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谢。”
米娅用力地把头拧向一边，她害怕看见季湘萍的眼睛，更害怕季湘萍靠近她。她有点害怕自己并不可靠的自制力，怕自己抑制不住地一吐为快。至少可以知道，季湘萍不是凶手，但偏偏她不能去依靠季湘萍。
”让我自己呆一会，好吗？”
季湘萍不再追问，她走到门口说，只要米娅愿意，她就在隔壁房间，随时都可以听她倾诉。季湘萍站在门边回头看着米娅，好像米娅随时改变主意。但米娅只是把头埋进被子，一个人颤抖流泪。
小何怎样了？米娅现在只想知道小何的情况。
”她没事吧？”小何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脸颊发红。
”得了吧，现在还担心别人，看看你自己都烧成什么样了。”小王坐在椅子上嘟囔着，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小王走到窗边，楼下一个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经过黄色的路灯下。他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你去救人反而发了高烧？”
小何摇摇头苦笑，咳嗽起来。听到米娅没事，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急得快爆炸了，一边不停地轰着油门，一边按着米娅的电话。最后不得不让警察局的同事监控米娅的手机号，终于在凌晨打通的电话，定位到米娅的位置。当他到达指定地点时，只发现米娅的亮着灯的车，小狗和手机都锁在车里，小狗不停挠着门发出哀鸣。他砸破了车窗，抱出小狗，小狗挣脱开他的手，朝着江边的方向跑着一边跑一边叫。无计可施的小何跟在小狗后面，直到在江边发现米娅脱下的衣服。他打开手电筒，搜寻着江面，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两条伸出水面挣扎的胳膊。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米娅救上了岸。看到米娅恢复呼吸被送上救护车的那一刻，他才感觉浑身乏力，脑袋一沉，就晕了过去。
小何后悔没有多留意米娅，那天送米娅去看心理医生，季湘萍就跟他说要留意米娅，米娅发生过意外留下的心理创伤，现在精神压力很大。送她回去的第二天，他就联系不上米娅。为此小何咒骂了自己上百次。
现在米娅无大碍，自己也终于可以安心休息。小何闭上眼睛，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
经过两天的休息之后，米娅顺利出院。
从案发现场无发现任何挣扎痕迹，再加上米娅说自己洗手时不小心掉入河中，案件几乎就可以告破了。其实小何对米娅自杀一事心知肚明，为了不刺激米娅，案件还是以意外事故进行了处理。两天米娅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除了每天给爷爷打电话确认他平安之外，米娅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凶手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在即将出院的时候，她就收到凶手的短信。
”鉴于你信守承诺，没有接近心理医生，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所以我不会再伤害你。但是，如果你想自杀的话，你身边的人就会给你陪葬”。
脑袋一阵闷响之后，米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第一，凶手需要她，不想让她自杀。第二，凶手是铁了心想逼她就范。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来，是凶手的另外一条短信。
”一把手术刀，放进你手提包里。”
米娅从手术室往门外看了一眼，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溜了出来随手带上身后的门。一路上她都低着头，她不敢抬头，只管加快脚步。手术室外没有监控，但偶尔经过的人的一个眼神，就能让米娅的心脏跃升出足以让她当场猝死的频率。她感觉自己随时会爆发心脏病。
好，还差一点就到电梯了。米娅快步跑向电梯，却撞上了一个刚从病房出来的人，两人跌倒在地上。她后背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赶紧伸手探了探背包，冰冷纤细的触感告诉米娅手术刀还在包里。
”米娅？”
原来她撞上了小何。小何从地上爬地来拍了拍衣服，伸手把惊魂甫定的米娅也拉起来。他的眼睛像泉水清澈，米娅看着小何的脸，回想起那次小何变成天使，从刺骨的河水中将自己就起来的晚上，两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交织着。
”我该走了。”米娅从小何身上移开视线，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小何。
小何的手插着口袋，看到米娅在闪躲，便走近米娅，手臂环过米娅的腰，尝试去安抚这个像受惊小猫般的女人。
米娅知道，小何没有怪她，但这只能让她更加惭愧。现在的她，是帮凶，没有资格用这种方式去获得小何的爱。
”好了，我该走了。”米娅缓缓抬起头，推开了小何，强迫自己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只急于求死的鸟逃脱了安全的保护所。现在的米娅，不敢轻易表现出对小何的过度亲昵。
”你身边的人就会给你陪葬。”凶手这句话像个魔咒，米娅牢牢记在心里。所以现在和小何保持距离，是保护他的最好方式，也许应该在凶手向他下手前和他分手吧。
要么成为帮凶，要么失去所爱的人。凶手的招数太残酷了。
背包里的手术刀，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一样。现在只要警察翻一下她的手机，再从包里搜出手术刀，米娅立刻会被当成嫌疑犯逮捕。
米娅把手术刀带到了学校，又带回了家里。现在只要有人靠近她，米娅就不由得心跳加速地去查看背包的位置，几乎不敢让眼睛离开背包一秒。回到家关上门的一刻，绷紧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太痛苦了！米娅顺着门滑坐在地上，颤抖地抽噎起来。
被控制，被胁迫的感觉，像一个看不见绳套一样，紧紧勒住脖子。如果可以的话，米娅想把这手术刀丢得远远的。但是她不能。
医院什么时候会发现手术刀丢失呢？自己是不是在现场留下什么证据了？这把手术刀要用来做什么？要将人脸上的肉一点点地片下来吗？她这样任凶手操控，真的是对的吗？
百般思绪在内心纠缠成一团乱麻，米娅除了关上门闭上嘴，让情绪在心里悄悄泛滥，一点点地腐蚀她的神经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米娅还沉浸在自怜情绪中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
”明天下午五点，手术刀用纸包好，放在X公园喷水池前第一个花坛。记住约定。”发自肖岚手机。
在最后，凶手还不忘提醒米娅违背约定的后果。凶手正在监视自己？米娅一下子站起来，打开屋里的灯。除了在风中乱飞的窗帘之外，家里一片安静。关上了窗，对面旅馆的房间依然是亮着的，不过那不是小何，而是用呆板神情望着这边的小王。小王和小何的关系很好，像亲兄弟。这次因为米娅让小何住了医院，小王现在大概对她没有好印象了吧。米娅苦笑着转过身，躺在床上。
明天下午。。。。。。五点。米娅忽然猛地坐起来，她想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