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看着站在身前的高大中年女子，心里偷偷揣测着对方的境界。
事实上，他对“境界”这种东西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毕竟在神修一道上，他还只能算个不折不扣的小白，可谓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虽然他知道修神有六重境界，知道庄寒是无心境巅峰、差一点天启，也知道旁边那位看上去很和蔼的老人可以一步跨过百米，但对于什么境界具体应该有什么样的实力，他却仍是一头雾水。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的气势竟然能把空气都吓得颤抖起来，想必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她和那老人哪个更厉害一些？
此方默默想着。
他的想法自然有些天真——空气本无情，又怎会人的气势所吓倒？
闫维月所展现的，其实是将体内元力外放，然后使之与天地间的气息产生共鸣。
神修体内的元力来自天地之间，而元力从本质上来说，就像人平时吃的饭喝的水一般，正常情况下，它们会被人体吸收，并转化为人类行动所需的能量。
但吃下去的饭，不管是拉出来还是吐出来，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饭了，其中的精华早已被人体吸收，而元力也同样如此。
所以元力外放，就像把吃下去的东西变回原样再拿出来一般困难。
人开始修神，便是从不能“吃”元力，到可以“吃”元力的过程，从吸收第一丝天地元力开始，一个人的修神之路便正式开启了。
接下来的落尘、灵开、无心三境，便是从单纯的“吃”元力，到吸收元力、利用元力、升华元力的过程，随着境界的提升，神修体内的元力会越来越多，与元力的契合度也会越来越高，实力自然会越来越强。
而想要将元力外放，并与天地之间的各种气息互动，便需要达到天启境。
准确说来，从天启境开始，才是人真正向神蜕变的过程。
所谓神，便是能以己身改天换地，从而控制一切事物的流转，想要完成这个过程，便需要掌控天地间的一切气息，而天启境所达成的，便是利用自身外放的元力，初步与天地气息交流和共鸣。
而闫维月刻意在两人面前展出自己对天地元力的控制，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明确——
“本座乃是天启境大能，还不速速跪下拜师？！”
不过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亲口说出这种话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表达。
只可惜她忽略了这对少年少女的出生和见闻。
虽然对神修的境界区分有所了解，但对元力外放、天地共鸣之类的高深技巧的，此方和洛千千却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俩只觉得眼前的阿姨长得好高大、气势好可怕、表情好严肃……而完全没有往拜师的方面去想。
看着被吓傻了一样的两人，闫维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莫须有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是学院博学神座莫须有，这位是学院的戒律神座闫长老。”
严长老？难怪这么严肃……
此方看着闫维月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想到。
虽然心里都是些不太恭敬的想法，不过此方还是拉着洛千千朝着两人鞠了个躬，道：“莫长老好，严长老好。”
莫须有笑着摸了摸胡子，而闫维月则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此方道：“二位长老，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场大试了？”
莫须有摆手道：“不急，既然你们最先登上天阶，想来第二场对你们也没什么难度……”
说着，他却突然话锋一转，笑道：“小家伙，既然遇到便是机缘，你们可有兴趣拜我们为师？”
此方和洛千千一怔。
或许是话题转换得实在太快，又或许是话里的内容实在太过震撼，两人竟是久久没回过神来。
许久，洛千千突然注意到莫须有话中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她小心翼翼指了指自己道：“我也可以拜师？”
莫须有点头，然后看了眼闫维月，道：“自然，闫长老一直想收一位有天赋的女弟子，你可以跟着她学习。”
此方一听，心想还好自己不用拜在这个“严”长老门下。
洛千千犹豫道：“可我是被他背上来的……”
莫须有笑道：“若是你没有天赋，他怎可能将你背上来？天阶可不是能取巧的地方。”
洛千千看了眼此方，仍然有些迟疑：“可是……”
闫维月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似乎理解了什么，淡淡道：“放心吧，天阶学院风气自由，既然同在学院之中，以后你们可以经常见面，等心境稳定些之后，便可成婚。”
“成、成婚？！”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闫维月皱眉道：“怎么？你们想现在就成婚？”
洛千千羞得满脸通红，道：“不，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闫维月以为她是因为羞怯才不愿承认，摇头道：“我虽为戒律长老，但法理不管情_爱事，你只管跟我学习，其他事情我不干涉你们。”
此方见洛千千有些尴尬，只好上前道：“那个……严长老，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闫维月见他神情不像说谎，顿时疑惑道：“那是什么关系？”
洛千千总算平静了一些，低声道：“我现在是他的侍女。”
见闫维月眉头猛然皱起，洛千千又赶忙补充道：“是我自愿做他的侍女，只是为了报恩。”
闫维月想起之前手下调查到的事情，顿时明白过来，知道是自己误解了。
她神情稍微缓和，看了眼此方，又看向洛千千，目光中略带怜惜道：“既然要做我的学生，这侍女自然是不能再当，否则说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洛千千一愣，然后神情坚定道：“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感受到少女的坚定，闫维月对她的怜惜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欣赏——世上女子多柔弱，像这般意志坚定的姑娘倒是少见。
她很喜欢这种性格。
她看了眼两人，思索一番之后，便知道突破口是在这少年身上。
于是她看向此方，道：“你怎么看？”
此方看了眼洛千千，然后向着闫维月躬身道：“能成为您的弟子，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闫维月看着他，神情中多了一丝赞赏。
但洛千千却是愣住了，然后有些着急地看向此方。
此方回以温和的目光。
洛千千看懂了那目光中的含义。
于是她沉默下来，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闫维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从此刻起，你们便不再是主仆关系了……至于以后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会再管。”
此方和洛千千微微躬身。
洛千千心情很复杂，想着自己做侍女的时间大概是这世上最短的，竟然才不到一天。
但就如这位闫长老所说，不做侍女了……便可以做其他的吧？
少女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闫维月看着洛千千，继续道：“等通过大试之后，你再来正式拜师。”
洛千千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一直在一旁笑着看戏的莫须有总算是开口道：“恭喜了。”
闫维月淡然点头，神色中却隐隐有些喜意，然后突然一个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此方和洛千千瞪大了眼睛。
莫须有看向两人，笑道：“好好修炼，以后你们也能做到。”
此方惊讶道：“真的？”
“自然，”莫须有一笑，道，“小子，看你也是个有心人，修神之路漫漫，入门最为重要，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此方想了想，又问出了当初问庄寒的那个问题：“您是什么境界？”
莫须有也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才摸着胡子道：“天启境。”
此方心想果然如此。
长汉大狱中，无心境巅峰的庄寒想要收自己为徒，却因自己的出狱而错失，而如今，一位天启境的强者又摆在了自己面前。
老爹说的果然没错，丢了马也是福气……
此方有些开心，决定拜师。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莫老头！你不厚道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下一刻，在此方和洛千千惊讶的目光中，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砰！”
那黑影重重砸在地上，竟是让此方感到脚底一阵颤动。
他赶忙扶住差点摔倒的洛千千，然后看向那黑影，这才发现那竟是个人……
一个浑身肌肉的彪形大汉！
他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头钢针般的寸发，身穿着一件兽皮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高高隆起，背上背负着一面巨大的盾牌，而腰间别着一柄黑色大锤。
恍若战神降世。
莫须有脸色难看地看着他，道：“徐磐！你来捣什么乱？”
叫做徐磐的大汉爽朗笑道：“自然是来捣你的乱！好学生要大家分享嘛！”
莫须有吹胡子瞪眼道：“没门！”
此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洛千千在他耳边低声道：“看他和莫长老说话的语气，恐怕也是个神座长老。”
此方点了点头，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洛千千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估计……是在抢学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