，媳妇儿！”
“这还差不多！“
周宁那边，挂上电话后整个人坐立难安，按出方志诚的号码，想了想没往出打。她跑去武凯办公室，敲敲门说：“武总，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中午回来。”
武凯没犹豫，“去吧。”
周宁回到办公室穿上大衣跨上背包出门。从公司出来一路小跑去了最近的药店，对店员说：“我想买胃药。”
店员问：“胃药很多种，抑制胃酸的，保护胃粘膜的，还是胃动力类的，你要哪种？”
家里没人有胃病，周宁在这方面知识匮乏，又担心方志诚的病，急着说：“就是吃辣的东西吃的胃痛。”
店员从柜台里拿出几盒药放在她面前，“你看看，这几种都行。”
周宁没时间细读说明，也不知道哪种药正对方志诚的病，“我都拿着吧。”
出了药店直接打车去博爱医院。下车时，周宁给方志诚打了电话，“我现在在你们医院大门口，你在哪栋楼？我去找你，还是你出来见我？”
最后一个患者刚刚离开。方志诚左手伸到背后捶了捶，小女朋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听她问完，他说：“我在门诊四楼，我下去接你。”
周宁：“那我在楼下等你。”
方志诚挂断电话从门诊办公室出来，快步往楼梯走，外科门诊护士问：“主任你不吃饭了？”
“我一会儿吃。”
室外阳光正好，温吞吞，暖融融的。朝阳的地方，积雪被日光照耀，以缓慢速度融化渗透，反着晶莹璀璨的水光。他比她先到楼下，明媚的正午阳光刺的他眯起眼来，远远瞧见向这边跑过来的红色身影。
火红的一团，像热力四射的小火球。
周宁老远看到了方志诚，穿着白大褂，沐浴在日光下，高高瘦瘦的他，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的大院子里，自成风景。
周宁跑到他跟前站定，看着他的眼含着微恼与心疼。
她就那样看着他，半晌才说：“小佳说你是天才，可我觉得你是个笨蛋。明明知道吃辣的对自己身体不好还去吃。喏，给你。”她撅着小嘴像是赌气般将手里的口袋举到他面前。
方志诚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盒，看着她一脸别扭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好像那个能融化积雪的太阳的不是在天上而是在自己的胸膛里。
方志诚抬起左手，食指关节触碰她的脸颊，轻柔地来回磨蹭着，眼底溢出宠爱，脸上露出笑容，“让你担心了。”
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周宁脸颊火辣辣的，心肝颤颤的，害羞的垂下头，说：“是我不好，没事先问你的喜好，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吃辣的东西了。”
“不怪你，是我的错。”他的手指从她泛红的脸颊离开，帮她拭去小鼻尖上的汗珠，“都跑冒汗了。”
周宁抬头：“还不是因为你。”她看到对面门诊楼里有年轻的小护士趴在玻璃窗上往这边看，想到方志诚刚才的举动，更不好意思了，“你进去忙吧！我得回去了。”
“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了，我怕有人围观。晚上见。”周宁说完转身跑了。
方志诚看着逃跑的背影，脸庞露出笑容。
周宁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脸颊还是热热的，心里惶惶颤颤的，这种感觉就像宋易扬第一次亲吻她时的感觉一样。心神荡漾，紧张又害羞。
宋易扬。想到这个名字，周宁黯然神伤，头贴在挂着霜的公车玻璃上。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和宋易扬的过去种种，再美好再悲伤都只是曾经。有了新生活应该向前看。周宁坐直身子，掏出手机给方志诚发了条短信，“方医生，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真帅！“然后两手捂着手机，傻笑起来。
下车的时候，周宁给母亲打了电话：“喂，妈妈，嘿嘿，我外出半点事儿马上进公司了，你吃饭了吗？什么菜？咸黄瓜炒肉吗？嘤嘤，我也想吃，等我回去你给做啊。对了妈妈，我想问你，胃不好的人吃点什么好呢？不是我，我好着呢！是一个朋友……”
周宁负荆请罪，晚上弄了两道适合养胃的菜和面食。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不会弄得这样麻烦，现在多了一个胃不好的男朋友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鲜虾蒸蛋羹，山药炖排骨。山药炖排骨做的还可以，鲜虾蒸蛋时，热气排晚了，弄得蛋老了，出现了蜂窝眼。重头戏是主食葱油饼，周宁第一次做，按照妈妈交给她的做法，和面撒葱花。烙第一张的时候火候没掌握好，弄糊了。第二张就有了经验，两面金黄隐约可见绿色葱花，香味四溢的饼看着就有食欲。
她做饭的时候，方志诚坐在她的小客厅里，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低头看着资料。厨房里的小身影忙碌不停，时不时传出铲子碰锅与她发出的小小惊呼声。
他们两个人，这种气氛，这种感觉，好像一对小夫妻。
方志诚偏头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到厨房门口，颀长的身子倚着拉门说：“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弄点什么就行。”
在男友面前卖弄厨艺，周宁不好意思起来，嘟着小嘴，眼神羞怯，放下铲子过来轻轻推他，“哎呀！不是叫你别过来吗！”
方志诚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借着她的力道慢步后退，眼含笑意望着她。
周宁警告：“你别捣乱，不然葱油饼又该烙糊了。哎呀！”她惊叫，小鼻子嗅了嗅，转身跑回厨房。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她的小嘴嘟嘟着，对自己的手艺很不满意的样子。“蛋羹有点老了。”
方志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味道很好，坐下吃饭吧。”
周宁坐下，拿筷子夹了张饼到他碗里，“我妈妈说吃面食易消化，健脾养胃。以后你得多吃面食，不能吃生冷辛辣刺激性的食物，还有咖啡也不能喝，对胃不好。”
方志诚撕着葱香味扑鼻的油饼，逗着她，“还没进门就当起小管家婆了。”
小管家！
他又用‘小’来形容她，周宁说：“你觉得我个子很矮对不对？还是，嫌我年龄小。”
方志诚神情自若：“另一种意思。”
有过恋爱经验的人马上会意过来。那个‘小’字代表可爱，疼爱与宠爱的表达方式。就像以前跟宋易扬在一起的时候，宋易扬会叫她小笨蛋，小傻瓜，小奶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