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凌风的印象中，那是他唯一见到的父亲的眼泪。
这多少让他想可怜起父亲，但想到小时候母亲的那次发疯，他就无法原谅这个男人。
那是他4岁的时候，那天是他的生日。
父亲对着一个女人笑，可那女人不是妈妈。
虽然那时他很小，但是他记得那天，他记得那个笑容，他记得那个地方。
那天是董凌风的生日，他央求妈妈带他出去吃蛋糕。
这是一家很别致的蛋糕店，在商厦的顶层，四周是透亮的落地窗。晴天的时候，大把大把的阳光被请进来；雨天的时候，潇潇雨滴敲打玻璃窗，别是一种情调。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雅致了，所以很多人不惜跑老远，爬老高来到这里。但是最让人值得回味的是这里的蛋糕，听说是一个法国糕点师自己研制的，口味和形色都很一流。
而让董凌风记住它的，既不是这里的环境，也不是这里的口味，而是在这里发生的事。
那天，妈妈给他点了可乐和生日蛋糕，正等着穿着淡粉色工作服的服务员送蛋糕过来。
董凌风好奇的东看西看，鼻子里闻到蛋糕的香甜，小脸做出馋馋的表情，想逗妈妈高兴。
妈妈真的笑了，但是笑容在一瞬间凝固。
顺着妈妈惊呆的目光，董凌风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对着身边的女人微笑，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头偏靠在那男人的臂膀上。那男人用手温柔地帮女人把不听话的几缕头发撩顺……
那个男人就是董清扬。
只见妈妈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样，猛然站起来，跑到那两个人的面前，拽住女人的领口，“啪”就是一恶狠狠、响亮亮的巴掌。因为太突然了，男人没来得及制止，打完一巴掌后，妈妈还想继续，被眼前的男人抓住了手。
“你想干什么？”男人气冲冲的问。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大白天的也这样吗？光晚上搂着睡我男人，还不够啊？”妈妈是气坏了，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说着出格的话。
“别胡说，回家去。”男人在下命令。
“我回家？……不要脸的****，狐狸精，贱货……”她又想去抓那个女人。那女人躲在男人身后，惶恐着。
妈妈对着大家说：“你们快来看啊，这是我老公，这是专门勾引男人的贱货！给钱就能玩的贱货！”此话一出，更多人来围观了。
董凌风哭着跑到妈妈跟前：“妈妈，我们回家……呜呜……”
“孩子！”宗海蓝俯下身子，给凌风擦了一下眼泪，站起来对董清扬说，“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你却和这婊子在一起！……”说完刚才那跋扈凌人的气势一下子散去，眼泪啪啪地掉。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董清扬和那女人。
不堪众怒，董清扬欲带着女人离开，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了——客人们不吃蛋糕，都来看热闹了——没人主动让路。董清扬礼貌又焦急地拆散人墙，混乱中，不知是谁扔了一块蛋糕，正砸在女人的脸上。董清扬一只手揽着那女人，一只手遮挡着女人的脸，他是在保护那女人。
他们离开了。
董凌风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妈妈，他想把妈妈拽起来，但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拉不动妈妈……
……
只要想到那天，无力、无助的感觉就会蔓延董凌风的全身。
他太幼小了，不能帮妈妈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好恨，恨自己无能，也恨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
如今21岁的董凌风，对父亲，还是有不能言说的恨。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董清扬还是孤零零的，没有再婚。董清扬也没听过父亲有什么桃花缠身的风流韵事。
大概真的是修身养性，痛改前非了！
有时偶尔听到他的消息，看到他的身影，董凌风的情绪总是被搅动着。
其实，他也不明白，对这个男人，他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但是今天他的表哥宗辰却告诉他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知道吗？你去江南拍照那会儿，你父亲来过我们学校，说是找你。”宗辰一脸的质疑表情。
“是吗？”董凌风也不相信。
“我觉得吧，不对头。”宗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说，怎么不对头？”董凌风很爱听表哥的高论。而且他也不得不听，总是被迫听着这些滔滔大论过的这5年。没有了表哥，他得多么无趣。
“反正就是不对头，我觉得啊，这里面有事，很严重。”宗辰还是那样自负，一种盲目地自信。
“你老爸和你平常见面都冷冰冰，怎么会突然热乎乎的来找你了？是吧？不对头。”
董凌风颔首，认真听表哥瞎掰。
“你说我厉害吧？我给你挖到了一个新闻——特级新闻，要不要听？”喜欢吊人胃口，而自己又忍不住的就是宗辰这样的人。还没等董凌风反应过来呢，宗辰就憋不住自己先说起来了，“他来我们学校找一个女学生。”
说完后，他盯着董凌风，看作何反应。
董凌风很吃惊，“女学生？我们学校的？谁？”
一看表弟来兴趣了，宗辰就卖弄起来了。
“我给你说啊，多亏我朋友多，才打听到的。”
“你少罗嗦，快说，怎么回事？”董凌风不耐烦了。
“就是你父亲，我的姑丈，看上了一个咱学校的学生了。听说俩人关系很——那个。”
“听谁说的？是真的吗？”
“女孩子是这届的研究生，特招的，没有考试就到王教授门下去了。”
“而且，奇怪的是，她才念了半年，就退学了。你说奇怪吧？她退学两三个月后，你父亲就来咱们学校找王教授打听那女孩去哪了。我朋友亲耳听到的。”
“什么？”
“真的，我有一个特好的朋友，叫李硕的，现在也是王教授带的研究生。”
董凌风没心情听表哥扯别的事情了。
“那女孩叫什么？”
“叫什么——江如星？家哪的不知道。我没见过。”宗辰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董凌风。
“江如星？怎么她也江如星？不会那么巧的？”董凌风想到了那个他认识的江如星。连连摇头，心里又补充了一句，“重名的人真多。”
“后来呢？”董凌风问表哥。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那女孩后来不是退学了吗？其余不知道了。你去问问你父亲啊！”宗辰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董凌风黑着一张脸，满脸阴霾。
他又有新欢了吗？
他忘了我妈怎么死的吗？
这个男人——和那个女人——
董凌风恨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