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明白,既然羌笛怨也牵扯到了蔡太师等人,陛下又为何要将信件给他?”宁奕有些疑虑地问道。
宁奕的疑问却没有等来徽宗皇帝的答复,这让宁奕的心里立即一紧,连忙在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多余的话不可乱说。就在宁奕无比紧张的时候,只听徽宗皇帝那淡淡的叹声忽然传来:“若是砍尽了天下官员,朕这天下,岂不是就剩下朕一个光杆司令了?你走吧。”
“啊!”宁奕微微一愣,心下明白了这是徽宗皇帝下了逐客令,急忙忙不秩地给徽宗磕了个头,然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等到宁奕终于离开的那一刻,徽宗那微微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了,只见烛光的影子不断地摇曳在这位大宋朝最尊贵男人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的感觉:“你觉得,宁奕这小子怎么样?”
这句话自然是问还侍候在一旁的梁师成的,梁师成那一张脸儿顿时展开了笑容,有些地小心地说道:“奴才觉得吧,宁大人虽然称得上是忠勇可嘉,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些,有些时候做事情难免鼠尾两端了些。”
梁师成说到这里的时候,话已不用在多说什么了,徽宗皇帝不由得赞同地点了点头,微微地道:“年轻好啊,年轻也不好啊,唉。”
徽宗皇帝说完以后,只是一声深深地叹息,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宁奕从宫门外出来以后,微微地抹了抹脑门子上还残留着的一丝汗星,适才的王璞与蔡京的那一场巅峰对决,让宁奕至今还难以忘怀,但是,也就是经过这一次,宁奕这才终于对当下的朝政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原来,太子一党,与三皇子一党,早已经是水火不容,早已经互相掐了起来,慢慢地由暗面里转到了台面之上,看样子,就连徽宗皇帝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在适才,徽宗皇帝态度暧昧,每个人都是给了一甜头,在打一棒子。所以,徽宗皇帝的态度,是究竟会帮着三皇子,还是太子呢?
根据宁奕前世所读过的一些片面的历史,以及从万侯等人灌输得来的思想,宁奕一直都认为,徽宗皇帝,是想扶植三皇子继承大统,而然此时此刻现在看来,根据宁奕前世做为刑警的直觉来看,恐怕事情不在是那么简单的了!
只是,徽宗皇帝心里的真实想法,恐怕就算是整个京畿乃至是整个天下,也没有人在能够猜的透了。
只是此次蔡太师虽然保住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保不住手下的那些官员了,接下来,就是蔡京要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丢车保帅”的紧张工作了。
在大宋朝,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殿议的日子,而然,极其喜好书法和道术的徽宗皇帝大笔一挥,将殿议改为了每月的十五日,也便是每月只有一天廷议,也是皇帝当堂发布诏命的日子。
四月十五,转眼便到。
宁奕也已经不在在万侯的府上居住,转而回到了京城云儿等人落脚的客栈里居住,来的匆忙,吏部也还并没有为宁奕提供住宿的地方,宁奕索性也就住在了客栈,反正吃穿不愁,何乐而不为。
只是刚刚过了寅时,云儿便早早的起来了,这个时候的宁奕还在呼呼大睡在呢。看见宁奕睡的还如同一只死猪一样,云儿急忙把宁奕给推醒,又忙不至为宁奕洗漱了一番,急急忙忙地替宁奕穿好官服,这才被云儿撵着似得出了门。
宁奕带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坐上了轿子,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参加廷议,前几日内阁便传来了信闻,要宁奕四月十五日,也就是今日上朝。所以,天还没亮呢,宁奕就只能早早的出门去了。
在大宋,是凡在京城的,无论文武官,无具体需要自己去执行职能的官员,则每日都要参见皇帝。然而到了宋神宗元丰改制之后,改为门下省起居郎以上,中书省起居舍人以上,尚书省侍郎以上,御史台中丞以上官,每日参见皇帝。而其他品职低微的,就没资格每日参见皇帝了。
像宁奕这样的中散大夫身兼御史,事实上也就没资格参加廷议了,然而突然宣布自己也要去参加廷议,也就多了些别样的意味在里面了。
待宁奕出了门上了轿子之后,时辰已经过了寅时三刻了,天也还只有微微亮的光景,一路顺着还没有什么人烟的道路一路来到了景阳门门前,只见诸多的大人们也早已经到齐了,一张又一张的生面孔,宁奕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也不稀的和诸位大人们一一打什么招呼,索性又钻回了轿子里,睡了个囫囵大觉。
又过了一会,只见轿子外人声涌动,有些热闹,宁奕也有些好奇地将自己的脑袋钻了出去,只见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年官员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只是一见着那位花白头发的官员,周围的一群官员们立马围了上去,亲热地围在那花白老人的跟前,不住地拍着马屁。
“蔡京?”隔着老远,宁奕便一眼认出了那个被人群团团围住了的老家伙。
蔡京只是刚走下轿子,便被一群六部和各司值殿的官员给团团的围了起来,太师长太师短的叫着,宁奕隔着远远的,便发现蔡京的脸色并不好看,不亲不热地与众人打着招呼,只是所有围成一群的官员,却并没有看出蔡太师脸上的不自然,依然亲热地拍着马屁,那一溜话儿顺着嘴巴出来的各色马屁就连宁奕听着了也觉得无比的脸红,也真不知道这群官员们是怎么说的出这么些肉麻地话来的。
就在宁奕准备将头缩回去,继续在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只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浓烈的低骂声:“祸国奸贼!无耻!”
