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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健康性心理问题(30)

大多数治疗方法都很重视让患者倾露,例如角色扮演、心理剧等治疗方式,就是基于此项原理。例如在心理剧中,将让患者再次重现事件发生时的情景。在其他疗法中,让患者积极地进行倾诉也是有效的。在儿童受害者身上,较常使用游戏疗法、沙盘疗法、绘画疗法的原因也是这样,因为孩子往往不能较好地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所以这些方法是一个较好的倾露方式。需要提醒的是,倾露的基础是有良好的支持系统存在,如果你不是咨询师,但是你发现身边的亲人或朋友身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希望能通过让他倾露而减少心理痛苦,那么一定要保证你能提供足够的心理支持和其他支持,并且需要你无论听到的是什么情况,一定要接纳对方的全部感受,否则,如果强制性地要求受害者倾诉,或者对于受害者的倾诉内容表现出反感、恶心等情绪,那么对于受害者而言,将是严重的二次创伤,不仅对受害者没有任何帮助,还有可能导致更加严重的心理问题。

【案例】来访者(沉思):如果我讲出我杀死孩子的事,医生会怎么想?一个曾经杀害儿童的凶手,算什么东西?然而这个事件是这样地困扰着我!(缓慢地向医生讲了他的经历)治疗者:(陈述自我的感觉)我知道讲出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很困难的,我也很奇怪你或者别人竟然杀了一个孩子。但是我能理解你是多么恐慌,你难以确定那孩子身上是否有手榴弹,你被置身于一个道德的困境之中。因此,当你重新讲出这件事时,你会感到这是一种犯罪,并体验到极度的痛苦。

⑤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第五个影响因素是社会支持。研究发现,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生和治疗效果方面,社会支持具有很强的预测作用,即社会支持越强大,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发生后,治疗的效果也越好。并且发现,社会支持的作用具有长久的效应,而且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越特异,社会支持所起到的缓解作用越明显,具有时间累加效应。其他一些研究还发现:消极的社会环境与缺乏积极的社会支持相比具有更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预测性;对别人支持意图的消极评估会导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效果不好。

除了上面提到的五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影响因素,例如研究发现:成人期与儿童期创伤经历相比,有更好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预测性;创伤前心理健康维持手段、创伤前的情绪情感等问题都是具有预测力的创伤前心理指标;有心理病理症状家族史的个体更易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感受到的创伤中,生命受到威胁程度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很好的预测指标;创伤后认为社会支持水平不足的个体,有更高水平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创伤前后的消极情绪,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预测指标。

另外还有一些生理因素的影响作用,在这里不详细地解释生理因素,但是提供下面一张图以供大家能有一定的认识:

总之,创伤后应激障碍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我们所能做的是向受害者提供支持,对于受害者本人来说,向适当的人进行适当的倾露,积极地去看待身边的人提供的支持,努力让自己参与到活动中去等建议是比较有效的。

2.4.4.3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干预和预防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干预总体目标是预防疾病、缓解症状、减少共病、阻止迁延。一般性原则为要改变或转换环境,与刺激脱离接触;给予支持性心理治疗,帮助患者宣泄痛苦情绪。Brende和Parson两人在治疗越南老兵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时,获得了大量的经验,他们曾写了一本书,名字即为《越南老兵:恢复之路》,就是讲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的经验教训的。事实上,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关注,就是从对战争后的美国士兵的治疗开始的。在他们的书中,他们认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的恢复期可以分为五个阶段。在吉利兰和詹姆斯所写的《危机干预策略》中进行了引用,如下:

第一阶段:紧急或呐喊期。此阶段患者对那些威胁生命的事件处于“战斗—逃跑”反应状态,这种状态将持续到幸存者认为结束时为止,脉搏、血压、呼吸及肌肉活动度均增加,伴随有突出的恐惧和无助感。事件本身可逐渐变模糊和被淡忘,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及其结果如何等问题仍将控制幸存者的思想。

第二阶段:情感麻木与否定期。幸存者通过把创伤经历埋藏于潜意识中来保持心理平衡。通过这种逃避,患者可能暂时缓解焦虑与应激反应症状,许多患者将会长期保持这种状态,除非得到了专业的干预。

第三阶段:重复侵入期。患者有噩梦、易激惹、侵入性想象以及惊跳反应。其他一些病理性的防御机制有可能被采用去重新埋藏这些痛苦的回忆。这些延迟的应激反应可以使患者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病理性困境中,使患者不得不向外寻求帮助。

