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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墓立成海,堆叠如山

紫色道袍,古朴破旧,烽火气息萦绕,无言的记录与诉说着往昔所遭遇过的残酷岁月和喋血生涯。老人躯干枯瘦,头发、眉毛、长须,凌乱披散、苍白如雪,令人无法看清其容颜样貌。三把凶剑穿身,更是令其看起来,给人一种诉不尽的残忍与道不尽的凄凉触动;引人同情,为之感伤。

可对于阴阳护法四人而言,这个看起来令人揪心的老人,却是一位真正可以一言可定他们的生死,一眼可决他们的荣辱的伟大存在,至高主宰。

这个人,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无论他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之中,在他们四个人心中,永远都是最崇高的宿主,无可替代,无法超越依靠。

一如当初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生命是他们的父母给予的,但是他们的生命却只是为了这个人而活而存在;也只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才让他们的生命有了存在的意义,活着的价值。

所以,即便是这个人,身陷祭坛,被残酷镇压了上万年之久,他们四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依旧谦卑如故,崇敬不改;依旧毫不犹豫地为他献上所有的虔诚和卑微,乃至生命!

祭坛沉浮,神道气息惊天动地,震杀向中心的老人。更有无数常人无法看见的规则交织而成的神道锁链,从祭坛之后,如无数的雨幕贯穿而来,与整个祭坛衔接在一起,或者缠绕在苍发老人的身体之上,如一个看不见的蚕茧,将其困锁在中间。

看到老人沉寂不动,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阳护法率先双膝一曲,跪倒在了地上,待看到其他三人反应过来,也跟着跪倒在地之后,阳护法才开口请罪,“我等四人办事不利,差点坏了主人的大事,请主人责罚我等!”

老人不动如故,但这时候却有幽幽话语声自祭坛之上传来,“你们可知道,你们错在何处?!”

“我们太过于轻敌了,连累主人受伤相救。”阴护法第一时间回答道,语气尽显愧疚。

“这不是原因,至少不是现在我想听到的原因。”

声音幽幽,苍劲有力,有一种看破尘俗的从容与平静,语固如山。

阴阳护法四人彼此相视了一眼,颇有种难揣圣意的茫然,沉默了一会,还是阳护法开口说道:“属下等不明白,请主人明示。”

由此可以看出,四人中,阴阳护法的地位,要比生死二使两人要高得多,至少,眼下这两人就不敢开口应答。

老人这时候,似乎缓缓睁开了一直闭合着的双眼,两道符文滚荡的光芒,自其杂乱盖脸的眉发间照射而出,扫视了四人一眼后,停留在了依旧被生使包在手中的暮封雪身上,“你们错在让包十三有了和封雪独立相处的机会。这差点要了封雪的性命。”

顿了顿,两道眸光再次扫过四人的身体,道:“你们应该知道,封雪,绝对不可以死。这是我们谁都不能触及的底线,不能容忍的任何一丝意外。”

阴阳护法四人,闻言,悚然一惊。猛然想到之前感受到的那一道隐隐约约中觉察到的气息,尔后,身体骤然僵住。

而生使者更是失口惊呼出声,道:“难道刚才真的是那位大人亲自出手了吗?!”

他的言语之中,透露出难以形容的恐慌与震骇。同样的情绪,也出现在其他三人的身上。

显然,对于这样一种几乎已成事实的猜测,让他们四人都感觉到无比震惊、恐惧的同时,还有一种意外至极的难以置信在其中。

苍发老人的眸光骤然一冷,如两把利刃一般,瞬间洞穿了生使者的胸膛,声音冷厉道:“这不是你们该了解的事情,也不是你们有资格探讯的真相。”

