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千挑万选,选了一件别致的蓝色衬衫,董世卓看见他满脸惬意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暗道:“是不是恋爱的人都是如此呢?挑件衣服跟女人买衣服似的,真是的,还是单身好啊!”
陌然笑道:“你小子在唠嗑什么呢?”
世卓道:“别废话了,还不快去,说不定人家等不及了。”
陌然这时候才想起在校门外等候的诗琪。
望向宿舍的窗外,整个夜空阴霾的一片,依稀听得东风呼啸的声音,她现在是不是等得焦急了?她现在是不是很冷,只是有颗坚定的心在驱使耐心的等待着?
陌然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诗琪,她去哪里了?
许多不安的画面顿时冲刷着脑海,即使心里一万个阻止,也阻挡不了这海浪般翻涌而来的想象。
可怕的想象。
他看到了曾水。
“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句子。
曾水道:“我看到了安逸走到了这儿,就跟着来了。”
陌然道:“那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曾水道:“她们?”
她们?
她们。
陌然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又可阐述为:
不安静,不安然,不安心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一定可以伤害到你的事情。
只要你足够的冷酷,足够的漠然,足够对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再在乎。只要你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打磨成一粒光滑坚硬的石子。
只要你把自己当作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东西可以伤害到你了。
不想再从别人那里感受到那么多的痛。那么就不要再去对别人付出那么多的爱。
这样的语句,就像是小说电影一样假。只是现在看起来,却如孔子孟子等的真理名言还要珍贵。
价值连城吧!
这么形容!
只是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来阐述人的一升。
青春真的就如此迷茫,真的就如此悲伤!
与你若只如初见,那么是否还是挂在嘴上的微笑呢?
回到教室的时候,安逸找到陌然。她问他借了手机想要给妈妈发个消息,因为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安逸啪啪地迅速打完一条短信,然后发送了出去。
把手机递还给陌然的时候,陌然没有抬起头,只是伸出手接了过去,然后继续低头看书。安逸淡淡地笑了笑,没所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副班长发现自己手机振动之后就把手机掏出来,翻开盖子看见屏幕的发件人是“陌然”是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她关上手机朝陌然的座位望过去,陌然低着头在看书。光线从他的右边脸照耀过来,皮肤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绒毛像是在脸上笼罩着一层柔光。
深呼吸几口气,然后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几米远处的安逸,此时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扯着嘴角微笑起来。刚刚他用齐铭的手机发送的短消息是:“下午两点上课前,学校后门的水池见。有话要告诉你。”
中午下课的时候,陌然和安逸正好一起走出教室。他看了看前面的安逸,正在犹豫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饭。还没有开口,安逸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去了。
陌然站在门口,手拉在书包带上,望着易遥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齐铭拿起来,听了两句,回答对方:“恩好。我去教室找你吧。”
安逸没有去食堂吃饭。去小卖部买了一代饼干和一瓶水,然后慢慢走回了教室。
趴在走廊上朝下面看过去,操场上散着小小的人影来来回回移动着。阳光从围绕操场一圈的树木枝杈中间照耀过来,在操场灰色的地面上洒下明亮的光斑,被风吹得来回小距离的移动着。空气里是学生广播站里播放的广播小组选出来的歌曲。易遥也知道那小组,都是一些可以用粉红色来形容的,把自己打扮成14岁样子的做作的女生,翻看着日韩的杂志,用动画片里的语气说话,热衷于去街上对着机器可爱十连拍。
空气里的歌是悻田来未。日本最近红得发紫的性感女人。
其实不带着任何偏见去听的话,她的歌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安逸探出头,就看到慢慢走进楼道口的陌然和他身边的诗琪。安逸没有表情的半闭上眼睛,躲避着照进眼睛里的强烈光线。
还没有到夏天,所以空气里也没有响亮的蝉鸣。只是阳光一天比一天变得刺眼。正午的影子渐渐缩短为脚下的一团。不再是拉长的指向远处的长影。
记忆里的夏天已经遥远到有些模糊了。就像是每一天在脑海里插进了一张磨砂玻璃,一层一层的隔绝着记忆。
只剩下远处传来的工地的杂音,好像是学校又修建了新的教学楼。一声一声沉闷的打桩的声音,像是某种神秘的计时,持续不断地从远方迎面而来。
安逸把脚跨到栏杆上面,用力地把身体探出去,头发被风刷得一下吹开来。安逸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响亮的尖叫声。
安逸回过头去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认识的女生,看了一会就呵呵的笑起来:“你以为我要干嘛阿?吓得那么厉害。”
女生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抓着自己的裙子。
“你以为我想死吗?”安逸问。
对方没有回答,转身快速的跑掉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活者才痛苦呢。”安逸冲着逃走的女生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就去死啊,等什么!”身后传来响亮的讥笑声音安逸回过头去看见副班长。
和早上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出来上过粉底,也擦了睫毛膏。头发上还别上了有着闪亮水钻的发夹。
安逸看着面前的副班长,某种瞬间领悟过来的微笑在嘴角浮现起来:“等你啊。”
安逸坐在座位上看书,当书页上被突然投下一块黑影的时候,安逸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黑着一张脸的陌然.“让开,我看书呢。”易遥不冷不热的说完,把书移向有阳光的地方。安逸伸出手啪的一声把书合上。
安逸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神经,没事你别找事啊你。”
陌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盖子调出已发信息的其中一条,然后伸到安逸鼻子面前,“是你在找事吧。”
安逸看了看屏幕上自己发给副班长的那条短信,没有说话。
陌然眼睛渐渐红起来,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血丝像要把眼眶撑裂了。
安逸撩撩头发坐下来,刚想说“对不起”,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副班长。
刚刚还在学校水池边等了半个钟头已知道要上课了才不得不赶回来上课的副班长。
在中午的时候抽空精心画好妆的副班长。
甚至连对白的表情的设计好了的副班长。
此刻静静的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拿着手机对着安逸发怒的陌然。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分布着在身体里的复杂的电路,被迅速接通了电流,刷刷的流过身体,哔啵作响。
上课铃把所有的人催促回了座位。
老师推开门的时候,每个人都从抽屉里拿出书来。副班长从抽屉拿出那本不用的英文词典,从背后朝安逸头上用力地砸过去。
当教室里所有的人被词典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惊起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用手按住后脑勺无法出声的安逸。
过了很久安逸也没有动,直到老师在讲台上发了火,问“怎么回事”时,安逸才抬起头来。
她拿下手看了看手心里几条沿着掌纹渗透开来的淡淡血丝,然后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副班长,果然是那样一副意料中的惊讶的表情,和她周围的所有人的表情一样。
易遥回过头,起身捡起地上的词典,对老师说:“老师后面扔过来一本词典,不过不知道是谁扔的,砸到我了。我刚痛得没说出话来,对不起啊。”
老师看了看安逸,伸出手做了个“坐下吧”的手势。
副班长在背后咧着嘴冷笑起来。
老师刚要转身继续上课,安逸又突然站了起来,她翻了翻词典,然后转过身用响亮的声音说:“李晓静?这上面写着李晓静。李晓静,是你的书吧?”
安逸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等待着李晓静接过去。
那一刻,李晓静觉得伸向自己的那本词典,就像是一吧闪着绿光的匕首。而前面安逸那张凝固着真诚笑容的脸,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