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流寇（五）
陆晓川虽然速度占据上风，但是始终是赤手空拳，面对那两个人手里寒气逼人的钢刀，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忌惮的。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身法，且战且退。而另一边几次想爬起来帮忙的谢雨烟都失败了，谢雨褀和王明也只是和另外那个人打成平手，谢家姐妹是几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只喝了一些水，此时还能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王明动作迟缓是因为腰间的伤太痛了，每一次用力他的鬓角都会落下来豆大的汗珠，毕竟陆晓川那一脚可是用尽了全力，虽然把他从那两个人的刀下救了下来，但是半条命也没了。望着两拨混战的人，犯人们有胆子大的已经偷偷的逃走了，剩下的此时全都龟缩在角落里，生怕战斗的余波伤及到自己。
“你们那边快点儿，我要顶不住了！”
陆晓川卖了个破绽，虚晃一招，噔噔噔往后急退，拉开了不小的身位，才抽出空来向另一边的二人求助。再看那边落单的流寇，此时也是气喘吁吁，眼见也要坚持不住了，两拨人心里都清楚，无论此时那边分出人手去帮助另一边，都是极其错误的做法；哪边能先以人数优势击倒落单的人，哪边就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战斗的关键就是看陆晓川坚持的足够久，还是那个流寇坚持的足够久。
“兄弟！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在这里和我们以命相搏！这样，我们各让一步，你们不用交出王明，只需要停手，我们立马放你们走！你看如何？”
陆晓川很早就想脱身了，至于先前出手，也是害怕那牢头儿被杀了之后，这几个人会调转矛头把目光对准他们而已。既然此时这几个人先松了口，正中陆晓川的下怀，至于之后他们三个人会搞出什么坏事，会把西川弄成什么样，那又与他陆晓川有什么关系呢！他依稀的记得，数年前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家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可全城几万人，却只有张家人站了出来为陆家求取公道，按陆晓川的想法，西川城的人死绝了才合他的心意呢！要知道，他们陆家那些年没少为西川的老百姓们做好事，施舍米面都是常有的事，借出去的银两更是不计其数、可惜，陆家人虽善，却救助的是一群白眼狼。
“先让那两个姑娘走，她们两个平安离开，我自会离去，至于他...”
陆晓川看了看一脸坚毅的王明，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由你们处置！反正我和...小心！”
陆晓川正说着话，眼瞧着那落单的流寇瞪着杀红的眼睛，提着刀对着谢雨褀的后背就刺了过去，谢雨褀也没想到那人会抓到自己一瞬间走神的功夫偷袭自己，完全避开这一刀是不可能了，只能摇着牙侧身避开身体的要害部位。噗的一下，钢刀直接在谢雨褀的肋间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而一直饿得要昏没昏的谢雨烟一瞧到自己姐姐受伤了，一着急，脑袋一歪竟然晕死过去了。王明虽然感觉到了那人偷偷出手，可是自己的身体变得实在是太慢了，那人的刀已经接触到了谢雨褀，他才把刀提起来。
扑通一声，谢雨褀栽倒在地，捂着伤口一脸痛苦的表情看着陆晓川。本来他们三个人已经在牢房里计划好了，寻找机会一起逃出去，谢家两姐妹还知道城里一个废弃的暗渠直通城外，可以避过守城的士兵出城。这下可好，妹妹昏过去了生死未知，姐姐又身负重伤，陆晓川就觉得自己自从再回西川之后，好像老天爷故意要和自己作对一样，处处给自己挖坑，处处为难自己。
愤怒，怨气，好斗，嗜血，仇恨，这些埋在陆晓川心底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全部爆发。王明就觉得自己眼前突然像是飘过来一个人影，紧接着一丈外的那个落单的流寇就被一拳打飞了出去，那人嘴里吐出来的鲜血，溅了王明一脸。
咚的一声，死尸倒地。陆晓川慢慢弯下腰，拾起那人掉落在地上的钢刀，用一种完全没有感情的语气，对那二人也下了死亡的通知。
“出来混！要讲信誉！你们骗我，就得死！”
最后，所谓的什么东海什么什么三只狗就在王明一脸惊恐的目光中被斩去了头颅。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的王明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晓川背一个，抱一个，闲庭信步的走出了男监的大门。当陆晓川完全踏出门槛的时候，王明好像瞬间被抽空了身体一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等到许明堂刚指挥差人们把火扑灭，突然间想起来墙后面就是城里的男监，当张超带着人赶到男监的时候，只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王明，和三具尸首分离的男尸，而监牢里的犯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包括上一任刚刚入狱的牢头儿！