宁奕心里一动,将头远远地伸了出去,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的的官员正站在轿子门口,眼光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群还不断拍着马屁的众人,那官员的嗓门极大,落在远处的那一群官员的耳朵里时,脸色也是不由的一阵微微的脸红。
“原来是张大人。”蔡京远远地向着那官员拱了拱手,微微地道:“这样直呼同僚,恐怕不太好吧?”
“啊呸!”那姓张的官员猛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冷冷地道:“蔡党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同僚?我张邦昌与你等直呼同僚为耻!”
“原来他就是张邦昌!”宁奕心里立即一震,张邦昌的大名何其悠扬,即便是在史书里那也是如雷贯耳,北宋末年有名的官员,却不属于任何一党!这样的官员能在风雨飘摇的徽宗一朝一路做官做到了京畿里,也可谓是难能可贵了!
耳边听着张邦昌那无比铿锵的话语,宁奕简直就要佩服死了这个家伙,敢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骂蔡京是奸相的,宁奕相信这世上恐怕还不多,蔡京的眉角微微地皱了起来,看着张邦昌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蔡京索性一甩大袖,不理张邦昌,转而又回到了轿子里面。
被张邦昌这么一闹,众位官员也觉得有些脸上无光,鼻子里纷纷地哼出了一声冷哼,也纷纷一甩大袖,将自己的一整个后背对准了张邦昌了。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以后,宁奕也就没在想那么许多,看了看天色,急忙眯起眼睛打算在打一会的盹儿,充当着马夫的周丁却是一脸的冷笑,远远地看着蔡京等一干人等。
未过几时,景阳门宫门大开,宁奕与众位官员纷纷走下了轿子,开始顺着人潮纷纷地走向了景阳门内,蔡京却无需下轿,那一顶轿子稳稳地走在人潮的最前端,进入景阳门内以后便向着紫宸殿的方向行了去。
皇帝上朝与众位大臣一起议政的宫殿正在紫宸殿,位置正处于整个皇宫的中央处,有“日朝”的寓意在里面,等宁奕随着众位人等来到紫宸殿的大殿门前的时候,大殿门前的两扇大门已然打开了。
顺着人潮一路走进了紫宸殿里,众位大臣挨个的站好,蔡京是太宰,也就是首辅臣相,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居于首列,宁奕也不知道自己应当站在哪里,索性便随便找了一排队伍站在了最后的一位里了。
过了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端着一碗碗的稀饭和包子等早点进了紫宸殿,依次分发给了众位官员,就连宁奕也有一份,宁奕心下好奇,这北宋官员的待遇也实在是太好了些吧,去上班老板还包了一顿早饭,这要是放在后世,简直就可以是谢天谢地了。
但是看到众位官员脸上的神色也都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丝毫没有出现任何一丝的奇异,宁奕这才心里了然,索性也就放开肚皮大吃了起来。
稀饭,在北方应当叫做粥,汴京地处北方,这粥自然熬得也是极其好吃,粥里带着一股股奇异的微甜感,既香且浓,吃的宁奕也不由得一阵阵的感叹。原来这就是御厨的手艺,怪不得从古至今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这要是让宁奕天天过这种日子,就算是让宁奕死也值得了。
正想着,早点时间已毕,群臣依次复又站好,到这个时候了,天早已经大亮了。
没过多一会,只听几声鼓响,大宋朝徽宗皇帝陛下坐在龙戀之上,走在前面的梁师成扯起了嗓子大喊道:“圣上驾到!”
群臣立即一个个的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宁奕虽然不想跪,也只好无奈地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山呼万岁等诸如此类的话,紧接着,徽宗皇帝从门外走了进来,缓缓地登上了龙椅,淡淡地道:“平身。”
“谢圣上隆恩。”蔡京带着一干臣子们高喊了一声以后,群臣这才一个个悉悉索索地站了起来。
宁奕站起身来以后,眼光微微地瞧着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的徽宗皇帝,只见徽宗皇帝此时身着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比起前些日子在宫里见到的穿着道袍时的徽宗,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有什么事,大家就都说说吧。”徽宗淡淡地话语传来,整个人显得不是很有精神,这也难为了这位皇帝陛下了,后宫七十二嫔妃,一个个的都要对付着,精神又怎么能好的起来?宁奕在心中有些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