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此刻无心理会叶老头是不是会饿肚子。
当然,按照他对叶老头的了解,即便全天下的人全都饿死了,这个老家伙也不会饿着。对于吃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挑剔,只要肚子饿了,逮到什么吃什么,见到什么吃什么。只要是人能吃的,他都能下肚。
叶老头饿着了?那可真是笑话了。
阿木此刻正愉快的走在乡间小道上,两边是大片绿油油的麦田。阡陌纵横,清风吹拂。
特有的田间气息充斥天地。
时常有成群的蜜蜂从身边轻盈而过,偶尔还会有一两只停留在他头顶的斗笠边沿。
阿木轻吹一口气,那蜜蜂就挥舞着翅膀盘旋而动,确信在这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接着就振翅远离。在这百花盛开的季节,没有必要停留在毫无意义的地方,远方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那里才是天堂。
阿木不是蜜蜂,但他也需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比如,此刻尾巴悄然伸出了体外,正在贪婪的吸纳着天地元气。
又比如,他要去找到赵三。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赵三并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虽然他在某一些圈子里小有薄名。
事实上,赵三是个猪贩子。菜街口有一半屠户肉铺案上的肉都是他供应的,他撑起了润州城里副食品的半边天。
按照以往惯例,他每隔两天都一定会带着收购来的猪走一趟润州城。可是阿木的铺子已经好几天看不到这位猪贩子了,所以吉布安排阿木到赵三家探一下情况。
很显然这是份路途遥远的幸苦差事,但很适合阿木这样的年轻人。
不再见到血腥,也没有恶臭的猪屎,有的只是明媚春光以及路边摇曳的小草鲜花,这让他心情很舒畅。
赵三的家在润州南门外五六十里处。那里是个叫小桥头的小村庄,小桥,流水,农家。这里住着上百家农户,几乎每家农户都养猪,待到出圈时都会卖给赵三。
对只能在地里刨食的农户来说,家里养几只大肥猪也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因此,猪贩子赵三是他们欢迎的人物。通常附近十里八乡的农户想卖猪,都会给送到赵三这里来,然后再由赵三送往城里。
阿木曾经来过几趟,到了村庄后直奔赵三家而去。
赵三家在本地也算是大户了。五间开的大院落,门前是用篱笆围成前院。院里全用青砖铺路。左侧房是一排猪舍,里面都是临时放置的猪,听着声音已经有不少了。
阿木走到庭院门口,赵三媳妇正端着药罐走出来。
见人脸带三分笑,阿木很有礼貌:“请问赵三在不?”
赵三媳妇是个三十来岁的农家妇女,此刻微黑的脸膛带着淡淡的愁色。
她望着阿木疑惑的道:“你是?”
阿木道:“我是城里开肉铺的,好几天都没见赵三叔前来送猪,所以来看看。”
“唉”,赵三媳妇并不作答,只是叹了口气。
她端着药罐走到道路口,将药渣倒在地上。
阿木注意到这里已经倒过很多次药渣。
他走上前,用脚在药渣上用力的踩着,然后问道:“赵三叔怕是得病了吧,严不严重?”见到阿木的这个动作,赵三媳妇对他明显有了好感。
踩药渣代表着盼望喝药的病人及早康复,踩得越重心意越诚,这是润州地方的习俗,阿木当然懂。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时候话匣子就会打开。
“出了大事啊,我们家那口子,前阵子午夜进城,路过乱坟园的时候遇见鬼啦。”
乱坟园遇见鬼?阿木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乱坟园他知道,离这里有二十里远,那里是一处三叉路口,是去润州以及官道的必经之地。阿木来的时候就曾经路过那里。
据说那里在数百年前有军队发生过激烈的厮杀,尸横遍野。战后的尸骨都堆在一起无人埋葬。及至后来,附近的人离世之后都葬在了那里,渐渐形成一片乱坟地,被称作乱坟园。
乱坟园那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加上地处荒野杂草丛生,即使白天走过都会感觉阴气森森。
赵三媳妇手拎药罐,边走边说。
她见这个少年脸上并无任何惧色,还以为是不信她的话,接着又说道:“我家那口子当时在乱坟园被一股阴风一吹,整个人都迷糊过去。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驴车上,那驴车自己在往家里跑。奇怪的是,车上的大肥猪一头都不见了。你说怪不怪?而且呀,他一到家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嘴里时常大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后来请了镇子上的大师来家做了场法事,镇宅保平安,再请了郎中给他沏了草药服下,神志才清明起来。不过呀,这身子骨还是虚得很……”
赵三媳妇嘴里唠唠叨叨的,不过阿木也算是听明白了。对于鬼神之道,阿木向来不信。
很明显,赵三是受人伏击,然后被打劫了。
阿木暗自琢磨了一会都没有头绪。
话说间,赵三媳妇已经领着阿木走进內屋。
赵三正躺在一张竹榻上,气色还是不错,受了个惊吓,在家调养几日应该缓过来了。
见到阿木来了,赵三忙站起身,并且吩咐媳妇去泡茶。
阿木急忙拦下了他:“赵三叔,不用麻烦的。你怎么样?”
赵三叹了口气:“唉,我这条命都算是捡回来的了。”
阿木皱了皱眉:“那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三做猪贩子也有好多年,走的那条进城的道路极熟,几乎闭着眼都不会迷路。而且为了赶早市,他大都在半夜赶的道,胆子练得极大,不会被轻易吓到。
赵三谈起这事仍然心有余悸:“那天夜色比较明亮,我赶着驴车进城。走到乱坟园的时候就觉得冷飕飕的,起先还不太在意。
可是走着走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安静,四周特别的安静。往常总有的飞猫子叫声听不见,连虫叫声都听不见。再往里走,驴车内的猪连哼叫声都没了,那头毛驴速速发抖,僵在那里死活不肯动。
那个时候真是安静啊,静的连我心跳声都听得见了。两边的树林都好像吓傻掉了,连叶子都是一动不动。阿木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吓得,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我死命的抽那头该死的驴,可它还是不动。最后我跌跌撞撞的下来,用脚去踹它,可这畜生跟死掉了一样,还是动都不动。我那时都快急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