第四阶段:反应转折期。患者对创伤事件逐渐产生了大量积极的和具有建设性的新观点,他们更愿意展望未来,而不是回顾往事,开始懂得如何控制事件本身和面对现实。

第五阶段:整合期。患者成功地将创伤与其他既往经历进行了整合,并恢复了正常生活的感觉,创伤经历真正成为了过去和历史。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我们期望每个患者都能顺利地走过这一段路,但是事实往往并不能如此,常常在干预的过程中会有一些反复的情况发生。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干预的常用方法包括:严重诱因疏泄治疗、想象回忆治疗、认知治疗、焦虑管理、情境暴露(包括想象暴露法和现场暴露法两种,后者的刺激力度更强,因此更需要注意二次创伤的可能性)、团体治疗等常规治疗方法,其中认知治疗对于降低不道德感、内疚和羞愧感非常有效,情景暴露疗法对减少患者的闯入性思维、闪现和回避行为有较好的效果,团体治疗对于提供安全空间和社会支持都有极好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干预的特殊方法,如:游戏治疗、催眠治疗、眼动脱敏再加工等方法。另外,对于儿童创伤的早期处理,应当引导孩子倾露,鼓励使用游戏疗法,有时也可采用催眠的方法。在前面我们还提到了生理因素的影响,因此药物干预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个常见的治疗方式,国内常用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药物是SSRI(舍曲林),这是目前唯一的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批准的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药物,抗精神病药物如利培酮、氯氮平和奥兰扎平也已经有效地用于治疗PTSD相关的精神病症状。

事实上,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可以通过一些方法进行预防的,对于可能发生的创伤应当建立完善的预警系统来预防。除了危机事件前的预警,危机后社会认可度的投入是预防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另一有效途径。危机后社会认可度可以从媒体、官方的努力与信任表现,以及提供可能的社会资源等方式来实现。

在此,我们再次提到王霞的案例。在这个案例中,因为王霞表现出中到重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故适用药物治疗,同时结合认知—行为治疗,以SSRI作为初期治疗药。同时也适用于团体治疗,因为团体治疗能够较好地提供安全空间。同时鼔励病患与家人和朋友谈论创伤体验。

最后,《危机干预策略》中还引用了Brende和Parson两人在自己的书中提到的治疗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

①疾病可能只是部分恢复,而且对某些顽固的问题,可能不会有神奇的治疗效果;②因为危机可能持续存在,所以,不论是需要住院治疗还是每周的门诊治疗,都有可能对工作带来影响;③当事件讲出来后,受害者的情况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变得更糟,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受害者对疾病有了更深的了解后,就可能会产生对精神崩溃的恐惧;④在发现自我的斗争过程中,个性的改变将会对人际关系产生很大的影响,别人可能会发现受害者在治疗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⑤当受害者重述那些纷乱的记忆和情感时,其精神痛苦可能会变得难以忍受,而这又可能会被朋友或专家所否决;⑥由于易激发的情感异常被大量的自我约束所压制,所以,受害者可能会害怕这种情绪的宣泄会导致无法控制的愤怒,进而对别人造成伤害。还有,创伤的痛苦使受害者不会轻易放弃对假想的或真实创伤的制造者进行报复的思想;⑦由于创伤之后受害者的生活局限化,因此他们尽量避免变化。让他们听从别人的建议或去做点什么,可能是极其困难的,哪怕这些建议是多么的合理、合适。把受害者置于别人的同情与恩惠的位置上,他们也认为是同样无法接受的;⑧当患者去接受这个充满缺点和不公平的社会时也会造成大量的痛苦,在试图进入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社会过程中,患者有对此失去耐心的可能,然后重新回到PTSD的旋涡之中;⑨认识到社会存在缺陷的同时,患者也要接受自身的弱点。不好的记忆也许会再次出现,人际关系也永远不会完美,别人也许会在不合法的情况下得到更好的工作。接受自我还包括负罪感、悲伤和遗憾。但是要做到这一切是一项极端困难和可怕的任务,它需要的勇气可能要远远大于从灾难中幸存下来所需要的勇气。

【案例1】来访者,来诊时二十六岁,已婚,十年前遭到强奸。

来访者有两个孩子,在家做家庭主妇,没有外出工作。在治疗中,被聘请做自由撰稿人。在来诊前三个月,秋天,来访者开始抑郁。五个星期前的一次性生活中,她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她意识到这些正是当年被强奸的景象时,她打断了那些想法,这使得她变得更加抑郁,并且那些闪回增加。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才将当年的事情认定为是强奸。她以前曾在非常困难的时期进行过三次治疗,但是每次治疗都只进行了一次会谈。

