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服务生追了出来,原来我把麦子给我的那个纸袋落在了座位上。
站在那里随手打开。有两份合同,一个日记本,还有一张便笺纸。
打开便笺纸时终于发现,自己和麦子已经陌生到连字迹都认不出的地步,只有口气还似曾相识。
何声:
或许,对于我们两个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人背叛,也没有人爽约,没有人心如刀绞,没有人寻死觅活。
当然,遗憾和失落在所难免。但相信我们都会很快从中走出来的,合同是我和夏从签的,日记本是我派人去夏从家找到的,有一些事情,你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
我并没有见过筱筱,但我知道她会很疼你,好像我疼小舟一样。相信你也会很爱她,像小舟爱我。
最后,允许我最后一次说:你的麦子
看过便笺,回味许久之后才打开纸袋。
翻开麦子和夏从签订的合同。
第—份是在夏从告诉我她是爱情侦探之前;第二份是夏从告诉我她是爱情侦探之后,即夏从同时在做麦子和富人两个人的生意,而最关键和最无辜的人都是我。
夏从真的很敬业,而我已经感受不到悲伤。把合同随手丢在垃圾桶里。
太阳还没落,夕阳真的很美。
坐在马路牙子上打开日记。
爱情侦探日记
我从不乞求任何人的宽恕,因为我知道,有一种惩罚,叫做不可饶恕。
2002年2月11日上海宾馆
做女孩的最后一天。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努力要全心全意爱上一个在之前毫不相干的人,然后在对方全心全意爱上我之后,全然退出。
是我自愿和他做爱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总会不可避免地与户做爱的,其实这个客户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第一个,好像初恋一样,是我情感上最单纯的一个。
我注定不会有少女般的初恋,如果有我一定会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的初恋。
所以,我只能选择最像初恋的一个。
2002年2月14日南京西路
路很细,影子很长。
男人在街口等到我,说要娶我。
我说,去找你的新娘碰碰运气吧?
他说他很清楚自己爱的人是我,爱我的小聪明,爱我的多才多艺,爱我的调皮捣蛋,爱我的撒娇耍赖……
我说那些都是假相,只要有人给钱,想让我变大家闺秀,我就变大家闺秀;想让我变小家碧玉,我就变小家碧玉;想让我变荡妇,我就变荡妇。你要我变新娘,没问题,你有多少钱?他问,那你把第一次给了我?
我答,性欲来了。
我讨厌那男人一副要救赎似的假慈悲面孔。
我也从来不用别人对我负责。
2003年2月14日哈尔滨旅馆一年了。
何声是第九个,是新一年里的第一个。
与何声第一次见面,筱筱带走了一切,把他抛弃在那儿.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旅馆老板要他结账的时候,他身上惟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麦子留给她的手机,他很细心地把SIM卡取出,把手机的躯壳交给旅馆老板,SIM卡才是手机的心,所以我想,就算是何声真的曾经把身体交给过别人,心却是一直留给麦子的。
那个晚上,我们睡在一个房间里,居然有一种很踏实和亲近的感觉。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陌生的男子身上得到这样的感觉,或许因为他在很可怜的时候却没有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后来,我们安静地说了几句话,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去向。
最后,我躺在床上,他整夜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发生。
2003年2月14日 火车上
日记是补写的,写日期的时候,才记起那天是情人节。
因为是在火车上,所以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整整四十个小时。我以为我们会谈情说爱,却没有,我们都在讲故事给对方听。
何声讲的是关于自己的,而我一直也搞不懂我们讲的是关于谁的。
有一种女孩子,生来就是为了说谎的,或许我就是。
随便放一张CD听,居然是赵传的那首《那个傻瓜爱上我》,千万不要难过爱上自己的居然是傻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傻瓜还相信爱情,所以,爱上你的人是傻瓜是一种必然。
其实,最令人觉得难过的是,这个世界上似乎连傻瓜都没有了,或许还有,何声是最后一个吗?
或许何声也不是傻瓜,只是有些特别。
2003年2月16日上海旅馆中
奇怪,以为一瓶竹叶青下肚之后,自己会烂醉如泥呢,不曾想还是那么清醒。幸运的是何声醉了,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事实,因为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他回过味前离开。
相信何声一定会爱上我的,这样美丽的不期而遇,真的很难让人拒绝。我也曾在心底无数次地问自己我爱何声吗?。“不爱!”我一口咬准这个答案,因为这次相遇,对于何声是偶遇,对于我却是预谋已久。
接手这件事情没多久,我就一直强调,自己一定要敬业,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当然也会爱上何声,爱上何声是我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
我之所以一再地告诫自己,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我给他解释了。爱情侦探。这个名词,告诉他那
不是传说,而是真切地存在的,我就是其中最好的一个。爱情侦探”免得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本来,已经很圆满地完成了本次工作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何声能够过得快乐,这是我惟一能够帮上的忙。
2003年2月30日绿房子
19860230,夏从——我的生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生日,这一天里只有我自己过生日,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全世界只一个人在那天过生日,感到的将只有孤单。
2004年4月1日何声公司
又一年的第一个还是何声,总数的第十九个。
突然想起赵本山小品中的一句话“不能可一个人坑啊”。可是没办法,哪里有欺骗哪里就有人被骗,我不去也会有人去。
我在安慰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何声的时候,我总是想展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总会想起道德和爱情的本来面目。
2004年4月7日 绿房子 夏竹死了——因为他当真了。
他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何声。
我爱上了吗?
一个人,不吃饭、不睡觉,用足了整整三天时间,将夏竹的身体埋在了爸爸妈妈身边,埋葬不了的是无边的记忆。
与夏竹最快乐的日子是发生在我离开绿房子之前。
那个时候夏竹总说:每一个人都有梦想,或者说是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在现实生活中的奔波和生
存,就是为了能够更充分地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之中。”
而我的快乐,和夏竹的一样,就是在我们各自的梦想之中胡作非为。
后来我真的出现在现实之中,这不是造成不幸的理由,造成不幸的原因是,我天真地以为我的梦想就是现实的模样。
而梦想和现实又何止是天壤之别。
2004年5月5日街角
“是道德重要,还是职业重要?”
“你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生存。”
“职业能够保持生存,道德却不能。”
还清楚地记得自己与何声的这次争论,在争论中好像是我赢了,然而我内心却不同意自己说的话。
事实上,做到最后,真的不是为了钱,我说不好是为了什么,好像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
最终,我还是将何声卷入了这场是非。
惟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千方百计让何声卷入这场是非的理由不是区区一百万,而是爱。
准确地说,是因爱而恨,因为夏竹死了,因为何声不肯留下。
我不知道,当何声见到wheat就是麦子的时候会不会昏厥;我不知道,当wheat见到何声的时候会不会死掉;我不知道当自己见到何声伤心的样子会不会心疼。
我考虑过放弃。因为我知道,所有因爱而恨的战争,结果全部都是两败俱伤。
有一些事情,明明知到是错的却仍要去做。
有一些事情,不去做永远不知道是错的。
还有一些事情,做过之后仍不知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