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耳不闻天上事,埋头不理风云变。正拼命明哲保身,独善其身的暮封雪,此刻并不知道,就在他捂耳、闭眼、趴倒之间,便错失了了解一场因果宿命的机会,错过了一次足以影响甚至是改变其一生的缘与劫。
有时候,改变人一生的,其实都只是一些做起来简简单单的举动或者是看上去平平淡淡的变化。所谓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就在独臂人王感觉到茫然无措的时间里,天穹之上,审判之眼隐隐流露出的复杂情绪,愈加的浓郁了几分。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一声无尽沧桑的叹息,仿佛从无尽久远的蛮荒时代,跨越了时光的洪流,岁月的浪潮和记忆的海渊,最终回旋于现今之后,袅袅盈盈的余音又潜进了茫茫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声音沧桑而疲倦,如一个伴随着时光的流转,历经了时代烟云之后,苍老而疲惫的旅客,背负着岁月沉浮之后的沉重和时代变迁的迷惘,无奈地走向不知道将会通往何方的未来。弥漫出的是说不出的倦累,道不尽的空虚,复杂而悲凉。
没有不朽的至尊,没有不败的王朝,繁华落尽,云卷云舒之后,也许真正能够后遗下的,唯有那一声贯穿千古岁月的叹息,一缕历尽乾坤幻灭的烟尘而已。
听到这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将要往哪里去的叹息,独臂人王突然懂了:也许真的无所谓背叛,说穿了,其实只不过是道不同,只能不相为谋的聚散而已。
只不过,有些人选择了离开,有些人选择了留下来罢了。
独臂人王深吸了一口气,连根拔下了三根长发后,自掌心逼出一滴神曦艳艳的紫金色血液,将三根黑色的长发,用这一滴血逐一浸染成为紫金色,然后以这三个长发编织成一个圆形字符样式的图案。
看着悬浮在手心上的这个图案,独臂人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解脱般的释然,轻轻一托,这个由他的头发和血编织出的图案,便流转着绚烂的神曦,向着神罚之眼飘升而去。
在这个神曦璀璨的图案出现的瞬间,确切一点说,是在独臂人王逼出那一滴紫金色的血液的时候,数百里外的迷雾中,突然先后传出了那些旁观者们断断续续的低沉话语声:
“这是……”
“阴、阳、生、死,真他大爷的就是四个废物,这下麻烦了……”
“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快腾出手来了……”
……
这些人,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预见到了某种不好的变故可能要发生,焦躁不安地不断表态。
直到一段无比苍老的话语自层层迷雾的最深处传出,做出了最后的表态,这才结束他们的对话,“无妨。这样也好。超越了九祖十三氏的真正神之一族的嫡系血脉吗?很好,不枉本尊坚持留你到现在。正好让本尊也看看你最后的抉择吧。无论如何,这天,你也逆不了。这个纪元,它已经注定姓仙。”
停顿了片刻之后,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先由着他随意折腾吧,与之相比,更重要的还是我们眼下的这件大事,绝对不能有失。所需的一千个以上的仙魂,现在才成功传送过来781个,真是废物。都给本尊加把劲。”
“是。师尊。”
……
被那些旁观之人斥责为废物的阳护法四人,此刻正在拼尽所有吃奶的力气,不断地崩断着各自投影上的青灰色锁链,对于外界的变化,此刻他们都已经无暇兼顾。故而,也没有发现独臂人王眼下做出的一系列举动。
奈何,在遭受到这片禁区天地的极大抵触的同时,还要承受着那无尽血色雨滴的冲击,各自的仙道光柱,都已经被狠狠地削去了一圈,缩水了三层之多;而解封的进度,却非常的不理想,至今也才解开了两层而已。
四人可谓又急又憋屈。要知道,真正的神罚还没有降落下来呢,就这么困难了。真心让他们四个抓急。
不见日月,不见仙。在不是日月天的时间里解封仙印,真个是他大爷二奶奶的,不是仙能玩得起得。也太折磨人,也太闹心了。
神曦艳艳,神辉灿灿的图案,很快便飞升到了神罚之眼触手可及的地方,便突兀地停滞于空中。
独臂人王望着神罚之眼,悄然传音,提了一个要求:“等下帮我最后一个忙,为我展开一丈空域一刻钟,它,就属于你。”
神罚之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图案,又“凝视”了一眼独臂人王,巨大的眼眸中流传出一抹浓郁的悲伤和愧疚的情绪,发出一缕吸摄之力,将眼前的这个图案,一下吸进了黑如深渊的瞳孔中。
尔后,这颗巨大的眼球,伴着滚滚如潮的赤色雷霆,开始缓缓地重新闭合上。
在神罚之眼将要彻底闭合的瞬间,四缕紫黑色的闪电,突然从只剩下一丝缝隙的眸孔中溅射而出。
这缕细如发丝的紫黑色雷电,在冲出巨眼的瞬间,便突然暴涨且转变为四柄宽大数十丈的紫黑色铡刀,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恐怖杀伐审判之气,自上而下的力劈在四道严重扭曲得仙道光柱上。将四道光柱劈成漫天的光尘,把正在憋着劲解封的阳护法四人,狠狠地劈飞了数里地。
神罚之眼,在最后一刻,还是履行了属于它与生俱来的职责和使命。尽管,这其中水分岸然。而通过这一举动,它也向所有人清楚明白地表明了它的抉择、立场和态度。
至少,独臂人王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选择了对仙道的妥协,但是,却不是现在。
也许真的无所谓的背叛吧。至少,神罚之眼,还在最后,为它一直效忠的神族,争取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也算是竭尽恩义了。
尽管,从此之后,彼此将恩断义绝。
独臂人王黯然叹息。
………………
…………
……
被劈得咳血飞退的阳护法四人,很快就平复了翻腾的气血,剔除了满身的狼狈,重振旗鼓地再次将独臂人王四面围封。
四人杀敌之心,可谓溢于言表。
虽然最终只是解开了不足三层的仙道封印,却已经带给了四人在面对没有凝聚出神格的独臂人王时,极度膨胀的自信心。
他们之前忙着全神贯注地解封,都没有看到独臂人王逼出那一滴紫金色血液的一幕。故而,在此刻他们四人看来,独臂人王虽然是神道破禁者,但对于解开部分仙道封印的他们四个而言,已经不具备任何的优势。
仙道,虽然没有神道的破禁一说,但是,却有着与之媲美的破境一词。而他们四个虽然在身份上,都是别人的奴仆,但那也要看能够给他们当家做主的具体是何等存在不是?!
