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什么?找不到!?”一个男人的愤怒声在阔大的客厅里吼起来。
几个低眉顺眼的男子服服帖帖笔直地站着,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几双眼睛盯着考究的玉石地板,纹丝不动。
“给我去找,找不到,都他妈给我滚!”男人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是”几个人齐刷刷地大声回答,几乎能把玉石地板震个坑。
她到底去了哪?四年了。已经四年了,不断地到处找,把大半个中国都翻遍了,但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江如星,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
董凌风几乎崩溃,当初他太自私。过去对她的伤害太大了,也许这辈子,她都不愿意见到他。
可是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只能活在回忆里。除了她,他再也无法接纳任何女人。
难道这辈子,都不能再相见吗?
盯着墙上那幅美丽的照片,他眼神迷离,充满了无尽的爱和浓烈的悔恨。
半米见方的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长长的秀发垂于双肩,她倾着身子,伸手去接屋外的雨……辨不清完整的样子,但是白色的衣裙,黑色的秀发,青色的屋檐,绿色的远山,色彩是那么和谐亮丽。整体画面是那么唯美和安静,静得能听见细雨滴落的声音……还有泪滴落的声音……
偌大的别墅里,男子孤独地醉饮,他终于知道,酒,原来这么好,陪着他挨过了无数个被疯狂的思念啃噬的长夜。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男人走到喝酒的男子跟前,在桌子旁边坐下。
“凌风,你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董凌风抬起醉眼,望着这个曾经让他恨,现在让他怜的男人,说不出话,只有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浓烈的酒从喉间穿下,烈到五脏六腑。
他的父亲,曾经多么意气风发,曾经多么玉树临风,可是而进,才刚过半百,却白发丛生,枯瘦不堪。
对这个男人,让他恨过,他恨了那么多年,希望他一无所用,希望他得到报应。
可是现在面对这样的他,董凌风的心揪疼着,原来他一直不曾真正恨过这个男人,原来他一直爱着这个日渐桑老的老男人。
“爸爸,你不要管我,上去休息吧!”董凌风对着父亲说道。自从四年前那次突发疾病以来,董清扬的身体就没有完全康复,公司全权交给了董凌风。
“不要再去想那个女人,只要我还活着,你们是不可能的。”董清扬拄着拐杖,慢慢走开了。
他到了一个屋子,轻轻拧开门。
开灯。看着墙上的那两幅画。
“水边桃花傍水开,瓣瓣心事谁来猜?流水多情恋花红,花逐流水散入海。莲卧池中自安乐,不晓今宵与昨夜。一春美丽付清池,梦里不知花开落。”
董清扬低声念着这些他四年来一直念着的文字。
心事?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儿子的,可是……如星啊,你是来惩罚我的吗?为什么让我们父子都喜欢上了你?哎……
董清扬的内心轻叹着。但愿忘记这些,忘记所有的,当做一场梦吧。
看着这些熟悉的字,熟悉的画,董清扬的手轻轻颤抖着,身体显得更加苍老……
……
一个女人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接孩子。
“妈妈”男孩跑到女人跟前,抱着妈妈的腿哭了。
“怎么啦?天宇?”女人摸着儿子的头。
“对不起,今天江天宇和同班的一个小朋友打架了。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幼儿园的老师跟女人道歉地说。
“没关系,是我儿子先打的别的小朋友吗?”
“这个……是的。”幼儿园老师为难地说。
“为什么打架,天宇?”女人问一直哭泣的儿子。
“王小伟说我没有爸爸……他说他爸爸是警察……他要他爸爸打我……”小男孩断断续续,满腹委屈地说。
女人无话可说了,幼儿园的老师说:“虽然这是您的私事,我不能过问,但是作为天宇的老师,我还是提醒您一下,单亲家庭对孩子成长不利,对孩子的身心都不好,尤其是心理。如果可以,你让他爸爸多来看看他。”
老师知道江天宇是单亲家庭。
女人谢过后带着儿子离开。
“妈妈,我真的没有爸爸吗?”男孩仰起天真的脸,向母亲询问着。
“这个,这……”女人吞吞吐吐,无法回应。
男孩渴求地盯着妈妈。
“江天宇,当然有爸爸了。”女人看着纯真的儿子,她实在无法告诉儿子太多,他还太小,三岁多点的孩子又能听懂什么呢?
“那我爸爸是谁?为什么不来接我放学,王小伟就是他爸爸来接他。”男孩对“爸爸”充满疑问。
没有去幼儿园之前,儿子从来没有提过“爸爸”,没想到现在却经常向她要“爸爸”。
女人的眼神黯淡下去,看得出来,她很挣扎,也想好好给儿子解释“爸爸”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怎么说呢?她回味着幼儿园老师的话,她往哪里去给天宇找个“爸爸”啊?
“咱们看《变形金刚》,好不好?”女人说着,就走到电视机前……她是想绕开这个问题,结果是她绕开了一时,儿子果真被动画片吸引,不理会什么“爸爸”了。
但是她却不能绕开一辈子。孩子还是会问起“爸爸”的,难道要开始欺骗他,说什么“爸爸没了”“爸爸去了好远的地方出差”……
女人睡不着了,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儿子额前的头发,他总是抱着她睡觉,像他爸爸一样。
他爸爸?
女人的思绪飘得好远,飘到了过去,飘到了那时还青春的季节……
但是她知道,他和她永远都回不到从前,就算回到从前,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