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看上去很安详,表面被打磨得很精美,看着骷髅的时候,我的心怦怦然,总感觉这个骷髅会带走自己的灵魂似的。唐慈儿可吓惨了,尹沐兮一面安慰一面冷冰冰地跟我说:“把它藏起来吧!这东西是不祥之物。”
我虽然不相信她懂巫术,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的存在,但是唐慈儿已经被英子寄来的礼物吓得七魂不见六魂,我赶紧抓起茶几上这颗呈熟褐色的小骷髅骨雕艺术品往储物间走去。把骷髅扔进一个小箱子里面锁好,从储物间走出来时,唐慈儿已经平静许多。我衷心向尹沐兮道谢,摸摸唐慈儿的脑袋,她现在就好像一个婴儿,酣睡的婴儿。我不知道尹沐兮趁我不在对唐慈儿做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很感谢她。
于沐兮跟我说:“她安静下来了,麻烦你扶她去卧室休息吧!”
我理解,从尹沐兮怀里把唐慈儿抱过来便往卧室走去,让唐慈儿睡下来后,我走到尹沐兮面前,给她倒了一杯水:“你认识英子吗?”
尹沐兮嘻嘻一笑:“当然,我们是高中最好的闺蜜,高考之后她去了国外而已,不过我们仨依旧是最好的闺蜜。”我有些纳闷,为什么我很少听唐慈儿提起英子呢?我低声跟尹沐兮说:“你刚刚说英子寄过来的那颗骨雕艺术品是不祥之物……”
我还没有说完,她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对,你最好不要让小慈再碰到它。”她接下来跟我说,这颗骨雕骷髅是国外某些部落的巫师利用“缩头术”制作而成的,这种骷髅多半带着不吉利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她没有说。
她表情严肃,我自己都差点当真了,那颗骨雕骷髅确实比正常的骷髅小不少,有压缩嫌疑,我说:“有那么严重吗?你们仨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尹沐兮沉默了半晌,她说:“也许英子只是觉得好玩。”
我不是很理解她的话,她继续说:“真是巧呢!你这一次办案也跟这个有关吧!”
我说:“是很巧。”
她说:“还记得你老爸是怎么死的吗?”提到我老爸的死,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当时我还没有进入大学,父亲好像在查一个案子,他因为这个案子很烦恼,每天下班回家总是烦躁不安,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瞬间变得如此难过的老爸。
我想偷偷地帮他查案,可惜的是,我刚刚发现不对,刚刚有这个念头,老爸就被害了。他死得很惨,胸口被剖开又被缝了起来,我亲眼看到的。后来我听说法医在老爸的肚皮下面找到了一颗人头骨,上面画着一个没有人看得懂的图案。
老爸死得很诡异,局里很重视,因公殉职的老爸的命案一直封存在档案室里面,他一直追查的案子同时被搁浅起来。之后,我想过去找出凶手,老爸死后,属于他书房的一切都被局里拿走了,关于他生前查的案子,我一直弄不到任何线索。按道理来说,关于我老爸的死,尹沐兮是不可能知道的。局里对外说他为了抓贼遭到歹徒的反击,沙罗市的领导还给他颁发了一枚我忘记了名字的勋章。我疑惑地看着尹沐兮:“你到底是谁?”
尹沐兮只是笑笑,我逼问:“我老爸的死,你到底知道多少?”
尹沐兮神色很淡定,她淡淡地说:“你不要用这种严刑逼供的语气来问我,我对于谁害死你老爸根本就不知道。你老爸的死和骷髅有关,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要靠近那些骨雕骷髅,这是被下了诅咒的东西。不瞒你说,你老爸当年查的案子就跟于航柳墙后那堆骷髅有关。”
我愣住了,手颤抖一下,握在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凶手会是于航柳吗?怎么可能?这到底怎么了?我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我看着尹沐兮,她邪恶地向我发笑。她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神秘?我一定要查清楚。我跟她说:“我脑袋好疼,我想休息一下。”尹沐兮识相地向我说再见,临走时候还不忘跟我说:“不要再查这个案子了,你老爸死了,你得为小慈想想。她是个好姑娘,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你该怎么办?”
这话什么意思?看着尹沐兮下楼的背影,我的心突然出现一阵寒意,我转回卧室,唐慈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熟睡过去。
我走到床边,看着她清秀的脸孔,一丝乱发飘在她的左脸颊。我伸手去撩开,谁知道她突然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瞳孔里布满了血丝,血丝舞动,像极了一条条扎根风中的丝带,睁眼坚持了三十多秒,她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我给她这么一吓,心里更慌了。我找出她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尹沐兮的手机号码记在自己的手机上。我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脑海里不停地响起尹沐兮临走之前的一番话。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
我愣愣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个晚上,天亮后漱洗完便赶着去上班。到了局里,小熊跑来跟我说:“大队长醒过来了,谢天谢地,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他?”
陆酷终于醒了,这个王八蛋就好像是在逃避责任一样睡了好几天,我心里不知不觉地涌出一丝欣喜。走出办公室正准备往医院去时,傅洋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抬头看了我几眼说:“听说有人夜里偷偷跑尸检所去了,你可以帮我查一查吗?破坏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完蛋了,这事傅洋怎么知道?看来雷叔并没有管好嘴巴,傅洋这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我毫不避讳地说:“怎么了?尸体没有被破坏吧?”