很不凑巧,他们四人,无一不是仙道破境者。而这,就是此刻他们四人的底气所在,自信的由来。
看着很快就无声无息恢复原状的天穹,独臂人王缓缓地收回视线,扫视了一眼围在四方,自信满满,好整以暇的四个仙道小杂鱼。独臂人王舔了舔嘴唇,扯出一丝冷硬的嗜血笑意,语带不屑地说道:“难道在所谓的仙道滋养下的,都是像你们这几个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行的奇葩吗?!”
刚刚平顺下气血的阳护法四人,闻言,简直是气得怒火中烧,热血冲顶。
阳护法咬牙切齿之下,就脱口而出道:“别乌龟瞧不起王八。当年光凭我们两兄弟就能够断了你一条左臂,今天我们四个就能够要了你的老命。”
阴护法则冷冷地说:“再张狂也只不过是一些你最后的遗言。放心,等一下除了你那颗头颅之外,本护法一定会慢慢地将你的尸体挫骨扬灰的。”
生死二使,一个天哑,说不出话,另一个可以说话,奈何地位最低,只能恶狠狠地发出了一声冷哼。但两者身上迸发出的杀意,可一点都不比他们的俩位上司少上一丝一毫的,都是杀气滔天,杀机盈野。
独臂人王冷冷一笑,“最起码老子还是只乌龟,怎么都要你们四个王八强。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们几个废物,而是老子压根儿就一直无视着你们几个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老子以前跟你们闹着玩,你们还真就把这当成自己的丰功伟绩,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家那位阴深似鬼的主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化妆遮不住脸丑,这句话吗?”
都已经被独臂人王这牲口鄙视进茅坑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气怒攻心的四个人,几乎同时暴喝出一个杀字,便同时暴击向独臂人王。
全力爆发的四人,身上仙光猎猎,仙气如虹,仙道符文漫天飞舞如汹涌的浪潮,化作滔天的杀机,扑杀向独臂人王。
生使者银白色的鬼面额头上,一朵莲花印记绽放出道道仙光,他手中擎握的一把绽放出勃勃生机的白玉仙剑,此刻变成为一把弑神的凶器,轻轻一划,便割裂长空,剑随人动,化作天外飞仙的一击,直刺独臂人王的太阳穴要害。
死使者黑色的鬼面额头上,则有一只骷髅头像,此刻也涌溢出缕缕漆黑如墨的死气,一根白骨黑棍,被他挥舞出漫天鬼影,于一阵阵无比刺耳的鬼哭狼嚎声中,化作震破空间的惨烈一击,杀向独臂人王右颈要害。
阴护法最奇葩,在攻击开始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化成了一团扭曲不定的阴影,一口极阴仙葫被他打开后,太阴之气浓缩而成的太阴寒水,化作一条恐怖的长河,冻裂了空间,如同决堤的潮头,正面扑淹向独臂人王。
阳护法满头金发根根绷直,他面具上的太阳印记如同被点燃的仙炉,爆发出最璀璨夺目的光与热,轮@动着一@轮@光芒万丈的锋利圆环,粉碎了空间,劈切向独臂人王的脊椎骨,霸烈至极。
面对着四人破碎空间的恐怖攻势,独臂人王双眸怒睁,壮硕的身躯骤然膨胀至一丈的高度,变成为了一个暴力十足的小巨人。绚烂的神曦自他身体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每一根毛发之中,如火山喷发一般,爆炸而出,形成一股可怕的神曦风暴,席卷向四面八方。他身上那件看似破旧残损的神甲,神曦流转,七彩光芒闪烁交织出一头活灵活现的神龙光图,缠绕在他的身体之上,龙吟声阵阵。
单臂擎握着一杆长达一丈八尺恐怖战戟,让这个断臂的雄壮巨汉,仿佛化身成为一位奔赴杀场的无敌战神,神威盖世,气焰滔天,怎一个不可一世了得。
战戟在手,一声狂啸中,独臂人王竖劈、横挑、斜挡、后刺,几个简单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连贯而出,便化解开了四人的惊天一击。尔后,战戟挥劈成影,同时向四人发起暴烈反击。
百丈空间,转瞬间便被交战的几人,搅荡得一片狼藉,支离破碎,空间碎片凌乱翻飞。破碎的空间之中,混沌雾霭汹涌澎湃,规则之力交织错乱。但却依旧挡不住这几个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豁命厮杀,此刻更是已经战出真火,杀红了眼的变态。
到后来,他们五个人,更是直接将战场带进了混沌时空之内,交战对击的狂野身影,在汹涌澎湃的混沌雾霭之中,急速的闪烁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