在初期治疗中,来访者报告自己在十年以前,在五个星期内,反复遭到附近的一个熟人M强奸,这人是他们家很好的朋友,和她年龄差不多大。M来自一个“暴虐”的家庭,来访者的家庭“收养”了他。M和来访者的哥哥关系很好,经常来家里玩。来访者的父母也很喜欢M。M和来访者当时情同手足。

在最初的治疗中,来访者和咨询师没有目光的接触。咨询师也没有要求来访者报告更详细的细节。

来访者被强奸的时候还是个处女,而且对于攻击者非常信任。在M的口头胁迫下,但是没有使用武力的情况下,她被迫进行了一系列的性活动,包括口交、肛交和正常的性交。在被侵犯的时候,她感到自己麻木,感觉和躯体分离了,感到罪恶、难堪。来访者从来没有报警,也没有接受治疗。她认为揭发这样的事情会对自己不利,当时她的社会支持非常少。来访者报告自己童年没有受到虐待,也没有乱伦的现象。初期访谈中,来访者还报告自己在吸食大麻,而且不愿意戒掉。另外,来访者还报告,她以前的一个咨询师对此小题大做。当来访者告诉那个咨询师,自己是依靠装大麻的罐子为生的时候,那个咨询师就认为问题在于这个罐子,而不是她的症状。来访者于是退出了治疗。

在初期评估中,来访者与那些遭到强奸的受害者的得分是相似的,她在各个测量上的得分都很高。最后,来访者被诊断为PTSD和抑郁。

第一次治疗,来访者迟到了四十五分钟。

咨询师:你的这种行为是回避,这个行为是PTSD的症状之一。回避行为阻止你从强奸中恢复过来。在以后的治疗中,为了真正减少你的恐惧和痛苦,需要你面对自己的恐惧。

来访者:我承认,我是害怕又看到以前的风暴,所以害怕过来治疗。咨询师:暴风雨过后,地面会慢慢变干,花草又会萌发,洪水不会永远泛滥。第二次治疗:来访者:我在童年时期是非常快乐的,我家的屋子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邻居的小孩都喜欢到我家里来玩,而且如果那些小孩在自己家里遇到了麻烦,都把我家当成一个避难所。我父亲以前是一个战士,现在还有PTSD的症状,情感内向,但是我很爱他。母亲是一个坚信万事不求人的狂热分子,家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自助书籍。我和母亲的关系很近,而且相互支持。我还有一个哥哥,我被强奸之前,我和他的关系也很好。

咨询师:M靠近了你,然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你需要别人的帮助,来脱离那样的情景,你把这些告诉了母亲,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访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我被强奸了。我的家庭并不理解为什么我发生了变化。之后,我减少了正常的高校生活,开始和一些问题少年混在一起。一年以后,我撒谎连篇,开始喝酒,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一年。之后,我和母亲经常吵架。又过了一年,一个朋友开车撞了我的车子,我的后背严重受伤,休学了两个月,很长时间才恢复。我成为一个彻底的叛逆者,被视为总是带来坏消息的疯狂分子。后来,我怀孕了,这让我手足无措。父亲给我安排了流产。如果我自己决定,我也会这样做。后来我已经没有信心上大学。母亲建议我去一家商务学校学文秘。治疗前,我辞去工作将近半年了。现在,我结婚五年了,有了两个孩子。

咨询师:强奸发生之后,你就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来访者:对,我就堕落了。还好,我嫁了一个好老公,我很高兴。他一直非常支持我,也非常支持我来治疗。

来访者:(不安)这些事情非常糟糕,让你一点都不想去想。咨询师:你采取了回避,回避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在当时,你把那些事情放在一边,会让你感觉舒服一些;但是另外一方面,这样做不会让你彻底好起来。

来访者:不咨询师:来这里的人,平均是在事情发生的八年以后来治疗的。来访者(惊讶地张开了嘴):真让我觉得难堪,我还以为我是最晚的人。

咨询师:不是,你算很普通的。早一些时间,有些病人遭到创伤的时间更早,有个病人三十年前受到创伤,之后才到我们这里来。

来访者:我想,是不是你在说,你以前提到过要做的一点,你说过这是需要处理的。咨询师:我们现在并没有跑题。你差不多到了这一点了,就像你曾经说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来访者: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我过去的生活,这是,然后我今天来这里了。咨询师:我们将要进行的治疗是非常系统化的。我将会给你布置家庭作业,每一件事情都将建立在以往的工作基础之上。我们要开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书写作业。下次我们将讨论你的感受,并给它们贴上标签,对想法和感觉,对二者之间的联系进行工作。从现在开始,你要把那些强奸的过程写下来,而不是警察的笔录,要写得尽量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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