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作人妇后的璃光很是安分,可是,流传进民间的版本却是安王妃极不受宠,甚至一度以讹传讹成了因其虐待苛刻下人而使安王府怨声载道的罪魁祸首。
璃光却是对这些谣言不闻不问,一直和陪嫁的侍婢住在府内的温眠园,院子里种了许多桃树,适逢春,开的正盛。
因觉得自己婚宴上的举动丢尽了璃府颜面,璃光与其断了所有往来。连家书也不敢拆开查看就找人退了回去。没有了璃家撑腰,府中的几个侧妃便都以拥有许将军做靠山的许余梦马首是瞻,下人们也是对这个许侧妃毕恭毕敬,好像她才是王府的主母一般,而身为真正女主人的璃光下人们当她却如同摆设。
璃光的起居饮食以及一切事物都交给随嫁的南溪和缕色打理。南溪生来话少,性子沉静如水,却心细如尘,对事情考虑周全。缕色性格马虎大条却能说会道,是个活宝。
两人一静一动,也甚是搭衬。
璃光为人温和有礼,许余梦却不然,性子嚣张跋扈不说,还仗着有护国将军府撑腰,时常领着几个侧妃三天两头的拿璃光消遣取乐。
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理,璃光常常是逆来顺受,也从未把这些事告诉过司徒墨一字一句。
每当缕色向她哭诉下人们的种种过失时,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所求无他,只要待在这座有着司徒墨气息的宅子中,看他曾看过的每一寸风景,闲时赏景喝茶,偶尔见上他一两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付卿情深似海,
不求执子之手,但求共读红楼;
我付卿三年南柯梦,
不求与子偕老,但求同赏华月;
我付卿桃花漫漫,
不求十里春风渡其芳,
但求君郎岁岁皆平安。
……
……
直到那次王爷不分是非黑白的把璃光扔下无夏国第一寒潭的时候,四年来缕色第一次在娘娘眼里看见了那么深切的绝望。
那种不被深爱之人所信任的绝望,那么强烈,那么浓郁,让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块。
比寒冰还要凉上几分的潭水,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浸染上璃光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吞噬了她的温度,它冰冷的温度开始从皮肤渗透进去,一点一滴的穿过骨血,直至弥漫上心脏。
冷,彻骨的冷,
可是璃光觉得,她的心更冷。
恍惚间她好像又闻到了当年初遇时的木槿香,如果当年不曾遇见过司徒墨的话该有多好啊……
可这世间,却从来不存在如果。
待在木清潭里的两个时辰,潭水冷透了璃光的身体,一并凉透的,还有她七年来的深情。
落水那天适逢武艺高强的南溪有急事外出,月余不得归,救不了璃光,缕色就跪在岸边一直哀求着王爷放过娘娘,声音都哭得沙哑了。
司徒墨却只是不带任何情感的看了一眼璃光冻得发抖的身体,道了一句是她自找的,继而便没有一丝悲怜的拂袖而去。
是啊,都是她自找的。
一往情深却始终换不来他的半点真心。
能怪谁呢?
不过是她自找的罢了……
所有人都只是幸灾乐祸的在旁边看着,奚落,讥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缕色哭昏过去被管家领着下人带走关进柴房,她那时候就想,如果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的话,这辈子她都不要爱情了。
而她从柴房被放出来的时候临近傍晚,暮色四合。
璃光已经被捞了上来,湿漉漉的一身躺在岸边,连个扶回房的人都没有,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呼吸也微不可闻。
司徒墨第二天遣了两个太医过来看病,开了药后缕色就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高烧不退的璃光。
整整三天三夜,煎的药汁喂了又吐,吐了又喂,急得她只能整日以泪洗面,千盼万盼总算是把璃光盼醒了。这期间,司徒墨一次也没有来探望过。
故事讲到这缕色已经苦涩难当,眼中浮上氤氲的雾气。
她和南溪陪娘娘度过了那么多年,大婚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娘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今躺在贵妃椅上的璃光美眸不禁眯了眯,眼中上升起一股寒气。没想到这个王妃之前过得那般窝囊,被人欺负也就算了,竟然爱一个男人爱到这种程度。
真是傻的可以。要是换作她,那些惹她不快的人早就下地狱承受业火去了。
正这么想着,却有风从窗户吹进来,璃光下意识的随手一挥,门窗啪的一声被关上。
缕色还兀自沉浸在往事中,没有发现这一幕。
琥珀色的眼神顿了顿,而后缓慢转头看了一眼闭上的窗扉,似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右手,一瞬间,瞳孔微微缩起。
一道青蛇首尾相接的黑色印记赫然展现在手指上!
她璃族专属的灵蛇纳戒,这具身体怎么可能会有?!
“怎么会这样……?“
一个答案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呼之欲出。
她不是魂穿,而是身穿!
“缕色,给我拿面镜子来。“
“啊?是,娘娘。“
缕色从往事中回过神,不明所以的从梳妆台取了一面铜镜递给她。
璃光举起铜镜对上自己的脸。
镜中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却长得倾城绝色。眼中不再是罕见的家族嫡系遗传紫瞳,而是颜色略浅的琥珀色,眸中依旧带有清冷的气息,没有半点的浮世之气,清澈灵动。
除却眼睛的颜色,这分明,就是璃光穿越之前的那张脸!
可是为什么她顶着一张自己的脸,跟王妃璃光相处了那么多年的缕色还是唤她娘娘?!
如此的话,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仅跟那个王妃同名同姓,就连样貌也是一模一样!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蹊跷的事?
收回眼底的诧异,璃光重新躺回贵妃椅中。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困了。“
“知道了娘娘,那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叫我。“缕色咬了咬唇转身离去,在门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到。
璃光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缕色握着门边的手紧了紧,不放心的瞅了两眼璃光,才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
望着青炉中升起的袅袅轻烟,璃光眼底神色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