傅洋只是笑笑,我说:“那不就得了,我准备去看陆大队长,你要不要一起?”
傅洋嘿嘿一笑,也许我这番理直气壮让他有些找不到方向,他说:“这事咱们会好好聊聊的,你先去看陆队吧!再见!”
我跟他招招手,走出公安局打车往医院去,尽管我是专案组的副组长,我还是得第一时间去跟陆酷汇报案子最新的进展。
见到陆酷后,他还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专门找来照料他的女护士尤雪倩很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水。她向我介绍了陆酷的病情,陆酷目前浑身乏力,估计是睡多了的缘故,暂时还不能起床行走,但是他的脑子是很清醒的。见到我之后,他干咳几声,尤雪倩识相地离开了病房。我呵呵一笑,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病床前面,说道:“凶手还在缉拿之中,只是凶手比我想象中要狡猾一些,目前还没有找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我说完之后,陆酷怒红了脸,他嘴巴里面吭着声说:“无能,实在是无能。”
我顿时感到有些愧疚,凶手对我们几乎了如指掌,而且这一次凶手犯案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局里来的。有些话,我还是有所保留,我跟陆酷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好好养病吧!其他事我会处理的。”
陆酷狠狠地说:“养屁的病,处理个屁,案子交给你们我就知道是这种结局,一群小兔崽子能成什么大事?我就不信了,找个人也要找大半年吗?等我出院了,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畜生找出来。”他愤愤不平,怒意上头,连连咳嗽,看他咳得肺都快喷出来的样子,病情应该不是很乐观。
我伸手给他抚了抚胸口,他这种脾气到底是怎么破案的?难不成他遇到的犯罪分子都是白痴吗?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后便退出病房,我可不想再继续听他教训。我不是很喜欢像他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说句实在话,谁没有年轻过?
离开医院后我没有打车,独自一人往公安局走,对我而言,徒步可以让我安静下来。我现在脑子很混乱,给陆酷臭骂,我骨子里是很烦躁的。走走停停回到局里已是下午,走进办公室刚刚坐下,小熊就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走进来,将盒子往我办公桌上一扔:“传达室说这是寄给你的。”
我点点头,看着桌面上的长方形盒子,不大,像个中学生用的文具盒,外表呈黑白交错斑纹,套着一条白色的带子,系着一个无比难看的蝴蝶结。这东西看上去诡异得很,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谁会给我寄东西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给我寄东西了。端详了长方形盒子许久,上面除了我的地址名字之外并没有其他文字。
我想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个炸弹也好,我还是打开算了。撕开长方形盒子套着的白色丝带,将盒子的盖掀开,我哈了一口气,心里保佑自己不是拿到炸弹。经过唐慈儿遭英子戏弄的一幕,我显得有些忐忑。
盒子打开之后,一切安好,我才认认真真地看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里面铺着一层白色的纱布,纱布缠着一块中指大小的物品,至于是什么不清楚,看上去像是一棵关东人参。我慢慢地将那层白色纱布撕开,噗!一颗像是弹珠的东西从纱布里面蹦出来掉落在桌面上。这颗东西不大,说它像颗弹珠,但是也没有弹珠那么圆。
我捡起它,放在手心里看了几眼,很奇怪的材质,不像是金属,不像是玉石,也不像是混合材料。看得仔细了,上面好像刻着一些花纹,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颗弹珠状的东西上面那些花纹是什么。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花纹看起来越来越像一张人脸,弹珠状的东西看上去活生生就是一颗人头。我心中骇然,把它放到桌面上,我的妈啊!这辈子怎么跟人头这么有缘!我提起衣服擦了擦刚刚拿那颗东西的手心,谁给我寄来的?凶手吗?这家伙到底想干吗?我沉吟一会儿,把长方形盒子里面被纱布缠着的部分解开,我的娘啊!竟然是一截中指大小的人形雕塑,雕塑是个琉璃色女人体。
女人的头颅断掉了,但身材极好,流线优美,一丝不挂。光溜溜的身子在我的指间,一股寒流直接渗透我的指尖,之后像一支脱弦之箭般击中我的心头。
我的心突然被一股寒气笼罩,我感觉自己如同猝死了一般。晃了晃脑袋我才清醒过来,把一丝不挂的女人体摆放在桌面上,很美妙的身材,很精细的雕琢,这是谁的作品?
再把之前那颗小小的头颅拿过来放在女人体断掉的脖子前,有些可惜,一分为二了。我再仔细欣赏,刀法流畅,美女的肌肤被打磨得如同凝脂,唯独头部很遗憾,作者好像刚刚刻出一个线描形状,作品顷刻间毁了。
很显然,这是一件没有完成的作品。雕刻师完成了美人的身体部分后,在雕刻美人头部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头部和身体断开了。雕刻师当时一定很难受,悲愤、痛苦、无奈、烦躁、失望,眼看作品就要完成了,却被毁掉了。
看着桌面上这件美人雕塑半成品,我心里生出不少感慨,只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感慨没有用,我只想知道是谁给我寄来这么一件无聊至极的东西。恶作剧吗?哪个浑蛋这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