“大...大人！”
“说！”
许明堂一听张超吞吞吐吐就知道准没好事儿，指不定这次男监又因为这场大火烧死了多少犯人呢，自己正在心里估量一个能接受的人数，没想到张超给他来了个更加意想不到的惊喜。
“跑...跑了！”
“什么跑了？说清楚点儿！”
“犯人跑了！都...都不见了！我们到到男监的时候，就剩下王明还有一起口气，其余三个人都被斩首了，而且一个犯人都找不到了。”
“什么！”
许明堂猛地站起身，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情都赶在一块儿了，自己几年想要晋升是费劲了，搞不好头上的乌纱帽和脑袋都得掉。
“快快快！先把城门关上，给我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把西川城给我翻过来，也得把他们都给我找到！声儿，你也带一队人帮忙。告诉周康，把他们能喘气的人都给我拉出去，今天日落之前找不到逃跑的犯人，让他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是，大人！”
看着堂上人全都离去，许明堂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咚的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空旷的堂外。
轰隆隆，西边的乌云一点点飘到了西川的上空，本就算不上明亮的午后，天色又阴沉了几分。西川城最东边一处高大宅院里，一处小二楼的屋顶上，万羽楼趴在这里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而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王进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吱呀~万羽楼所处的楼顶下面的门被打开了，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四个人，个个一身的短打，脚蹬快靴，背后背着钢刀，而且右边的袖子上都系着红色的布条。几人站在院子里拱手抱拳，随后跃墙而出，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了。虽然万羽楼很想跟上前去查看个究竟，但是他终究是一个人，跟也只能跟一个，跟不了全部的人；而且，他此时想动身也很困难，都怪自己先前选了这个院子里最高的地方，此时他只要一动势必会被身下房间里的人发现，没办法，只能在屋顶静观其变。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南城传来，这声音万羽楼很熟悉。一般只有战时戒备开关城门才会用到的号角声偶尔城中突发重大事件也会用到，难道是因为刚刚院子里离去的那四个人？伏在屋顶上的万羽楼刚要抻抻酸麻的双腿，屋子里突然跑出来几个和刚才离去的四人一样装束的人。只见他们低头不知道嘀咕着什么，随后对着屋顶一抱拳，紧接着飞身离去。万羽楼正纳闷儿呢，按理来说自己躲在被阴面，他们是看不见自己的，怎么还对着自己拱手抱拳呢？难道是下面二楼还有别人？对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壮汉！万羽楼想到这里刚要深吸一口，准备趴伏在屋檐边上偷听一下屋子里有没有人说话，突然觉得身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万羽楼一回头，一张笑脸近在咫尺，突然出现的脸把万羽楼吓坏了，脚底一滑，身子失去了平衡，就掉了下去。
二层小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若是平时想要从二楼上跃下来，万羽楼也得做些准备，更别说此时像这种毫无防备的栽下来了。他已经闭上眼睛等着摔在地上断掉七八根肋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杀掉了。
谁成想就在万羽楼即将落地摔个半死的时候，半空中一只大手拉了万羽楼的腰带一把，万羽楼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巨大向上升的力量几乎将自己停滞在了半空。咚！借着那股力，万羽楼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了地面上，可是他还没来得高兴，就觉得有人在他后脖颈重重的打了一下，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小子怎么办？”
“把他绑起来关到屋子里，事成之后再抽空把他的位置透给锦衣卫。”
“可是他看见你的脸了，会有麻烦的！”
“他是万审言的儿子，难道你想我的救命恩人绝后不成？”
“当我没说！”
“天要黑了，该做事了！”