生使者发出了一声闷哼,将头颅深深的低垂下,强忍着伤痛,不敢抵抗,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两道凌厉的眸光骤然一闪而灭,苍发老人重新闭合上眼睛之后,沉默了一下,幽幽话语声再次响起,“虽有意外,但却也终究算是功德圆满了。事出有因,这次就免了对你们四个的责罚了。把封雪送进神仙池中,进行最后的塑造吧。然后你们四个去配合九侍他们,尽快完成那件大事。一千不灭魂,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接引到位,而且只能多不能少。少一个,你们之中就要有一个人去替补。如果不想成为不灭之魂的话,你们就都好自为之吧。”

阴阳护法四人跪立在地,垂头领命。尔后等了片刻,见自己的主人再无其他交代之后,他们便带着暮封雪,绕过祭坛,走进其后一座洞开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的坟墓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重新自这处坟墓洞口中走出。此时,四人身上的伤,已经尽数复原。

四人对着祭坛所在,躬身一礼之后,齐齐转过身,脚踏实地,迈着审慎的步伐,向某处地域竭力赶脚而去。

纪元震杀祭坛之后,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墓地。纪元震杀祭坛就沉浮在这片阴森诡异的墓地正前方,如一道隔绝出两个不同世界的门户一般。

在祭坛的一边,云尘迷蒙,遮天蔽地,视野晦涩,景物难明;而相对立的另一边,则墓碑林立,坟墓无尽,鬼火重重如万千灯火,阴气森森似幽冥炼狱。

墓碑灰白,似凡石简单凿出的一面石块,除此之外,其上再没有任何的修刻痕迹,也无任何的铭文字迹。但是,却很诡异的给人一种第一眼看上去,就明白,这块石碑,就是一块墓碑觉悟。而且,除了这样一种明确的觉悟之外,也让人无法在从这块石碑上联想到别的东西。很是诡异莫名。

而每一块墓碑之后,则立着一座浑圆的土坟。土坟无顶,最高处都有一个凹陷的坑,在坑中,各有一簇鬼火,在清清冷冷地燃烧,冷冷清清的光华,将底下的坟墓,照耀得森森冷冷,影影卓卓。

一碑立一坟,一坟燃一火,一火照一墓。

这便是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地域,给人的第一印象。

阴森而诡异。

诡美而幽寂。

密密麻麻,不可细数的坟墓,无论是墓碑、坟身还是鬼火,在样式形状上,几乎都一模一样。给人的感觉仿似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精心复制而成的一般。

而通过肉眼可见的唯一区别,只是在大小上的不同而已。

这些墓碑、坟身和鬼火,在横向的分布上,看似错落凌乱,密集而随意的修立在地面上,毫无规划格局可言,缺少整齐的美感。但实际上,如果把所有彼此相邻的两座墓碑、坟身和鬼火,彼此横向地连接在一起后,就会发现,这些墓碑、坟身和鬼火,实则刚好勾画成为了一个脉络复杂的圆形图案。而每一块墓碑,每一座坟身,每一团鬼火,则恰好落在了这份复杂圆形立体图案的一个个节点之上。

横向看似凌乱,实则暗含乾坤。那么纵观的话,则清晰而简单,一目了然。

一座坟墓,其墓碑、坟身和鬼火,在大小上,是彼此匹配成套的。但是,不同的坟墓,三者的大小却是各不相同的。总得来说,以纪元震杀祭坛为边沿的话,纵向而观的话,就会一目了然的发现,所有的坟墓,越是向这片地域深处的体积就越庞大。给人一种如望着一片连绵不断且层层叠升的山脉一样视觉冲击力。

如果不是有前面矮小的坟墓作为参照的话,极目远眺,很难看出,远处那一快快递增成如同一面笔直岩壁的岩石面,竟然是一块墓碑;那一座座土山似的高峰,竟然是一座座坟身;那一轮轮清辉如月亮在燃烧的光团,竟然是一团团鬼火。

因为,在百里开外,无论是墓碑、坟身还是鬼火,都已经捅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刺进了漫天的赤色雷霆闪电之中。如一道道接天连地的石峰、土山和星月,招来漫天云海的冲刷,引来无尽雷霆的轰炸。

壮阔玄宏中透着挥之不去的阴森和诡异;幽冷死寂中成就惊心动魄的恢宏与神秘。这就是这片墓地的深邃与神秘!

