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一个高球和自己分担罪责,徽宗皇帝只是怒骂了一阵童贯以后,便如同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卧在在龙床之上,随意地挥挥手,让童贯离开了。
被徽宗皇帝骂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童贯,直到出了门口以后,这才长长的喘出一口粗气来。
看着远方那已渐渐落幕的夕阳,童贯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兵败,可真败的不是个时候啊!好死不死的,偏生赶到了三皇子身死,汴京城暴乱,好在自己一向隆恩眷顾,皇帝并没有索性打发自己去戊守边关。
想到这里,童贯终于深深的叹出了一口长气。
童太尉回府了。
将近半年不在府中呆着的童贯,此时此刻忽然回府,让府中上下也顿时欢呼雀跃不少。
为了迎接童太尉的回府,府中的下人们在童若兰的指挥下,经过半天的打扫和装饰,使得整个童府上上下下立即翻新了不少,天生拥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的童若兰索性还从市集上购得了一把宝剑,挂在童贯的书房里,以供童贯把玩。
亏得府中忠心的下人,童府才没有在上一次的暴乱中面临惨痛的蹂躏,童若兰今天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迎接义父童贯的归来。
一匹高大的骏马,几个忠心的护卫,就这样,童贯回到了自家的府宅了。
仅仅只是刚一回来,一群忠心的仆人们便立即拥了上来,纷纷兴高采烈地喊着:“老爷回来了!”
“义父!”童若兰远远的笑意盈盈地向着童贯施了一礼。
“若兰!起来吧!”看见了童若兰,童贯适才在皇上面前受的那一股子气也仿佛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忙笑逐颜开地走了上来,微笑地一把扶起童若兰,点了点头,道。
“是!”在童贯的面前,童若兰一向很乖,所以当童贯只是一看见童若兰的那一刹那,心中原本所有的不畅快,也顿时一扫而空了。
“来,进去,进来说话。”童贯看着眼前的童若兰,大了终究是大了,自己仿佛都忘记了,童若兰早已是二十出头的女子了。
在府中下人的拥护之下,童贯和童若兰一起走进了府里,由于府里上上下下已然被童若兰指挥着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当童贯刚一踏步进入府中,一股清新的感觉顿时涌上了童贯的全身,就连心情也立即愉悦了不少。
用完了一顿颇有兴致的晚餐以后,父女二人进了房间,开始了一场绝不会对外公开的私密会谈。
“汴京城之所以会遭受到这次浩劫,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蔡京等人对城外的难民不够重视。”虽然只是一名阉人,可是却并不代表阉人没有见识不懂民生大事。童贯此时此刻慢慢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柄茶壶,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更何况,城内的值守能力一向薄弱,万侯在的时候还好上一些,此次万侯一走,皇城司…只怕是要立即易手他人,也不知对汴京究竟是福还是祸。”
童若兰仔细地思考着童贯所说的话,半晌以后这才出声道:“三皇子已死,义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对啊…怎么办才好呢!”童贯深深的叹了口气,千算万算,童贯也没有想到,三皇子赵楷竟然…死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尽管童贯这颗大树还没有倒下,但是眼下已然有不少附从的大臣和各派势力开始不断的向赵恒一派投出橄榄枝了。
“依我看,不如索性就谁都不投!”童若兰淡淡地笑道。
“嗯?怎么说?”童贯一听,顿时一惊,刚想发作,灵台间仿佛隐隐的捕捉到一点亮光,于是沉下心来,静静地看童若兰,问道。
“女儿且问义父,若是在这个时候及时投靠太子一方,结果又会如何?”童若兰看着童贯,静静地道。
“嗯…”童贯思索了一番以后,这才带着一丝迟疑的表情说道:“倘若若是此时向太子投出橄榄枝,恐怕也只会暂时曲意合好,至于未来如何,尚不可知…”
“那便是了。”童若兰微微一笑,仿佛胸有刀兵千万,但是一丝微微的笑容继续道:“义父官居极品,位极人臣,风光无限,这一生该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不如且先等到当朝天子在位之时,辞官归乡,也总好过太子他日登上龙椅,要好的多吧?”
“你意思是,让我辞官?”童贯顿时心里一惊,现在自己尚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并且官居极品,这些功劳,可都是自己一刀一枪凭着真才实干打下来的汗马功劳,若是就这么放弃了,童贯的心里,倒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义父。”童若兰上前一步,呵气如兰,语重心长地道:“您已位极人臣,为高权重,此时若是从这个风暴圈子中脱离出来尚且来得及,更何况皇上一向对义父宠幸有加,就算是义父辞官归乡,想来也必然没有哪位官员敢落井下石,对义父不利!”
“你让义父,想一想吧。”童贯长长的叹了口气,童若兰所说的道理,童贯何尝不知?只是真要是放弃…说实话,童贯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只是童若兰的这一席话已经深深的动摇了童贯内心那股坚不可摧的防线,此时此刻,童贯的内心,也着实矛盾的很。
见童贯的内心依然处于深深的动摇之中,童若兰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了。
室内的气氛,顿时便是一滞!
看到室内的气氛如此生冷了下来,童贯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观察了童若兰两眼,忽然沉声道:“刑部已经批发下来了,刁然此次必死,秋后就将问斩,若兰,你尚且处于风华正貌之年,可不能独守这流年岁月啊。”
“若兰知道。”童若兰向着童贯深深的道了个万福,淡淡地道:“刁然,已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好!”童贯笑着点了点头,尔后又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童若兰,道:“飞龙将军勇猛过人,且对你也有情义…更何况酆美明里暗里的也不知向我求了多少回了…不知若兰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飞龙将军?酆美么?”若兰想起了这个人,当童贯议论到自己再嫁的婚事时,童若兰的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阵。
宁奕那个家伙…可曾还好么…童若兰微微地想着,然后,便狠狠地扑灭了这缕火苗。
“若兰,如果你愿意再嫁,义父觉得,酆美,倒是个不错的如意郎君。”童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了以后,不由得眼中露出一丝深意,看了一眼童若兰,道:“更何况,酆美此次立了大功,皇上必然赏他,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若兰,你可要三思啊。”
“若兰没有异议,全凭义父做主。”童若兰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尽管心里有些挣扎,可是多智的童若兰知道,自己和宁奕,是终究走不到一起了的。
既然走不到一起,不如索性就断了吧!
断了吧,就这样断了吧!
“好!”童贯顿时显得有些高兴,见童若兰已同意了这门婚事,童贯的心里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放心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改明儿,我就叫酆美来提亲,哈哈,这次我们童府,也总该热闹热闹了吧?”
童若兰没有回话,静静的她站在房内,因为她的思绪,已然飘向了远方…
烛火,红摇。
童贯和高俅,整个大宋军职最高的两位统帅,纷纷摆在了贼寇手下的事情,在整个朝野上下,立时引起了一片翻天覆地的轰动!
那贼寇,究竟何许人也?竟然能将童贯和高俅所分别率领的官兵打的一败涂地,几乎算是兵甲无归,这些贼寇,究竟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为了这事,徽宗皇帝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遇到辽人行刺,汴京城大乱,赵楷死于非命,已经让这位原本身体如日中天的徽宗皇帝压得垂垂老矣,病重在床,气的险些吐血三尺,而眼下,又传来了这么一件令人感到不可饶恕的战败之报,这让徽宗皇帝的心,也顿时冷了起来。
尽管这几天蔡京等人跪在门前连番进谏,劝徽宗皇帝保证龙体,以安国心,可是在徽宗皇帝的心里,却是比死灰还要冷了。
国心国心,国都将不国了!还要朕保证龙体,以安国心?这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么?
躺在病榻之上的徽宗皇帝如是想着。
六月的风雨,可是这事有些大了。
六月已是夏季了,既然进入了六月,雨水便一直没有怎么停过,这个时候,一桩桩,一件件的涝灾险情,也一件一件的传入了徽宗皇帝的耳朵里了。
这下子,徽宗皇帝的病,显得更重了。
尽管身体不适,徽宗皇帝还是抱着病上了朝会,每月的初一十五乃是朝会的时间,在六月十五的这一天,徽宗皇帝,上朝了!
此时此刻,朝堂内的势力已然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朝野以内已几乎尽皆是太子一党,余下不过耳耳才是童贯,王璞等一干三皇子的重要老臣,此时三皇子已然死去,王璞等人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就等着太尉童贯发话了。
今天的朝会,主要就是讨论四个问题,其一是大宋朝堂对待辽国的外交态度,辽国使者刺杀徽宗皇帝,引起天下大震,这笔帐若是不跟辽人好好算上一算,宋国的脸面从此何在?
其二是关于各地水涝等险情的讨论,听到各位臣子纷纷上言陈述的情况,徽宗皇帝只觉得胸口里隐隐的有一股石头一般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就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似得,心到悲痛之处,不由得立即呕出了一口斗大的鲜血!
面对着臣子们那纷纷惊恐的眼神,徽宗皇帝仅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位臣子们继续。
很快,众位大臣便拿出了一系列的措施以帮助受灾地区渡过难关,徽宗皇帝一边听一边点着头,遇到关键之处,也同时会参与讨论上一两句,在众位臣子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徽宗皇帝头一次朝会如此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