阴阳护法四人,尽皆神情凝肃,法眼怒睁,小心谨慎地绕过每一个坟墓,老老实实地行走于坟与坟之间,间隔开的蜿蜒路径上。虽然四人心中急切且都有飞天遁地、破空挪移的能耐;但是,在这片地域之中,却都不敢飞天遁地,跨坟而过,也不敢破空挪移前进。

因为在他们四人睁开的法眼下,所有的坟墓倒映进他们视野中的情形,已然变成为了另一幕更为玄奇和恐怖的景象。

鬼火幽幽,清冷如披霜裹寒的月色清辉,化作丝丝缕缕散发着死气、怨气和遗志的神曦,撒落在其下的土坟和墓碑之上,渗没其中,循环不息。所有的清辉和神曦,都仿佛被一圈无形的壁障,圈禁在这样一个属于它们的空间范围之内,不曾流溢于外。

吸收着鬼火清辉和神曦的黑土坟身,则蒸腾出丝丝缕缕浓郁的黑色煞气和死气,流淌、蔓延在坟与坟间隔出的空间区域之内,不断地沉浮淤积,凝成黑如墨色的烟云雾霭。

法眼之下,原本普普通通,不凿丝毫纹理字迹的墓碑之上,一道道血色纹路浮现于墓碑的表面,描绘出一个个流转着血色光泽的身影。每一块墓碑的表面,有也只有一道人影出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每一个墓碑上显现出的血色人影,各不相同。男女老少皆有,道儒僧尼帝王凡夫……百业众生皆齐。这些人影的动作神态也更不相同,有的背手望天,有的长歌当哭,有的挥刀杀伐,有的抚琴滑箫,有的结跏悟道,有的枕臂安卧……众生百态,在他们各自最传神的瞬间,如被定格下的素描画卷,印刻在了一块块平整的墓碑表面。

随着一缕缕鬼火清辉和神曦沉没进墓碑之中,这些人影似乎获得了某种规则与力量的加持,自他们的身上,延伸出一道道神道锁链,冲破墓碑的束缚,跨越空间,与那座对于他们而言,或远或近的纪元震杀祭坛连接在一起,为祭坛平添上无穷无尽的震杀之力。

在阴阳护法四人的法眼之中,这数不胜数的神道锁链,就如同暴雨倾泻而下的雨幕水线,茫茫无尽,密密如织,遍布天上地下!

而这些肉眼看不到,只能通过法眼才能看清的神道锁链,便是令得阴阳护法四人,在这片坟墓地域里,不敢飞天遁地,破空挪移的根源所在。

对于这些坟墓和这些神道锁链,他们四人,可谓避之如蛇蝎,恐之似天敌。

因为,能够在这片生命禁区的这块地域里,立下一座坟、竖起一面碑、点燃一团鬼火,留下一道影的存在,哪怕是最矮小的那一座坟墓,那也绝对不是他们四人可以招惹得起得存在。哪怕这些存在都已经被葬进了坟墓里,长眠于地底下,他们也依旧招惹不起。

坟墓越大,其中所安葬的存在,生前就越强大,也越发的不可一世。这就是这片墓地最简单与直接的体现方式。但是,只要是有资格拥有坟墓葬身的,哪怕其获得的只是这其中最微不起眼的一座墓穴,其生前,也必然曾经是难得一见的恐怖高手。

因为,那些层次不够,资格不足的,都只能如同在这片区域之外,那些被遗弃的尸骸一样,裸露在风尘之中,腐朽于地上地下!

这是一个连死亡都划分出层次的残酷禁区,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就更加的恐怖与艰辛!

强如阴阳护法四人,面对这些,都不得不小心谨慎而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以免招惹来恐怖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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